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了錢,就得把日子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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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西是不錯,有點意思,不過江河啊,這也就是個包裝,裏頭不還是蘑菇嗎?”
    他在壓價,也是在試探陸江河的底線。
    “王叔說得對,就是點蘑菇。”
    陸江河笑了笑,作勢要收起盒子。
    “既然王叔覺得一般,那我就不獻醜了。”
    “正好剛才路過國營飯店,大廚老劉看了這東西喜歡得不得了。”
    “他說市裏的檢查組今晚在他那吃飯,他正愁沒特色菜呢。”
    “我想著,要是把這特供擺上桌,再送領導幾盒帶回去,老劉應該能給我個現錢。”
    “畢竟,老劉那不用季度結算。”
    這一招,叫釜底抽薪,也叫借力打力。
    王德發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一下。
    國營飯店老劉?
    那可是縣裏的消息集散地!
    要是這東西先流到了老劉手裏,再轉手送給檢查組,那還有他王德發什麽事?
    甚至領導還會覺得他王德發這個後勤處長不會辦事!
    而且,陸江河這話裏藏著針呢。
    你不給現錢,我就賣給別人,我有的是銷路。
    這小子,是在拿這二十盒東西,反過來將他的軍!
    辦公室裏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王德發深深地看了陸江河一眼,眼神裏第一次沒了那種看泥腿子的輕視,多了一絲忌憚。
    這小子,不是羊,是狼崽子。
    但現在,他需要這批貨。
    “哈哈哈哈!”
    王德發突然爽朗地大笑起來,繞過辦公桌,重重地拍了拍陸江河的肩膀。
    “你這孩子!跟你叔開什麽玩笑!我還能讓你去求老劉?”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既然你有困難,叔肯定得特事特辦!”
    王德發拿起那份奴隸合同,隨手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拉開抽屜,數出一遝嶄新的大團結,直接拍在桌上。
    “這二十盒,叔私人收了!加上外麵那些個山貨,一共湊個整七百塊吧!現結!”
    “至於以後嘛……”王德發眯著眼,意味深長地說道。
    “隻要你有這好東西,盡管送來,叔這扇門,永遠給你開著。”
    “那就謝王叔體恤了。”
    陸江河麵不改色地收起錢,數都沒數,直接揣進懷裏。
    “王叔放心,隻要您給口飯吃,這特供的貨源,永遠姓王。”
    “行了,去吧,外麵雪大,路上慢點。”
    王德發依舊笑得慈祥。
    陸江河點點頭,拎著空箱子轉身離開。
    直到辦公室的門關上,王德發臉上的笑容才瞬間消失,變得陰沉無比。
    他看著桌上那二十盒精美的禮品,手中的核桃被捏得嘎吱作響。
    “好一個陸江河,不僅破了我的局,還反手給了我個下馬威。”
    “這特供是好東西,但這小子留不得。”
    “不過不急,既然你也貪財,那咱們就慢慢玩。”
    “等把你養肥了,這特供的法子我學會了,也就是宰你的時候了。”
    門外,風雪依舊。
    陸江河走出辦公樓,長長地吐出一口白氣。
    後背的汗水已經被冷風吹透,冰涼刺骨,但懷裏的錢卻是滾燙的。
    剛才那一番交鋒,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步步驚心。
    他知道,王德發並沒有放棄對付他,隻是暫時被利益捆住了手腳。
    這隻笑麵虎,依然想在暗處使壞。
    “王叔,這七百塊錢隻是個開始。”
    陸江河回頭看了一眼那扇亮著燈的窗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陸江河緊了緊衣領,大步走進風雪中。
    第一桶金到手,也是時候回去了,這筆錢巨款可以讓沈清秋過個好年。
    懷揣著七百塊錢巨款走出鋼鐵廠的大門。
    陸江河並沒有那種暴發戶式的癲狂,反而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穩。
    風雪打在臉上,冰涼刺骨,但他胸口那團火卻燒得正旺。
    這七百塊,在後世可能都不夠去趟超市,但在1976年的冬天,這是一筆能讓人挺直腰杆做人、甚至能改變命運的巨款。
    要知道,這時候一個一級工的月工資才幾十塊,陸江河這一趟“特供”買賣,頂得上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幹兩三年!
    “駕!”
    陸江河趕著借來的騾車,直奔供銷社而去。
    手裏有了錢,就得把日子過起來。
    這不僅僅是為了享受,更是為了讓沈家父女安心,為了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的臉。
    今天正好是小年,縣供銷社裏擠滿了辦年貨的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著醬醋味、布料味和汗味的熱鬧氣息。
    櫃台裏的售貨員一個個鼻孔朝天,手裏織著毛衣,對顧客愛答不理。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掌管物資分配的她們,那是妥妥的無冕之王。
    陸江河擠過人群,來到了最裏麵的布匹櫃台。
    貨架上,一匹帶碎花的“的確良”布料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在燈光下泛著讓人眼饞的光澤。
    旁邊還有厚實耐磨的深藍色勞動布,那是做工裝的首選。
    “同誌,勞駕。”
    陸江河敲了敲玻璃櫃台,指了指那匹的確良。
    “這布怎麽賣?給我扯兩丈,還有那個勞動布,也要兩丈。”
    那個燙著卷發、塗著紅嘴唇的女售貨員眼皮都沒抬,手裏毛衣針飛快地動著,冷冷地吐出幾個字。
    “的確良一塊八一尺,勞動布九毛。”
    “布票呢?沒票一邊去,別擋著後麵的人。”
    在這個年代,有錢沒票寸步難行。
    尤其是的確良這種緊俏貨,那是需要專門的工業券或者高等級布票的。
    陸江河當然沒有布票。
    王德發那個老摳門隻給了錢,沒給票。
    但他有別的辦法。
    “票我沒有。”
    陸江河語氣平淡,手伸進懷裏,掏出了那厚厚的一遝大團結,還有那張蓋著“縣鋼鐵廠後勤處”鮮紅大圓章的鳳凰牌自行車發票。
    “啪!”他把那一遝錢和那張發票重重地拍在櫃台上。
    “但我有這個。”
    女售貨員被那厚厚的一遝錢晃花了眼。
    那可是好幾百塊啊!
    她嚇了一跳,手裏的毛衣針都差點掉了,這才正眼看向陸江河。
    當她看到那張發票上的大紅章時,眼神瞬間變了。
    “鋼鐵廠後勤處?”女售貨員愣了一下。
    她語氣雖然好了點,但還是有些遲疑。
    “同誌,這是買自行車的票,買不了布啊。”
    “看來你是不懂規矩。”
    陸江河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是替鋼鐵廠出來辦年貨的。”
    “這自行車剛提走,剩下的物資,王科長說了,走議價糧和處理品的賬。”
    “大過年的,廠裏幾千號工人等著發福利,你非要我現在回去找王科長開張條子?”
    “耽誤了廠裏的慰問任務,你擔待得起嗎?”
    這招扯虎皮,陸江河用得爐火純青,屢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