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絕海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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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無垠,漆黑如墨。
葬星艦撕裂虛空留下的尾痕尚未消散,艦艙內的氣氛卻已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距離歸墟海眼還有三個時辰航程。”骨老枯瘦的手指在星圖沙盤上劃過,聲音嘶啞,“但禹恒的艦隊咬得很緊,前方還有三處可能設伏的碎星帶。”
墨淵站在舷窗前,黑袍無風自動。他背對眾人,視線落在躺在軟榻上仍未蘇醒的沈清弦身上。少女眉心那抹月影劍印正泛著微弱的光,仿佛在呼吸。
“走碎星帶最窄的那條。”墨淵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把萬骸壁壘的殘餘能量集中到艦尾,經過第二處碎星帶時引爆,製造虛空亂流。”
“那會耗盡我們最後的防禦!”赤練忍不住出聲,“萬一前麵有埋伏——”
“沒有萬一。”墨淵轉過身,寂滅魔瞳掃過眾人,“冥府的人剛得手,不會在同一區域連續設伏。監察殿的葬星艦體型龐大,碎星帶亂流能拖住他們至少兩個時辰。”
骨老沉吟片刻,點頭:“可行。不過需要有人操控壁壘核心,引爆後必須立刻脫離,否則會被亂流卷入。”
“我去。”戰侯踏前一步,新生身軀上還殘留著戰鬥留下的焦痕,但眼神堅毅,“侯三的命是元君給的,現在該戰侯還了。”
“你不行。”李純陽靠在艙壁上,往嘴裏扔了顆不知從哪摸出來的花生,“操控那玩意兒需要精通陣法符文,你這大老粗上去就是自爆。”
戰侯怒目而視。
“我去吧。”角落裏的紫胤睜開眼睛,紫霄劍意在他周身流轉,“玉虛山有操控大型陣法的傳承,我熟悉壁壘結構。”
墨淵看了他三息,點頭:“可。骨老協助,其他人備戰。穿過碎星帶後,可能會遭遇歸墟海眼外圍的‘噬魂風暴’,那東西比監察殿更難纏。”
命令下達,艦艙內立刻忙碌起來。
洛璃走到沈清弦榻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冰涼的觸感讓她心頭一緊,但能感知到那股生生不息的混沌道韻正在緩慢修複著什麽。
“她會醒的。”李純陽不知何時湊了過來,蹲在榻邊打量沈清弦眉心的劍印,“這印記有意思……像是守護,又像是封印。墨淵老兄,你媳婦兒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墨淵沒理會他的調侃,隻是抬手在沈清弦周身布下一層寂滅結界:“她昏迷前傳遞的信息不全。歸墟海眼的‘另一條路’,很可能與守墓人當年封印歸墟之眼的手段有關。”
“守墓人……”玉宸子真人撫須沉思,“貧道在玉虛古籍中見過零星記載。傳言當年有九位開天者聯手,以自身道基為代價,將歸墟之眼的暴動鎮壓。其中一位便是紫極師祖的至交,道號‘歸墟守陵人’。”
“九位?”墨淵眼神微動,“另外八位的身份呢?”
“不知。”玉宸子搖頭,“古籍殘缺,隻提到他們分別執掌一種‘源初權柄’。但此事涉及上古大秘,連天衍道尊都未必知曉全貌。”
正說著,艦身猛然一震。
“進入第一碎星帶了!”骨老的聲音從傳訊符中傳來,“所有人站穩!紫胤小子,準備接手法陣核心!”
同一時間,碎星帶另一側。
五艘葬星艦呈扇形展開,主艦指揮室內,監察使禹恒盯著星圖上那個快速移動的光點,臉色陰沉。
“他們選了‘鬼喉道’。”副手低聲道,“那條通道最窄,但也是最快抵達歸墟海眼的路線。墨淵這是要孤注一擲。”
“不是孤注一擲。”禹恒冷笑,“他是算準了我們不敢在碎星帶全力追擊。傳令下去,第三、第四分隊繞道‘左翼回廊’,在鬼喉道出口設伏。其餘艦船隨我緩速跟進,保持壓力即可。”
“大人,歸墟海眼是禁地,殿主那邊……”
“殿主有令,必要時可深入歸墟海眼外圍。”禹恒從懷中取出一枚紫金色令牌,上方刻著“天衍”二字,“此次行動,務必擒獲混沌之種,絕不可讓其落入冥府或命運神殿之手。”
副手看到那令牌,瞳孔一縮,立刻躬身:“遵命!”
禹恒轉頭望向舷窗外那片永恒的黑暗,手指輕輕摩挲著令牌邊緣。
天衍道尊親自賜下令牌,這意味著什麽,他心知肚明。混沌之種牽扯的,恐怕遠不止表麵上的“逆天之物”那麽簡單。
“墨淵……”禹恒低聲自語,“你真以為帶著那個小姑娘,就能在這盤棋裏殺出一條生路麽?”
葬星艦內。
劇烈的顛簸持續了整整一炷香時間。
碎星帶內充斥著被引力撕碎的星辰殘骸,小的如房屋,大的堪比山嶽,以詭異的角度和速度在虛空中橫衝直撞。艦身的護盾與碎星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左舷三區護盾下降四成!”
“有巨型碎星從右側襲來,避不開了!”
“轉向!把壁壘能量臨時調到右舷——”
“來不及了!”
就在那團直徑超過百丈的星辰殘骸即將撞上艦體的瞬間,一道紫金色劍光從艦內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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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衝向碎星,而是斬向了艦體右側的虛空。
劍光所過之處,虛空被硬生生“切”開一道口子,露出其後狂暴的亂流。那巨型碎星一頭撞進亂流中,竟被直接卷偏了軌道,擦著艦身掠過。
艦艙內一片寂靜。
眾人看向收劍落地的紫胤,他臉色蒼白,握劍的手微微顫抖,但眼神明亮。
“紫霄劍道第七重……虛空斷流?”玉宸子真人眼中閃過驚異,“你何時悟到的?”
“在劍塚,看師祖殘念出劍時。”紫胤喘了口氣,“隻能維持一息,而且會抽幹我七成靈力。”
“夠了。”墨淵的聲音傳來,“第二碎星帶到了。紫胤退下休整,骨老,準備引爆壁壘。”
“是!”
艦身衝入一片更加狹窄的通道。兩側的碎星幾乎貼著臉擦過,艦體護盾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就在即將衝出的刹那,骨老枯瘦的手掌按在了控製核心上。
“萬骸壁壘——崩!”
嗡——!
難以形容的巨響從艦尾爆發。那不是聲音,而是規則的震顫。以葬星艦為中心,一圈肉眼可見的虛空漣漪猛然擴散,所過之處,所有碎星的運動軌跡瞬間混亂,彼此碰撞、崩解、湮滅。
整條碎星帶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麵,亂流咆哮著席卷開來。
“走!”墨淵單手結印,寂滅道韻包裹艦體,硬生生在亂流中撕開一條通道。
葬星艦如離弦之箭衝出碎星帶,將身後那片毀滅景象遠遠甩開。
但幾乎在同時,艦內警報驟響。
“前方檢測到高能量反應!是監察殿的伏兵!”
舷窗外,三艘體型稍小但更加靈巧的葬星艦從虛空中浮現,炮口已亮起蓄能的光芒。
“果然繞路了。”墨淵眼中閃過冷意,“李純陽、洛璃、戰侯,隨我出艦迎敵。其餘人操控艦船,全速衝向歸墟海眼。”
“你一個人對付三艘?”玉宸子皺眉。
“不是一個人。”墨淵看向緩緩睜開眼睛的沈清弦,“她醒了。”
榻上,沈清弦睫毛顫動。
混沌道韻在她體內完成最後一周天的運轉,眉心月影劍印大放光明。她睜開眼的瞬間,艦艙內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包容萬物的道韻彌漫開來。
不是威壓,而是如春風化雨般的“存在”。
“我睡了多久?”她坐起身,聲音還有些沙啞。
“兩個時辰。”墨淵走到她麵前,寂滅魔瞳在她身上掃過,“有沒有哪裏不適?”
沈清弦搖頭,內視己身。混沌源珠在丹田緩緩旋轉,內部的混沌世界比之前擴張了三成有餘,甚至隱約能看見一些最原始的“生機”在孕育。
而在神魂深處,多了一道印記。
寂滅印記,墨淵留下的。她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恐怖力量,以及……某種她不願深究的複雜情緒。
“外麵有伏兵。”她站起身,月影劍自動飛入手中,“我需要實戰來適應突破後的力量。”
墨淵看著她,突然抬手按住她的肩膀:“記住,你現在的第一要務是活著,不是拚命。”
沈清弦怔了怔,唇角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你也是。”
兩人對視一瞬,同時消失在艙內。
再出現時,已站在葬星艦外漆黑的虛空中。
前方,三艘監察殿戰艦呈品字形包圍而來,炮口光芒已蓄至頂峰。
“中間那艘歸我。”墨淵黑袍獵獵,寂滅道韻開始升騰,“左右兩艘,你們分。”
“狂妄!”中間戰艦內傳來怒喝,“開火!”
三道直徑超過十丈的毀滅光束撕裂虛空,所過之處連星辰塵埃都被徹底蒸發。
墨淵不閃不避,隻是抬起了右手。
“我說,此地禁止能量外放。”
言出法隨!
三道毀滅光束在距離他百丈處驟然崩散,化作漫天光點消散。
艦內,所有監察殿修士臉色劇變。
“規則修改……是半步大乘!快退——”
晚了。
墨淵的手掌輕輕一握。
“歸墟星璿。”
一個微小的黑點在他掌心浮現,旋即膨脹、旋轉,化作吞噬一切的漩渦。中間那艘戰艦甚至來不及轉向,就被無形的引力拖拽著,一寸寸拉向黑洞。
艦身護盾如紙糊般破碎,金屬結構扭曲變形,慘叫聲被虛空吞噬。
左右兩艘戰艦見狀,立刻放棄攻擊,調轉方向想要逃竄。
“哪裏走!”
李純陽桃木劍出鞘,九大道紋同時亮起,純陽劍光化作天羅地網,將左側戰艦籠罩。
洛璃玄冰大道展開,虛空凝結出萬裏冰封,右側戰艦的推進法陣瞬間凍結。
而沈清弦,則閉上了眼睛。
她感受著體內混沌道韻的流轉,感受著月華劍意的清澈,感受著古神心印的厚重,感受著……那枚寂滅印記的守護。
然後她出劍。
不是月華劍舞,也不是混沌開天。
而是一式她自己都未曾命名的劍招——包容、演化、終結、新生,四種意境在這一劍中輪回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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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光很慢,慢到所有人都能看清它的軌跡。
但當它觸及左側戰艦的護盾時,護盾沒有破裂,而是……“融化了”。就像冰雪遇到暖陽,悄無聲息地消解,露出其後驚恐的修士。
戰艦完好無損,但所有攻擊法陣、防禦符文、動力核心,全部失去了靈力連接。
一劍,廢一艦。
李純陽瞪大眼睛:“這什麽劍法?!”
“混沌……歸源。”沈清弦輕聲自語,似乎也在品味這一劍的意境。
右側戰艦見勢不妙,艦長咬牙捏碎一枚玉符:“大人,我們攔不住了!請求——”
話未說完,一道血色刀光從虛空中斬出。
不是斬向戰艦,而是斬向了艦長手中的傳訊玉符。
玉符破碎,刀光餘勢不減,將整艘戰艦從中劈開。
戰侯持刀立於虛空,周身殺戮戰意沸騰,但眼神清明:“想報信?問過你戰爺爺了麽?”
三艘伏兵戰艦,一被吞噬,一被廢掉,一被斬裂。
戰鬥從開始到結束,不到三十息。
墨淵收起歸墟星璿,看向沈清弦:“劍意圓融了不少,但靈力運轉仍有滯澀。歸墟海眼途中,我給你三個時辰調息。”
沈清弦點頭,正要說什麽,突然眉頭一皺。
她轉頭望向遠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歸墟海眼的方向。
混沌源珠在丹田內劇烈震顫,傳遞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
仿佛那裏有什麽東西,在呼喚它。
“墨淵。”她低聲說,“我可能知道‘另一條路’是什麽了。”
“是什麽?”
“守墓人當年,不是封印了歸墟之眼。”沈清弦眼中倒映著那片黑暗,“他是在那裏……種下了一顆種子。”
“一顆與我體內這顆,同源而生的混沌之種。”
話音落下的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到,歸墟海眼深處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悸動。
仿佛某個沉睡了萬古的存在,正在緩緩蘇醒。
與此同時,歸墟海眼最深處。
一口青銅巨棺懸浮在漆黑的歸墟之水中。
棺蓋緩緩滑開一條縫隙,一隻蒼白的手掌伸出,輕輕按在棺沿上。
“感覺到了麽……”沙啞的聲音從棺內傳出,“另一顆種子,在靠近。”
棺外,跪伏著三道身影。
無常鬼使黑白、哭麵閻羅、以及一個籠罩在灰霧中的模糊人影。
“第九棺主。”灰霧人影開口,聲音如金屬摩擦,“冥府九棺已集齊八鑰,隻差最後一枚‘歸墟星鑰’,便可開啟歸墟之眼,迎接吾主歸來。”
蒼白的手指輕輕敲擊棺沿。
“歸墟星鑰……在那個叫墨淵的小家夥手裏吧?”
“是。他身旁還有混沌之種的載體,沈清弦。”
“很好。”棺內傳來低笑,“讓他們來。本座等了這麽久,不介意多等幾個時辰。”
“可是棺主,監察殿也在追擊他們,萬一——”
“監察殿?”蒼白手掌微微一握,“天衍那個老東西,真以為執掌天道權柄,就能插手歸墟之事麽?”
歸墟之水驟然沸騰,無數冤魂厲鬼的哀嚎從水底傳來。
“傳令下去,啟動‘九棺接引大陣’。”第九棺主的聲音轉冷,“待那小姑娘帶著種子踏入海眼,便是吾等……收獲之時。”
“謹遵棺主法旨!”
三道身影退去。
青銅巨棺的縫隙緩緩合攏,隻留下一聲似歎似笑的低語,在歸墟深處回蕩
“守墓人……你當年種下的因,也該結果了。”
葬星艦內。
沈清弦突然打了個寒顫。
“怎麽了?”墨淵看向她。
“不知道。”沈清弦按著心口,“剛才一瞬間,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
骨老臉色凝重地調出星圖“我們已進入歸墟海眼外圍三萬裏範圍。根據墟市古籍記載,此地有‘噬魂風暴’常駐,但今日……太安靜了。”
星圖顯示,前方本該是風暴肆虐的區域,此刻卻平靜得詭異。
連一絲能量漣漪都探測不到。
“是陷阱。”玉宸子真人沉聲道,“冥府、監察殿,或者兩者都有。”
“繞路呢?”李純陽問。
“繞不開。”骨老搖頭,“歸墟海眼隻有一條安全通道,就是當年守墓人留下的‘引路燈徑’。其他區域,哪怕是半步大乘硬闖,也會被歸墟之水腐蝕道基。”
墨淵沉默片刻,突然看向沈清弦“你的感應,還能指引方向麽?”
沈清弦閉目凝神,混沌源珠的震顫越來越清晰。
她抬手,指向那片平靜得可怕的黑暗。
“在那裏。那顆種子……就在海眼最深處。”
“那就走。”墨淵轉身走向控製台,“全艦最高戒備,我們——”
話音未落,艦身警報再次炸響。
這一次,不是來自前方。
而是來自後方,以及左右兩側。
而是來自後方,以及左右兩側。
星圖上,密密麻麻的光點如潮水般湧來,將整片虛空徹底封鎖。
傳訊符內傳來禹恒冰冷的聲音
“墨淵,沈清弦,交出混沌之種,束手就擒。監察殿可保爾等神魂不滅。”
“否則——”
“葬星艦隊齊射之下,爾等連同這艘破船,將化作星海塵埃。”
艦內死寂。
前有未知陷阱,後有追兵合圍。
真正的絕境。
沈清弦握緊月影劍,看向墨淵。
墨淵也正看著她,寂滅魔瞳深處,竟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怕麽?”他問。
沈清弦搖頭“怕就不來了。”
“好。”墨淵抬手,寂滅道韻開始燃燒,“那今日,便讓這星海看看——”
“歸墟之主與混沌元君,是如何殺出一條血路的。”
他按下了葬星艦的極限超載按鈕。
艦身所有法陣同時亮起刺眼的光芒,引擎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朝著那片平靜的黑暗——
義無反顧地衝了進去。
而在他們身後,超過三十艘葬星艦的炮口,同時綻放毀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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