“是你呀！”
    黃鸝似的一聲脆叫。
    接著一見對方的眼神，女孩臉蛋又瞬間通紅，小手緊捏著招牌，兩根食指連同心尖攪在一起。
    “哦，你找到兼職了？”蘇硯承認出了她。
    上次沙拉豬排飯的一麵之緣，沒想到還能再見。
    “上，上次還要多多謝謝你呢……”姑娘切換成漢語，不好意思的點頭，眸裏含著朦朧水汽似。
    嘴裏很濃的川普，大概川蜀那邊的人。
    似乎是覺得自己普通話不夠標準，她說完後，頭垂得更低了。
    蘇硯承不在意這個，雙手揣兜，冷得微微顫抖，問：
    “所以，你家關門了？”
    她小聲說：“師傅早就走咯，留我一個人打掃衛生和關門。”
    蘇硯承可惜的“哦”了聲，隻能扭頭去看居酒屋，想了想，還是看向便利店。
    姑娘悄悄抬頭看眼，“你是不是……要吃飯？”
    “嗯啊，半夜肚子餓，出來找吃的。”
    沉默幾秒，她低聲道：“如果不嫌棄，其實你可以……”
    “你說什麽？”蘇硯承走近。
    “……”
    女孩咬咬牙，抬起頭，結巴道：“店，店還莫關……我是說還沒關門，你可以先進來坐。”
    “廚師不是走了嗎？”蘇硯承歪歪頭。
    她又把頭放低，悄悄看著他：“我可以做給你……”
    蘇硯承實在凍得不行，掏出手來合十：“謝謝謝謝！”
    隨即抹身進店。
    姑娘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把招牌收了起來，跟著進去，順手關門。
    日本餐館，標誌性的開放廚房。
    蘇硯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廚台前的位置。
    看著姑娘猶豫片刻，從冰箱裏掏出幾分食材。
    食材分量都很少，一塑料袋裏一個西紅柿兩個雞蛋，半個土豆這樣子。
    她站在廚台前，把食材放在盆裏準備清洗，又想起什麽似的抬頭：
    “那個，隻有西紅柿炒蛋和酸辣土豆絲，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
    “啊，有什麽問題嗎？”
    “我今晚吃了你自己的菜，那你回去吃什麽？”
    這點食材，大概不會是店裏的，而是女孩她自己的，晚上下班帶回家再做的那種。
    女孩有些局促窘迫，尷尬笑笑：“啊這……出租屋裏還有點吃的。”
    “哦~”蘇硯承不追問了，回頭看了眼門外。
    嗯，便利店燈還亮著。
    姑娘趁他扭頭的時候，少有的抬起腦袋，多看了他幾眼，欲言又止的抿嘴。
    等回過頭的時候，又猛地垂眸，“噠噠噠”的扭開煤氣灶，開火。
    “所以你叫什麽？”蘇硯承突然問。
    “誒？額……周鈺。”
    “你好周鈺，我叫蘇硯承，叫我硯承就好。”蘇硯承笑。
    “哦，好的……”
    蘇硯承見她害羞，也不多問了。
    兜裏摸出常用小本和筆，翻開來。
    聽著耳邊的灶火聲，切菜聲，水開翻滾聲，邊想邊寫，別有風味。
    至於想的……
    嗯，又是3D，又是優化！
    蘇硯承雖說妥協，但並不代表放棄。
    這個技術卡了這款遊戲，難道下一款還要卡？
    做過程序員和開發工作的都知道，前期積累的技術債務，總有一天是要還的！
    而且經過那麽多天的思考，否定了那麽多的方案。
    蘇硯承如今，已經感覺到快要摸到了答案。
    就那種感覺上課時，老師抽你起來背誦或答題。
    你知道下一句是什麽，那個該死的句子就在你的嘴邊，呼之欲出。
    但你就是被卡住，就是想不起來！
    給人一種打噴嚏打不出，有屎意卻拉不動的感覺！
    所以和以前考試一樣，讓我們再回看問題，如今他在PC平台做不出3D的原因是什麽？
    性能不夠。
    更本質一些，是運算能力不足。
    那再本質一些，計算機浮點運算的能力不足！
    想象一下，遊戲畫麵中，每一束光線、每一個物體的方向、每一次碰撞檢測，都需要計算向量。
    而我們的計算機，每秒要處理上萬次這樣的計算，才能把畫麵反饋出來。
    所以直取關鍵，隻要想辦法讓計算機減少運算次數，那麽就能解決問題。
    那麽有沒有什麽代碼，什麽算法，可以做到呢……
    瑪德，那種感覺又來了，好難受！
    蘇硯承瘋狂抖腿，眉頭緊縮。
    我應該是知道的！
    隻是因為修仙太多，忘記了鑽木取火而已！
    所以該死的腦子，快給我想啊！
    “滋啦！”
    忽然，滾油和食材激烈碰撞，發出巨響。
    “嗯？”
    蘇硯承從思緒中拉回現實，下意識抬頭，看著周鈺利落的翻炒雞蛋和番茄。
    做菜時的她顯得幹練許多，雙手袖子擼了上來。
    一手鏟子一手鍋，全身心沉浸在手中的活計上，沒有之前的羞澀局促，隻有專注認真的神情。
    俏麗微圓的沾染油光，汗珠從白暫的額頭上流下，還挺好看。
    蘇硯承杵著下巴看她炒菜，嘴角不知不覺翹起。
    別誤會，本來就肚子餓，還在這兒聞見中國菜的味道。
    實在是有些饞了！
    接著，又見她熟練利索，把各種調味料都一次放在勺裏，往鍋裏一攪活，然後再嚐嚐閑談，不夠就再加一些……
    “嗬~”蘇硯承忍不住笑起。
    “怎麽了嗎，笑什麽？”周鈺瞥見他，慌慌的問。
    “沒，就想起中國菜廚子教人，從來不像外國廚子那樣，什麽都精準到克，甚至有的量杯都用出來了，特麻煩……”
    蘇硯承說，“咱們就隻說一個詞，‘適量’，什麽都適量，完了嚐嚐，不夠再……”
    他瞬間愣住了！
    就像是中子轟擊原子，能量在瞬息爆發！
    一道天賜般的靈光，穿過他的大腦，阻塞的思維，瞬息暢通！
    所以是啊，每次放一種調料，都用電子秤精確稱重，一步一步按流程，經過無數次的計算，最終直到味道味道合適……
    不就相當於他的計算機現在正經曆的嗎！
    “是啊，我真傻，我真特麽的傻！”
    “這麽簡單基礎的東西都沒想到！”
    蘇硯承幾乎抑製不住的戰栗。
    所以，其實根本就不需要那麽多次的計算！
    不需要讓計算機每秒鍾，都取逐次的計算光線、方向和每一次的碰撞檢測！
    隻需要像周鈺做菜那樣。
    先適量！再微調！
    好比取適量的調味料這一步，就相當於他可以取一個接近“相對精準”的最佳近似值，丟進電腦裏。
    再像嚐鹹淡、多了加那般，讓電腦進行後續修正，直到最終得到精確的計算結果不就得了啊！
    至於那個後續修正，品嚐味道的方法？
    “是的，我記得這個，平方根倒數算法！”
    “等求出大致結果後，再用牛頓迭代進行微調，從而徹底補全計算精度！”
    “用5％的精度誤差，換50％的計算速度！”
    他嘴角狂翹，顫抖著手，起筆書寫計算。
    “這樣的話，每幀畫麵至少就能節省40000次運算！”
    “每秒60幀，就是240萬次運算！”
    呼~~
    長舒一口氣，蘇硯承“啪”的合上了本子！
    臥槽裏的，顫抖吧索尼，你爹我來了！
    他猛地起身，雙目閃閃地盯著周鈺。
    周鈺剛把菜倒出鍋，一下怔住，被嚇到：“你怎麽了嗎？”
    “謝謝你，周鈺同誌，幫大忙了啊！”
    “啊？”
    “隻是抱歉，我現在突然有急事，飯就下次再吃吧，先走了！”
    不給她反應時間，蘇硯承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紙鈔，放在桌麵，奪門而出。
    “誒誒誒？”
    “你呢小本還沒拿！”
    ......
    （今天還有哦，晚上八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