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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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外,秦風已經搜查完畢,回到馬車旁稟報:“王妃,四周並無異常,對方身手矯健,來去無蹤,隻留下了這飛鏢與紙條。”
楚微月掀開車簾,看向秦風,語氣凝重:“秦風,此事不必聲張,也切勿告知王爺。今夜之事,我自有分寸。”
秦風一愣,連忙勸阻:“王妃,對方來意不明,您孤身前往太過危險,不如告知王爺,讓屬下們隨行保護……”
“不可。”楚微月打斷他:“對方特意強調‘勿帶隨從’,顯然是有備而來。若是我們貿然帶人,恐怕會激怒對方,反而壞事。再者,此事牽連甚廣,不宜讓太多人知曉。”
她目光堅定:“你隻需按我說的做,回到王府後,照常行事,不必露出破綻。今夜三更,我自會前往。”
秦風見她態度堅決,知道勸不住,隻得躬身應道:“屬下遵命。隻是王妃萬事小心,若有任何異動,務必第一時間發出信號,屬下會帶人在附近接應。”
楚微月點頭應允,心中卻明白,對方既然敢約她在那樣的地方見麵,必定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秦風的接應,或許也隻是聊勝於無。但事已至此,她別無選擇,隻能迎難而上。
馬車重新啟動,緩緩朝著靖王府駛去。車廂內,熏香依舊嫋嫋,卻再也驅散不了楚微月心中的陰霾。
她將那張紙條緊緊攥在手中,指尖冰涼,腦海中反複思索著那個隱藏多年的秘密,以及對方可能的身份。
是南楚的敵人?還是大曜朝中的勢力?亦或是……與蕭玦的腿疾有關?
種種猜測讓她心煩意亂,直到馬車駛入靖王府,她才強壓下心中的波瀾,換上一副平靜的神色。
剛下車,便見蕭玦坐在府門前的廊下,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袍,手中握著一卷書,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往日裏略顯陰鬱的眉眼,今日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顯然是在特意等她歸來。
“回來了。”蕭玦抬眸看來,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絲關切:“太後與陛下那邊,一切順利?”
楚微月走上前,屈膝行禮:“勞王爺掛心,一切順利。太後氣色大好,陛下也應允了臣妾前往漠北尋藥之事。”
“嗯。”蕭玦頷首,目光掠過她手中的錦袋與藥箱,又看向她略顯蒼白的臉色,眉頭微蹙:“怎麽了?臉色這般難看,可是在宮中受了委屈,或是身子不適?”
楚微月心中一暖,連忙搖頭:“沒有,許是在宮中忙碌了許久,有些乏了。”
她不願讓蕭玦擔心,更不想將他卷入這場未知的危險之中,隻能選擇隱瞞。
蕭玦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似乎察覺到她心中有事,但見她不願多說,也沒有追問,隻是輕聲道:“累了便早些回房歇息,廚房燉了你喜歡的蓮子羹,讓雲溪給你端去。”
“多謝王爺。”楚微月心中泛起一絲酸澀,看著蕭玦沉靜的眼眸,險些便要將晚月坡之約和盤托出。
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她不能連累他,至少現在不能。
回到房中,雲溪將蓮子羹端來,楚微月卻毫無胃口。她坐在窗邊,看著窗外漸漸西斜的夕陽,心中反複思量著今夜的赴約。她必須做好萬全準備,既要查明對方的身份與目的,又要確保自身安全,還要守住那個秘密。
她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瓷瓶,裏麵裝著特製的迷藥,隻需一點點,便能讓人昏睡三個時辰。又將一把鋒利的匕首藏在袖中,這是她南楚公主身份帶來的習慣,無論何時,都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夜幕漸漸降臨,靖王府內一片寂靜。楚微月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卻毫無睡意。她聽著窗外的更鼓聲,一分一秒地等待著三更時分的到來。
終於,三更鼓響,夜色正濃。楚微月悄然起身,換上一身便於行動的深色衣裙,避開府中的侍衛與下人,憑借著對王府地形的熟悉,從後門悄然離開。
晚月坡離靖王府不算太遠,騎馬約半個時辰便能到達。楚微月並未騎馬,而是選擇步行前往,一來可以避免引人注目,二來也能沿途觀察是否有埋伏。
夜色如墨,月光慘淡,隻有幾顆稀疏的星辰點綴在天空中。林間小路崎嶇不平,兩旁的樹木枝繁葉茂,影子投射在地上,如同鬼魅般張牙舞爪。
楚微月握緊袖中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前行,耳邊隻有自己的腳步聲與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走到半路,她忽然察覺到身後似乎有腳步聲跟隨。她心中一緊,猛地轉身,卻見身後空無一人,隻有樹影搖曳。難道是自己太過緊張,產生了錯覺?
她定了定神,繼續前行,隻是腳步更加謹慎。又走了一段路,那腳步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比之前更加清晰。楚微月心中了然,對方果然在暗中跟蹤她,或許是想確認她是否真的獨自前來。
她沒有聲張,依舊裝作渾然不覺的樣子,加快腳步,朝著晚月坡的竹林走去。
終於,竹林出現在眼前。月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竹林深處,隱約有一道身影佇立。
楚微月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進竹林。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道身影的輪廓也漸漸清晰。
那是一個身著玄色錦袍的男子,身形挺拔,背對著她,負手而立,周身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場。
“南楚公主楚微月,果然守信。”男子緩緩轉過身,聲音低沉磁性,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楚微月抬眸看來,當看清男子的麵容時,心中不禁一驚。
眼前的男子眉目俊朗,鼻梁高挺,唇線分明,容貌竟與蕭衍有幾分相似,隻是那雙眼睛,深邃幽暗,帶著一絲陰鷙與算計,與蕭衍的溫和大氣截然不同。
“安王殿下?”楚微月失聲開口,她雖未與安王蕭瑾見過幾次,但也曾在宮中的宴會上遠遠見過一麵,對他的容貌還有些印象。
蕭瑾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公主好眼力,沒想到本王親自相邀,公主真的敢獨自前來,果然膽識過人。”
楚微月心中瞬間警鈴大作,安王蕭瑾是蕭衍的弟弟,也是朝中極具野心的一位王爺。
他素來與蕭玦不和,兩人在朝堂上明爭暗鬥多年,勢同水火。他為何會知道自己的秘密?又為何要邀自己在此見麵?
“不知安王殿下深夜相邀,有何要事?”楚微月強壓下心中的波瀾,語氣平靜地問道:“殿下說知曉我的秘密,不知是何秘密?”
蕭瑾緩步走到她麵前,目光如炬,緊緊鎖住她的眼睛:“公主何必明知故問?你雖是南楚公主,但實則並非南楚皇室血脈,而是當年南楚丞相楚淵的私生女。楚淵因謀逆罪被滿門抄斬,你僥幸逃脫,被南楚皇帝收為義女,封為公主,遠嫁大曜,實則是南楚皇帝安插在大曜的棋子,目的便是暗中收集大曜的軍政情報,伺機為楚淵報仇,顛覆大曜江山。”
每一句話,都如同一道驚雷,在楚微月的心中炸開。
她的秘密,竟然被蕭瑾知曉得一清二楚!
楚微月臉色煞白,身體微微顫抖,指尖冰涼。這個秘密是她心中最深的痛,也是最致命的弱點。
當年楚淵滿門抄斬,她雖僥幸存活,卻背負著血海深仇與南楚皇帝的利用。遠嫁大曜,對她而言,既是逃離,也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
她本想憑借自己的醫術,在大曜安穩立足,暗中尋找為楚淵翻案的證據,卻沒想到,這個秘密竟然被蕭瑾察覺。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楚微月聲音發顫,眼中滿是震驚與惶恐。
蕭瑾嗤笑一聲:“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本王想要查的事情,自然有辦法查到。楚微月,你以為你隱藏得很好嗎?南楚皇帝派你前來,不過是利用你罷了。待你沒有利用價值的那天,你的下場隻會比楚淵更慘。”
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誘惑:“但你若是投靠本王,情況便會截然不同。本王知道你想要為楚淵翻案,想要擺脫南楚皇帝的控製。本王可以幫你,不僅可以幫你查明當年楚淵謀逆案的真相,還可以給你足夠的權力與地位,讓你不再受人擺布。”
楚微月心中一動,為楚淵翻案,擺脫南楚皇帝的控製,這確實是她長久以來的心願。
可是,蕭瑾的為人,她早有耳聞。他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投靠他,無異於與虎謀皮,或許從一個火坑,跳入另一個更深的火坑。
“安王殿下此言差矣。”楚微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語氣堅定:“臣妾乃是大曜的靖王妃,早已嫁入蕭家,自然是一心向著大曜。殿下所說的秘密,純屬無稽之談,臣妾從未聽過。至於投靠殿下之事,更是絕無可能。”
“絕無可能?”蕭瑾挑眉,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楚微月,你倒是對蕭玦情深義重。可惜,你恐怕是看錯人了。”
他緩步走到楚微月麵前,壓低聲音,語氣帶著一絲惡意:“你以為蕭玦對你是真心的嗎?”
他頓了頓又道:“他不過是想利用你罷了,你醫術高明,又得到了陛下的信任,他接近你,對你好,不過是想借助你的力量,鞏固自己的地位,與本王爭奪皇位。他的腿疾,或許根本就沒有那麽嚴重,隻是他用來博取同情、麻痹眾人的手段罷了。”
“不可能!”楚微月厲聲反駁,心中卻泛起一絲苦澀。
她不願相信蕭瑾的話,可蕭玦的腿疾,確實疑點重重。他平日裏看似行動不便,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展現出驚人的力量與決斷。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他偽裝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