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兩人共用一把小傘，行走得格外艱難。
    戚析的後背和半邊肩膀早已被雨水浸透，頭發黏在額角不停往下滴水。
    喬夏也沒能幸免，褲腿和手臂濕了大半，黏黏地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狂風還卷著斷枝殘葉亂晃，時不時就有枝條往身上掃來。
    “小心！”
    戚析用右手牢牢擋住斜刺過來的一根樹枝。
    那枝條帶著雨水抽過來，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痛嗎？”喬夏連忙問道。
    “不痛。”戚析搖搖頭，語氣裏帶著幾分擔憂，“這個天氣，不知道橘響學長怎麽樣了。”
    “希望它會躲起來，聽說貓咪的爪子和胡須可以捕捉到輕微震動。”
    橘響學長是學校裏的流浪貓。
    它是橘貓，因為有聽力障礙，所以回應大家時會非常大聲，吃東西時也會哇哇哇地大叫。
    取名橘響。
    喬夏指著樹下一坨橘黃橘黃的圓柱體，“那是不是橘響學長？”
    戚析微眯著眼朝斜前方的灌木叢望了片刻。
    雨幕中，一團橘色的小身影正蜷縮在樹根旁。
    他將手中的傘硬塞進喬夏手裏：“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戚析衝向雨中，奔向那隻貓。
    喬夏連忙舉著傘緊隨其後，盡量將傘麵往他和貓咪那邊傾斜。
    橘響縮成一團，濕透的毛發黏在圓潤的身上，原本洪亮的嗓門此刻隻發出一聲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嗚咽。
    戚析蹲下身，才看清它的口鼻處沾著暗紅的血漬，被雨水衝刷得有些淡，身上沒瞧見明顯的傷口。
    而它頭頂的枝椏斷了一截，顯然是剛才狂風暴雨中從樹上摔了下來。
    戚析迅速把包裏的東西騰出來裝進衣褲口袋，小心翼翼地將橘響挪進包裏。
    暴雨澆透了他的衣衫，他卻絲毫不見狼狽，反倒透著一種利落的清爽。
    喬夏忽然覺得他身上有種“母性”的溫柔，下意識開口：“需要我幫忙嗎？”
    “可以嗎？”雨點劈裏啪啦落在傘麵，戚析的聲音溫和得像浸潤了雨水：“能不能麻煩你把它送到寵物醫院？”
    “當然。”喬夏立刻應聲。
    她心裏湧起一陣成就感。
    不止周硯，她也具備解決問題的能力。
    剛踏出校門，任清泉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
    她手中穩穩撐開一把超大號雨傘，將兩人連同懷裏的橘響一起罩在無雨區：“小姐，先上車避避雨！”
    她麻利地拉開車門，遞上兩條幹爽的毛巾，又迅速開啟車內送風，很快緩解了兩人身上濕衣物粘在皮膚上的不適感。
    “去最近的寵物醫院。”
    “好的小姐！”任清泉應聲啟動車輛，車子很快平穩地匯入雨幕。
    檢查結束後，醫生拿著報告單走過來：“這貓咪看著像是聽不見？年紀是不是也不小了？”
    “對。”
    醫生繼續說道：“好在它身上有脂肪緩衝，沒傷到內髒，也沒有出血情況，就是有些骨折，後續得好好靜養恢複。”
    “是等它病好了再接回去，還是現在就接走？”
    戚析看向喬夏：“我住宿舍不是很方便。”
    “我家裏也不讓養，隻準養烏龜。”喬夏說：“我爸媽說，養寵物以後會難過，它們隻是生命中的過客，所以不讓我養。”
    戚析意識到喬夏是被家裏保護得很好的女孩。
    他思索片刻說道：“那先讓它在醫院寄養？”
    “我先在學校給它造個木房子，等它病好就能直接入住。”
    “我可以買現成的貓窩。”喬夏說道。
    “不用麻煩，我自己做就行，不過可能需要你搭把手。”
    “做一個結實的木房子，能遮風擋雨。”
    喬夏從沒做過木工活，覺得挺有意思，當即點頭答應：“好啊，我幫你！”
    醫生遞過一張繳費單：“那這邊麻煩付一下費用。”
    喬夏主動接過。
    寵物醫院的檢查和治療費用不低。
    上課時戚析提過自己家在農村，再加上之前在學校論壇偶然看到的零星討論，她心裏大致能猜到他的家境並不寬裕。
    喬夏很快付款。
    戚析沒搶過隻好說：“加個微信，我把錢轉你。”
    “不用。”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貓有七條命，救貓一命勝造四十九級浮屠。”戚析認真地說：“我們一人可以分到 24.5級浮屠。”
    喬夏被他的說辭逗笑，拿出手機：“行，你掃我吧。”
    ……
    周硯點開任清泉發來的消息。
    有數十張照片。
    他挨個點開看了片刻。
    傾斜的傘、備好的各類應急物件、照顧小動物。
    他和喬夏站在雨幕裏的模樣。
    莫名般配。
    整理完所有調查資料，周硯將任清泉拍的雨幕合照，連同戚析的個人信息一並打包，直接轉發給喬臨川。
    消息剛發出去，喬臨川的電話就秒撥過來：“這男的誰？”
    “她的同學。”周硯翻看資料頁的“在校表現”一欄，言簡意賅地回複。
    喬臨川連珠炮似的拋出一串問題：“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在讀哪個專業？談過幾次戀愛？父母是做什麽的？家裏情況怎麽樣？”
    “資料裏都寫了。”
    喬臨川沉寂了幾分鍾。
    他翻完了資料裏的家庭背景、在校成績、甚至還打開了學校的論壇搜索了一下相關帖子。
    “還不錯。”他慢悠悠回了句。
    周硯：“？什麽？”
    他有些困惑。
    怎麽會有人的改變這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