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領導桌上的王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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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沒想到,這個平日裏看起來柔柔弱弱、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女人,竟然敢動手打人。
    沈清秋站在那裏,手還在微微發抖,那是因為用力過猛。
    她的臉漲得通紅,但眼神卻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冰冷。
    “趙芳,嘴巴放幹淨點。”
    沈清秋的聲音雖然還在顫抖,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我是成分不好,但我靠自己的雙手吃飯,靠我男人的本事過日子,我不偷不搶不騙。”
    “而你,身為知青,讀過書,受過教育,卻滿腦子想的是怎麽不勞而獲,怎麽利用別人的感情換利益。”
    “現在落魄了,又來搞這種道德綁架?”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視著捂著臉呆若木雞的趙芳。
    “這圍巾,江河買給我,是因為他疼我,是因為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沒有,是因為你貪婪、自私、有眼無珠!”
    “你自己把福氣作沒了,現在怪誰?”
    “你……你敢打我?!”趙芳捂著火辣辣的臉,眼淚奪眶而出。
    “打你是因為你欠打。”
    陸江河一步跨到沈清秋身前,像一座大山一樣擋住了她。
    他抓起沈清秋剛才打人的手,輕輕吹了吹,一臉心疼。
    “手疼不疼?下次這種髒活讓我來,別髒了你的手。”
    這一幕區別對待,比那一巴掌更讓趙芳崩潰。
    陸江河轉過頭,看著趙芳,眼神森然如刀。
    “趙芳,這是最後一次。”
    “如果你再敢出現在我和清秋麵前,再敢出言不遜,我就不是打你一巴掌這麽簡單了。”
    “我會去公社,找王幹事好好聊聊,當初你是怎麽用我的錢去打點他的。”
    “我也很想知道,這種行賄受賄的事兒要是抖出來,你的大學還上不上得成!”
    這句話,才是真正的殺手鐧。
    趙芳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連哭都不敢哭了。
    她知道,陸江河手裏捏著她的死穴。
    “滾。”陸江河隻有一個字。
    趙芳渾身哆嗦,看了看周圍村民們鄙夷、嘲笑的目光,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捂著臉,在眾人的哄笑聲中,狼狽不堪地逃離了井邊。
    陸江河一手提著水桶,一手牽著沈清秋。
    “走,媳婦,回家。”
    在全村人敬畏且羨慕的目光中,兩人踩著積雪,大步離去。
    那抹鮮紅的圍巾在風雪中飄揚,像是一麵勝利的旗幟。
    ………
    臘月二十六,年味兒漸濃。
    紅星大隊,陸江河在籌備過年,一切井井有條。
    而這一天,對於縣鋼鐵廠後勤處長王德發來說,卻是個極為難熬的日子。
    縣招待所的一號包廂裏,暖氣燒得雖然熱,但王德發背後卻有些許冷汗。
    坐在主位上的,是市裏下來的檢查組張組長。
    這人是出了名的鐵麵無私,也是出了名的挑剔。
    這次市裏來檢查工作,雖然說是例行公事,但王德發心裏清楚,這是要動一動班子前的“摸底”。
    要是這尊佛伺候不好,他別說更進一步,就連屁股底下這個肥缺都未必坐得穩。
    “老王啊,你們廠今年的後勤工作,總體還是不錯的。”
    張組長放下筷子,抿了一口酒,語氣不鹹不淡。
    “但這後勤接待工作,是不是有點脫離群眾了?”
    王德發心裏咯噔一下。
    這話裏有話。
    這是嫌棄太俗了,也是在敲打他。
    張組長用手指點了點桌子,語氣嚴肅:“咱們是工人階級當家作主,講究的是艱苦樸素。”
    “這一桌子大魚大肉,要是讓工人們看見了,像什麽話?”
    一旁的陪同人員都嚇得不敢吱聲。
    王德發雖然心裏有些緊張,但臉上依舊掛著那副彌勒佛似的招牌笑容。
    他不急不緩地給張組長倒了一杯茶。
    若是換了旁人,這會兒恐怕早就慌神了,想著怎麽檢討。
    但王德發是誰?
    那是能在縣裏屹立不倒的老狐狸。
    他早就摸透了這位張組長的脾氣。
    看似是個講原則的直脾氣,實則是個自詡清高、喜好風雅的“文人幹部”。
    這一桌子肉,本來就是王德發故意擺出來的“俗物”,用來襯托他後麵準備的那個“雅物”的。
    這叫欲揚先抑。
    “領導批評得太對了!”
    王德發一臉誠懇地檢討道:“這事兒怪我,怪我俗氣了!光想著快過年了給領導補補身子,卻忘了精神層麵的追求。”
    “其實啊,我也知道領導您不僅是個實幹家,更是個鑒賞家,看不上這些俗脂豔粉。”
    “所以,我特意給您準備了一份真正代表咱們長白山精神的土特產,想請您給掌掌眼,把把關。”
    “哦?”張組長眉毛一挑,眼神裏多了幾分玩味。
    “土特產?又是哪裏的臘肉香腸?”
    “那些東西哪能入您的眼。”
    王德發神秘一笑,轉頭對著一直在門口候著的秘書輕輕揮了揮手。
    秘書心領神會,立刻轉身出去,片刻後,手裏提著兩個用粗麻繩捆紮得整整齊齊的牛皮紙包走了進來。
    沒有供銷社那種花花綠綠的塑料紙,也沒有俗氣的紅綢帶。
    就是最原始、最樸素的牛皮紙。
    但這紙包一上桌,整個包廂的氣氛瞬間就變了。
    在明亮的燈光下,那原本粗糙的牛皮紙仿佛有了生命。
    張組長的目光,瞬間被紙麵上的畫麵吸引住了。
    隻見那紙上,並非隨意的塗鴉,而是一幅筆法極為老辣的水墨小品。
    寥寥數筆,便勾勒出了長白山巍峨的雪峰,線條蒼勁有力,那是北國特有的風骨。
    雪峰之下,是一株挺拔的蒼鬆,鬆針根根分明,似在寒風中傲立。
    而在那鬆樹根部的留白處,一隻靈動可愛的小鬆鼠正探頭探腦地從樹枝後鑽出來,而在它腳下的積雪中,一簇肥厚的榛蘑正破雪而出,生機盎然。
    動與靜,黑與白,冷峻的雪山與生機的蘑菇,在這方寸之間完美融合。
    而在畫麵的右上角,兩行簪花小楷寫得娟秀又不失骨力。
    【長白山脈,雪底臻品】
    【野生秋耳,特供尊享】
    右下角,那一枚鮮紅的朱砂印章,更是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瞬間將這包普通的山貨,拔高到了藝術品的高度。
    “這……”
    張組長猛地坐直了身子,原本端著的官架子徹底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見獵心喜的狂熱。
    他顧不得擦手,直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那畫麵上的小鬆鼠。
    “好畫!真是好畫啊!”
    “這筆觸,這意境!絕不是一般的匠人手筆,這分明是有傳承的大家風範!”
    張組長轉頭看向王德發,眼神裏第一次帶上了真正的讚賞和驚訝。
    “老王啊,沒看出來,你肚子裏還有這番墨水?這包裝講究!太講究了!”
    王德發心裏早已樂開了花,臉上卻依舊是一副謙虛恭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