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月離開破廟時，在神像後留下了一錠金子。老乞丐醒來後驚喜的呼喊聲，讓他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但這抹笑意很快消失了。剛走出廟門，三支淬毒的弩箭就破空而來，精準地射向他的要害。
    蝕月輕輕側身，弩箭擦著他的衣角釘入廟門，箭尾還在嗡嗡震顫。
    五個蒙麵人從樹林中躍出，手持各種奇門兵器。為首的是個獨眼漢子，獰笑道：魔頭，你的人頭值萬兩黃金！
    蝕月看著他們：就憑你們？
    少囂張！獨眼漢子一揮手，布陣！
    五人迅速移動，腳下踏著詭異的步法。蝕月能感覺到，他們在引動地底陰煞之氣，這顯然不是正道手段。
    你們不是玄門的人。蝕月說。
    嘿嘿，黃金麵前，正魔有何區別？獨眼漢子舔了舔嘴唇，殺了你，夠我們逍遙一輩子了！
    蝕月歎了口氣。貪婪，這是他最近見得最多的人性。
    他輕輕跺了跺腳。地麵微微震動，剛剛凝聚的陰煞之氣瞬間潰散。五個蒙麵人如遭重擊，齊齊噴血倒地。
    蝕月隻說了一個字。
    五人連滾帶爬地逃了，連兵器都顧不上撿。
    蝕月繼續上路。他現在盡量避開城鎮，專走荒郊野嶺。但追兵無處不在。
    三天後，他在一個山村外的小溪邊取水，被幾個砍柴的村民發現了。
    魔...魔頭！村民們嚇得扔下柴刀，跪地求饒，大仙饒命！我們什麽都沒看見！
    蝕月看著他們瑟瑟發抖的樣子，突然覺得很累。他明明什麽都沒做，這些人卻怕成這個樣子。
    起來吧。他說，我隻是取點水。
    村民們不敢起身，反而磕頭磕得更響了。其中一個老漢顫聲道：大仙若要飲水，我們村中有甘泉，願為大仙引路...
    蝕月知道，這多半是個陷阱。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帶路。
    老漢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其他村民卻麵如死灰。
    果然，剛進村子，四周就升起一道金光屏障。數十名修士從藏身處躍出，為首的正是之前逃走的林遠。
    魔頭！這次你插翅難飛！林遠手持一柄新劍，眼神複雜。
    蝕月看向帶路的老漢：為什麽？
    老漢撲通跪下，老淚縱橫：大仙恕罪...他們抓了我孫子...說若不帶您來，就殺了他...
    蝕月明白了。恐懼，可以讓人做出任何事。
    他抬頭看向林遠：你們正道，也開始用這種手段了？
    林遠臉色一白，咬牙道：對付魔頭，不必講什麽道義！
    好一個不必講道義。蝕月笑了。他突然伸手一抓，虛空破裂，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從裂縫中跌出，正是老漢的孫子。
    爺爺！男孩哭著撲向老漢。
    蝕月看向林遠：現在，你們還有什麽借口？
    林遠和眾修士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一隻巨大的魔爪撕裂雲層，向蝕月抓來。魔氣滔天，顯然是大魔頭出手了。
    哈哈哈！蝕月，你的混沌本源歸我了！一個猖狂的聲音在空中回蕩。
    蝕月看都不看，隨手一揮。那魔爪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空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不自量力。蝕月淡淡道。
    他看向已經嚇傻的修士們：還要打嗎？
    林遠第一個扔下劍，其他修士也紛紛效仿。
    蝕月不再理會他們，轉身離開。經過老漢身邊時，他輕輕摸了摸那個男孩的頭。
    男孩好奇地看著他：叔叔，你的眼睛為什麽是兩種顏色？
    蝕月愣了一下。這是第一個不怕他眼睛的人。
    天生的。他說。
    真好看。男孩笑了，像寶石一樣。
    蝕月也笑了。這是他被通緝以來，第一次真心微笑。
    但這份溫暖很快被打破。他剛走出村子，就感覺到幾道強大的氣息正在快速接近。這次來的，是真正的高手。
    他不得不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蝕月見識了人性的方方麵麵：
    有假裝落難引他上當的少女，卻在茶中下了劇毒；
    有聲稱要拜他為師的少年，實則想偷學他的功法；
    有跪地求他救命的婦人，轉身就向追兵告密...
    但也有在雪夜給他一碗熱粥的老獵戶，有在官兵搜查時幫他躲藏的小乞丐，有明明怕得要死卻還是給他指路的牧童...
    善與惡交織，真誠與虛偽並存。蝕月越來越困惑，到底什麽才是真實的人性？
    這天，他躲在一個山洞裏療傷。之前為了救一個被波及的小孩，他硬接了一記佛門金剛杵，受了點輕傷。
    洞外傳來腳步聲，一個小和尚探頭探腦地走進來。看到蝕月，他嚇了一跳，但很快鎮定下來。
    施主受傷了？小和尚約莫十二三歲，眼神澄淨，不見一絲雜念。
    蝕月點點頭。
    蝕月看著他：你不怕我？
    小和尚從背簍裏取出草藥：小僧在山中采藥，不知外麵的事。師父隻教我，見傷者當救，見苦者當助。眾生平等，不分善惡。幫施主包紮可好？
    很天真的想法，卻讓蝕月心中一暖。
    他任由小和尚幫他包紮傷口。小和尚的手法很生疏，但很認真。
    施主從哪裏來？小和尚問。
    很遠的地方。
    要到哪裏去？
    蝕月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要到哪裏去。
    小和尚包紮好傷口，雙手合十：師父說，迷茫的時候，就看看自己的心。心會告訴你答案。
    說完，他背著藥簍離開了，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蝕月看著包紮好的傷口，心中五味雜陳。這個小和尚，明明知道他是誰，卻還是救了他。
    所以人性到底是善是惡？他越來越不明白。
    但有一點他很確定：他厭倦了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也許，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他走出山洞，望向玄門的方向。所有的追兵都來自那裏，所有的通緝令都出自那裏。
    也許，他該去問問玄璣子，到底為什麽要如此針對他。
    就為這個念頭，他踏上了前往玄門的路。
    了塵立於虛空，身影如煙似霧，連蝕月的混沌感知都無法捕捉。這是他修煉三千年的‘無相之影’，專為監視而生。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暗處，了塵正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終於...要走到這一步了。了塵的眼中閃著詭異的光，等你踏入玄門的那一刻，就是輪回開始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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