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紅圍巾與前任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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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劉那邊的國營飯店是“明線”,可以用來立牌坊、擴名聲。
    而王德發和疤臉這邊是“暗線”,用來走量、賺大錢。
    隻要這兩條線攥在手裏,即便開春後形勢有變,他也能在夾縫中遊刃有餘。
    “江河,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沈清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她已經梳洗完畢,穿著那件換了新內膽的棉襖,雖然外麵看著還是舊的,但整個人顯得利索了不少。
    最惹眼的,是她脖子上那條鮮紅的羊毛圍巾。
    在這灰撲撲的土屋裏,在那張略顯蒼白卻清麗絕俗的臉上,這抹紅色就像是點睛之筆,讓她美得有些驚心動魄。
    “沒什麽,想咱們的好日子。”
    陸江河掐滅煙頭,眼神瞬間變得溫柔。
    他站起身,幫沈清秋理了理圍巾的流蘇。
    “清秋,今天天氣好,咱們去村口井邊打點水,順便把你那件舊棉襖洗洗。”
    “好。”沈清秋圍上那條鮮紅的圍巾,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兩人推著獨輪車,上麵放著木桶和換洗衣服,有說有笑地往村口走去。
    紅星大隊的古井邊,此刻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大姑娘小媳婦們聚在一起,一邊洗衣服、打水,一邊嘰嘰喳喳地聊著家長裏短。
    話題的中心,自然離不開最近風頭正勁的陸家。
    “哎,你們聽說了嗎?陸江河昨天趕著騾車回來,拉了滿滿一車的東西!”
    “可不是嘛!我親眼看見的,那布料、那白麵,還有糖!嘖嘖,這日子過得,比地主老財還滋潤。”
    “這沈家丫頭也是命好,本來以為是個落魄的黑五類,沒想到嫁給陸江河,倒是掉進福窩裏了。”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
    “來了來了!”
    有人眼尖,捅了捅旁邊的人。
    隻見陸江河推著那輛獨輪車,上麵放著兩個大木桶。
    沈清秋跟在他身旁,手裏挎著個裝衣服的籃子。
    兩人一出現,井邊的喧鬧聲瞬間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了過來。
    緊接著,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
    “乖乖!那是啥?紅圍巾?”
    “那是羊毛的吧?看著就暖和!這顏色真正!”
    “供銷社裏掛著的那條?我記得要十二塊錢呢!還得要工業券!”
    那一抹鮮紅,在冬日的雪地裏,在周圍一片灰藍黑的補丁衣服中,實在是太紮眼了。
    它不僅代表著美麗,更代表著實打實的財富和寵愛。
    沈清秋被這麽多人盯著,臉頰微微泛紅,下意識地想把圍巾往懷裏藏。
    “藏什麽?”
    陸江河大大方方地停下車,聲音洪亮,帶著一股子驕傲勁兒。
    “媳婦,這圍巾買來就是戴的,咱們不偷不搶,是用勞動換來的,怕誰看?”
    說著,他故意當著眾人的麵,幫沈清秋把圍巾圍得更嚴實了些,動作輕柔得能滴出水來。
    周圍的小媳婦們看得眼珠子都紅了,心裏的酸水直往上冒。
    看看人家男人,再看看自己家那個隻會罵人的糙漢子,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就在這時,人群的角落裏,突然傳來“哐當”一聲。
    一個破臉盆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知青趙芳正站在那裏,死死地盯著沈清秋脖子上的紅圍巾,整個人像是一張繃緊的弓,渾身都在發抖。
    她這幾天的日子,可以說是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自從上次被陸江河當眾羞辱後,她在知青點的日子越來越難過。
    原本以為能馬上回城,結果因為大雪封路,公社的辦事員一直沒去縣裏送檔案,她的手續就這麽卡住了。
    之前從陸江河那騙來的錢,早就花光了。
    家裏的接濟還沒到,知青點的存糧也見了底。
    此刻的她,穿著那件已經有些髒汙的軍大衣,頭發亂糟糟的,臉色蠟黃,哪裏還有半點“準大學生”的傲氣?
    看著曾經對自己百依百順的陸江河,此刻正把那個黑五類捧在手心裏。
    看著那條她做夢都想買的紅圍巾,戴在了她最瞧不起的女人脖子上。
    饑餓、寒冷、嫉妒、悔恨……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徹底衝垮了趙芳的理智。
    “陸江河!”
    趙芳尖叫一聲,撥開人群衝了過來,雙眼赤紅,像個瘋婆子一樣擋在了兩人麵前。
    陸江河眉頭微皺,把沈清秋護在身後,冷冷地看著她。
    “有事?”
    “你……你居然給她買這麽貴的東西?!”
    趙芳指著沈清秋,手指都在哆嗦,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刺耳。
    “一條圍巾十二塊錢!你有錢給她買這個,看著我在這挨餓受凍?”
    周圍的村民都聽傻了。
    這趙知青是瘋了吧?
    人家兩口子買東西,關你屁事?
    陸江河也被氣樂了,眼神裏滿是譏諷。
    “趙芳,你是還沒睡醒嗎?”
    “她是我的合法妻子,我的錢不給她花,難不成給你花?”
    “怎麽不能給我花?!”
    趙芳此時已經顧不得臉麵了,她餓得胃疼,急得發瘋。
    “陸江河,咱們好歹好過一場!”
    “你別忘了,我是要上大學的人,我是未來的幹部!”
    “我現在就是遇到點難處!”
    “你既然發了財,既然有錢買這種閑得慌的圍巾,為什麽不能拿出來幫幫我?”
    “就當……就當是我借你的!等我以後工作了,我會還你!”
    她理直氣壯地伸出手,仿佛陸江河幫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在她的邏輯裏,陸江河以前那麽愛她,現在雖然鬧翻了,但隻要她肯低頭“借”,陸江河肯定會念舊情。
    “借?”
    陸江河並沒有發火,隻是平靜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小醜。
    “趙芳,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麽?”
    他往前逼近了一步,強大的氣場逼得趙芳下意識地後退。
    “當初為了這個名額,你騙光了我所有的錢,還有那一年的細糧。”
    “那時候你怎麽沒說是借?”
    “那天在破屋裏,你說我配不上你,把十八塊五毛錢摔在桌上的時候,你怎麽沒想過有今天?”
    陸江河從兜裏掏出一把瓜子,那是給沈清秋當零嘴的。
    他漫不經心地磕了一顆,吐掉瓜子皮。
    “我的錢,哪怕是扔進水裏聽個響,哪怕是給我媳婦買塊擦腳布,我也不會給你一分。”
    “因為你不配。”
    “你……你混蛋!”
    被當眾揭了老底,趙芳羞憤欲絕。
    她看著陸江河那張冷漠的臉,又看到躲在他身後、圍著紅圍巾一臉恬靜的沈清秋,心態徹底崩了。
    “陸江河!你寧願守著這個破鞋也不幫我?”
    趙芳惡毒地指著沈清秋罵道。
    “她算個什麽東西?一個成分不好的黑五類!一個隻會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她配戴這麽好的圍巾嗎?她哪怕穿上龍袍也是個……”
    “啪!”
    一聲清脆至極的耳光聲,打斷了趙芳的惡語。
    全場死寂。
    出手的不是陸江河,而是沈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