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月站在血魔淵外，腳下是鬆軟的泥土。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的實感。在混沌中漂浮了三萬年，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陌生又新奇。
    微風拂過，帶來青草的清香。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除了草木氣息，還夾雜著淡淡的靈氣——這就是了塵說過的天地元氣？
    遠處傳來鳥鳴聲，清脆悅耳。了塵曾經模仿過這種聲音，但遠不如真實的動聽。
    一切都對了塵描述的一模一樣，卻又比描述更加鮮活。
    蝕月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在混沌中，他的身體是虛無的，可以隨意變化形態。而現在，這具肉身如此真實，連掌心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這就是...真實的世界？他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腳下的青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不隻是青草，周圍的樹木也開始落葉，溪水變得渾濁...
    他周身的混沌氣息正在不自覺的外泄，擾動著周邊的自然法則。
    蝕月微微皺眉，嚐試收斂氣息。但這並不容易——三萬年了，他早已習慣了混沌能量的自由流動。
    看來需要適應。他輕聲道。
    他沒有繼續前行，而是轉身回到了血魔淵邊緣。雖然踏出了封印，但他並不打算立即遠離。這個他待了三萬年的地方，依然能給他安全感。
    蝕月找了個平整的地方坐下，開始仔細觀察這個陌生的世界。
    陽光很溫暖，不像混沌中那些扭曲的光線。風吹在臉上的感覺很舒服，雖然帶著他不太喜歡的秩序氣息。遠處的山巒起伏，了塵說過那叫，山裏有采藥人和獵戶...
    一切都對了塵的描述分毫不差。
    蝕月心中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了塵沒有騙他，這個世界真的如他所說，充滿了生機與色彩。
    但為什麽...了塵要騙他其他事情呢？
    那個坐化，那些金光，還有衣冠塚中詭異的波動...
    蝕月閉上眼睛，開始仔細回想這三百年的每一個細節。了塵講故事時的表情，受傷時的痛苦，坐化時的不舍...
    一切都那麽真實，真實到讓他無法懷疑。
    可直覺告訴他，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
    就在蝕月沉思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剛才展現的實力已經在三界引起了軒然大波。
    玄璣子被弟子們抬回玄門時，已經奄奄一息。
    快！快去請藥王長老！守山弟子驚慌失措地喊道。
    消息很快傳開：玄璣子帶領三十六名精英弟子布下天罡伏魔大陣，卻被蝕月一招破去。西天佛國的金蟬長老出手相助，依然不敵。魔道三宗宗主趁機招攬，也被蝕月隨手打發...
    每一個細節都讓聽到的人倒吸冷氣。
    這魔頭...竟然強到這種地步？
    連金蟬長老都不是他的對手？那可是修煉了三千年的得道高僧啊！
    必須盡快除掉他！否則三界危矣！
    恐慌迅速蔓延。各派掌門紛紛出關，緊急商議對策。
    ......
    西天佛國，大雄寶殿。
    金蟬長老盤坐在蒲團上，麵色蒼白。他的禪杖斷了，這是修行三千年來的第一次。
    諸位師兄，他緩緩開口，那魔頭的實力，遠超我等想象。若要降他，恐怕需要請出鎮魔塔中的那幾位前輩。
    殿中一片寂靜。鎮魔塔中關押的都是上古時期的大魔頭，請他們出手，無異於與虎謀皮。
    但似乎...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
    魔道三宗，血魔殿。
    血袍老者、青衣書生、紫衣美婦相對而坐，臉色都不好看。
    那蝕月...太可怕了。紫衣美婦摸著依然隱隱作痛的脖子，心有餘悸，在他麵前，我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起來。
    青衣書生沉吟道：但他似乎對統一魔道沒有興趣。這或許是我們的機會...
    什麽意思？血袍老者問道。
    我們可以散布消息，說蝕月要一統魔道，讓正道那些偽君子先去和他拚個兩敗俱傷。青衣書生眼中閃著狡黠的光，到時候...
    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
    九天之庭，法則之光平靜如常。
    進度符合預期。昊天的意念在虛空中回蕩，繼續觀察。
    秩序神鏈輕輕擺動，將三界發生的一切都反饋到光團中央。蝕月坐在血魔淵外的畫麵格外清晰。
    等待道果成熟...昊天的意念中罕見地帶著一絲期待。
    ......
    冥府，輪回井邊。
    冥王看著井水中映出的景象，嘴角帶著玩味的笑意。
    了塵啊了塵，你這一步走得真是妙。他輕聲道，讓他在體驗過真實世界的美好後再墜入地獄...這種落差，足以讓任何心智堅定者崩潰。
    判官躬身問道：陛下，我們是否按計劃進行？
    當然。冥王指尖輕點井水，讓第一世的劇本更精彩些。特別是那個啞女...要讓他永遠記住她的樣子。
    井水中，一個瘦弱的啞女正在被幾個壯漢欺淩的畫麵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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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間城池，茶館酒肆中，人們也在議論著剛剛發生的大事。
    聽說了嗎？血魔淵那個魔頭出來了！
    玄門掌門都被打傷了！
    這可怎麽辦啊？會不會波及到我們這些凡人？
    恐慌在民間蔓延。有些富人開始收拾細軟，準備逃往偏遠地區。官員們緊急上書朝廷，請求派兵鎮壓。
    而在巷口的餛飩攤，老板依然在忙碌著。他並不知道，那個了塵大師曾經說要帶來的，此刻正坐在血魔淵外，思考著要不要來嚐一嚐他的手藝。
    ......
    蝕月對這一切渾然不知。他依然坐在血魔淵外，嚐試著控製外泄的混沌氣息。
    經過一番努力，他終於能夠將氣息收斂到周身三尺之內。雖然周圍的草木依然會受到影響，但至少不會大麵積枯萎了。
    該走了。他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血魔淵。
    這裏曾經是他的囚籠，現在卻成了他唯一的故鄉。踏出這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但他必須走。為了了塵的遺願，也為了查明真相。
    他向著了塵描述過的那個城池方向，邁出了第一步。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一道道傳訊符從各地飛出，內容大同小異：
    魔頭蝕月已現世，各派速派精銳前來會合！
    誅魔令不日將出，望各位道友早作準備！
    一場席卷三界的風暴，即將來臨。
    而這場風暴的中心——蝕月，此時正站在一條小溪邊，好奇地看著水中的倒影。
    倒影中，他那雙異色的瞳孔格外顯眼。
    該換個樣子了。他輕聲道。
    一層極薄的混沌能量緩緩覆蓋他的麵部，如同水波般流動，重塑了他的五官。異色的瞳孔也被一層黑霧遮蔽，變成了尋常的黑色。
    這樣應該不會太引人注目了。他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改變容貌的同時，遠在九天之庭的昊天微微波動，冥府中的冥王挑眉輕笑。
    終於...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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