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噬骨的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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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貴族少年戲弄般的“清洗”並未持續多久,很快他就對謝燼這具毫無反應的“活屍”失去了興趣,帶著仆從嬉笑著離開了。清水混合著汙垢,在謝燼身上留下更顯肮髒的痕跡,最終被狼胥城幹燥的風沙和持續的淩辱所覆蓋。
    狼胥城的居民似乎也漸漸對他失去了最初的新鮮感和強烈的仇恨,隻是將他視為一個肮髒的、礙眼的背景板,偶爾路過時啐上一口,或者將一些更汙穢的東西扔到他身上。
    就在謝燼如同行屍走肉般,在垃圾堆和乞丐窩之間苟延殘喘時,一場更可怕的災難悄然降臨狼胥城。
    然而,命運或者說,冥王與了塵)並未打算就此放過他。
    初時,隻是有零星的乞丐開始發燒、咳嗽,身上出現紅疹。狼胥城的條件本就極差,汙水橫流,垃圾堆積如山,是疫病滋生的溫床。
    狼胥城的巫醫們束手無策,將其歸咎於邪靈作祟。
    很快,一場來勢凶猛的瘟疫,迅速籠罩了整個狼胥城的底層區域。
    症狀極其可怕:持續不退的高燒,咳出的痰液中帶著血絲,渾身長出膿瘡,潰爛流膿,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伴隨著劇烈的骨痛,感覺骨頭被蟲蟻啃噬。狼胥城的人稱之為“噬骨瘟”。
    最終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屍體若不及時處理,很快就會引來大群蒼蠅,加速瘟疫的傳播。
    恐慌迅速蔓延。蠻族貴族和富人紛紛緊閉門戶,用各種方法防疫。而貧民窟和乞丐窩,則成了人間煉獄。每天都有人痛苦地死去,屍體被草草拖走焚燒,哀嚎聲日夜不絕。
    絕望和恐懼需要發泄的出口。很快,一個惡毒的流言在幸存者中傳開:
    “是那個南朝的災星!是他帶來了瘟疫!”
    “對!就是他!他一來我們就開始死人!”
    “他是南朝的軍神,肯定是他用了什麽邪法!”
    “殺了他!燒死他!瘟疫就能停止!”
    於是,那些因瘟疫失去親人、內心被恐懼和憤怒填滿的蠻族人,將所有的怒火都傾瀉到了謝燼這個他們眼中“罪魁禍首”的身上。
    謝燼所在的垃圾堆,正是瘟疫的重災區。
    幾乎是在瘟疫爆發的第一時間,謝燼就病倒了。
    他本就身體殘破,雙目失明,雙腿盡廢,日夜承受“蝕骨焚心散”的折磨,抵抗力早已降到最低。瘟疫的病毒迅速在他體內肆虐。
    先是高燒,來得又急又猛,讓他本就脆弱的意識在灼熱和冰寒中交替沉浮。緊接著,是那熟悉的、卻更加猛烈的“噬骨”之痛!這瘟疫帶來的骨痛,與冥王之毒放大後的痛覺疊加在一起,產生了可怕的共鳴效應!
    “呃啊——!”
    他第一次發出了無法抑製的、淒厲到變調的慘叫。那不再是靈魂層麵的絕望,而是肉體承受極限痛苦時最本能的反應。
    他感覺自己的每一根骨頭都被砸碎,又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拚接,然後再次砸碎…周而複始,永無止境。經脈斷裂處,經脈處被燒紅的烙鐵灼燙,經脈處被細小的刀刃切割。
    很快,他的皮膚開始出現大片的膿瘡,迅速潰爛流膿,黃綠色的膿液混合著血水,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衫,散發出比垃圾堆更刺鼻的惡臭。
    蒼蠅嗡嗡地圍著他飛舞,產下白色的卵,蛆蟲在他潰爛的傷口中蠕動。
    然而,冥王親自種下的“蝕骨焚心散”與混沌本源殘餘的抗病特性形成詭異平衡,讓他即使在這種極致的病痛折磨下,意識時而模糊,卻始終吊著一口氣,無法輕易死去。求死,成了奢望。
    曾經的軍神,如今變成了一團在地上痛苦翻滾、哀嚎、散發著死亡氣息的腐爛肉塊。
    “就是他!這個帶來瘟疫的惡魔!”
    幾個用布蒙著口鼻的蠻族壯漢,紅著眼睛,手持木棍和石塊,找到了蜷縮在角落的謝燼。
    “打死他!為死去的族人報仇!”
    “把他扔出城去!”
    他們沒有因為謝燼已經病入膏肓而有絲毫憐憫,反而因為他這副淒慘的模樣更加認定他就是災禍之源。
    “砰!”一根粗大的木棍狠狠砸在謝燼已經潰爛的後背上,膿血四濺。
    “呃…”謝燼發出一聲微弱的、如同歎息般的悶哼,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還活著?命真硬!果然是妖怪!”
    石塊如同雨點般落下,砸在他的頭、肩膀、殘腿上。一塊尖銳的石片劃破了他的額角,溫熱的鮮血混著膿液流淌下來,糊住了他本就空洞的眼窩。
    他無法躲避,甚至無法蜷縮得更緊,隻能像一塊破布,承受著這暴風驟雨般的毆打和淩辱。身體的痛苦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反而變得麻木,隻有靈魂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與折磨中沉浮。
    “呸!髒東西!”一個壯漢朝他臉上吐了一口濃痰。
    “燒了他!燒了這禍害!”有人提議。
    但他們最終沒有這麽做,或許是怕點燃瘟疫,或許是覺得就這樣讓他慢慢在痛苦和淩辱中腐爛,更能發泄他們心中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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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毆打和辱罵持續了一陣,那些蠻族壯漢似乎也怕沾染太多“晦氣”,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謝燼躺在那裏,隻剩一具緩慢腐爛的屍體。
    高燒讓他的意識陷入混沌,破碎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翻騰:寒霜關的烽火,將士們的怒吼,張賁“關切”的臉,金鑾殿上冰冷的判決,還有…法壇上忠魂們扭曲詛咒的麵孔…
    他就像是被釘在了痛苦的十字架上,連放棄生命的權利都被剝奪。
    “殺…了我…”他在劇痛的間隙,發出微弱如蚊蚋的哀求,但回應他的,隻有周圍感染者同樣痛苦的呻吟,和遠處蠻族巫醫跳大神時詭異的鼓點與吟唱。
    瘟疫在狼胥城底層蔓延,帶走了無數生命。屍體一車車地被拉走。而謝燼,卻如同被詛咒了一般,在極致的痛苦中頑強地、或者說頑固地存活著。他潰爛,他高燒,他哀嚎,但他就是不死。
    混沌本源那強大的生命力,在此刻成了最殘酷的刑罰,維持著他這具殘破軀殼最基本的功能,讓他清晰地感受著每一分、每秒的極致痛苦。
    了塵和冥王在虛空中冷漠地注視著。
    “肉身之痛,至此極致。”冥王淡淡道。
    “善。待他肉身崩滅,靈魂中對‘守護’、‘忠誠’的最後執念,也該被這無意義的痛苦磨滅了。”了塵回應。
    謝燼在汙穢與蛆蟲的包裹中,在噬骨鑽心的劇痛和高燒的炙烤下,意識徹底沉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隻有痛苦的黑暗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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