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影棺:記憶回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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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照泛黃懸空廊,往事如毒蝕魂殤。”
    “瘋女溯源探影孽,方知此身早被誑!”
    “詭戲梨園”的崩塌並非終結,而是一場更加詭異變遷的開端。江眠將自身化為“規則病毒”注入副本核心的瘋狂之舉,並未導致預期的湮滅或吞噬,反而像是觸發了某種更深層的機製。
    預想中與“影棺”本源胚胎的激烈對抗並未發生,那貪婪的饑渴意念在觸及她周身沸騰的混沌與“篡改之墨”的詭異波動時,竟如同觸電般猛地收縮!緊接著,整個崩潰的梨園景象開始如同退潮般淡化、消散,不是歸於虛無,而是被一種粘稠的、銀灰色的“霧氣”所取代。
    這霧氣仿佛擁有生命,纏繞著他們,隔絕了五感,甚至連意識都變得遲滯。博士、阿棄和林晚在霧氣中若隱若現,他們的身影變得模糊,仿佛要融入這片詭異的背景。隻有江眠,憑借其混沌神格的特殊性,還能保持清晰的感知,但她感覺到,自己與“觀測者”網絡、與文明墳場的聯係被徹底切斷了。
    他們仿佛被放逐到了一個絕對的“間隙”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霧氣開始變得稀薄。腳下的觸感變得堅實,周圍的景象逐漸清晰。
    他們站在一條無限延伸的走廊之中。
    走廊的風格極其古怪,仿佛是無數種不同時代、不同文明的建築碎片被強行拚接而成。一側是冰冷的金屬牆壁,鑲嵌著不斷滾動詭異數據的屏幕;另一側則是粗糙的岩石洞壁,上麵刻畫著原始的祭祀壁畫;頭頂是哥特式的拱頂,懸掛著早已停止擺動、指針扭曲的鍾表;腳下則是腐朽的木質地板,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走廊的兩側牆壁上,無論是金屬、岩石還是其他材質,都密密麻麻地懸掛著無數幅畫框。
    畫框裏的“畫”並非靜態的圖像,而是不斷流動、變幻的場景。這些場景,江眠無比熟悉——
    那是她童年時在實驗室被隔離觀察的玻璃房;
    那是她與蕭寒初次相遇時,潘娜西亞總部那棵巨大的、如今早已枯萎的銀杏樹下;
    那是“鏡”反噬當晚,能量風暴撕裂天空的恐怖景象;
    甚至還有她在“墟界”奔逃、在“骨棧”與紙人搏殺、在“心垣”吞噬古老意識的片段……
    不僅僅是她的記憶!
    博士看到了他早年參與“源初”計劃時,與同僚激烈爭論的場景;
    阿棄看到了他在潘娜西亞底層管道中,像老鼠一樣躲藏、艱難求生的畫麵;
    林晚的數據化身也劇烈波動起來,她看到了她與蕭寒一起被“觀測者”選中時,那片純白而冰冷的空間……
    所有人的記憶,尤其是那些深刻的、痛苦的、或是被刻意遺忘的片段,都被提取出來,化作了這條走廊上不斷循環播放的“動態畫作”!
    “這…這是什麽地方?!”博士的聲音帶著顫抖,他試圖不去看牆壁上那些屬於自己不堪過去的畫麵,但那些影像仿佛擁有魔力,強製性地湧入他的腦海。
    阿棄已經癱坐在地,雙手死死捂著耳朵,閉著眼睛,但那些屬於他的、充滿孤獨與恐懼的記憶畫麵,卻直接在他意識中尖嘯。
    “記憶回響廊……”林晚的數據化身閃爍不定,艱難地維持著穩定,“我…我在‘觀測者’的古老檔案庫裏見過模糊的記載……據說是‘影棺’用於沉澱、解析重要‘載體’過往,用以優化輪回效率的…底層設施之一……但它應該早已隨著‘獄卒’的失控而廢棄了才對……”
    “廢棄?”江眠冷笑一聲,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這條無盡的、播放著他們所有人過往的詭異走廊,“看來,我們觸動了某個更深的‘回收機製’。”她感覺到,那條來自青衣人“青”的“篡改之墨”虛影,在這裏變得異常活躍,仿佛嗅到了同源的氣息,又像是受到了某種吸引。
    就在這時,走廊前方,一幅格外巨大、邊框由扭曲荊棘構成的畫框,吸引了江眠的注意。
    那幅“畫”中呈現的景象,並非她記憶中的任何片段,而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陰森古老的中式庭院。庭院張燈結彩,卻處處透著詭異,燈籠是慘白的,綢緞是暗紅的,如同幹涸的血跡。許多穿著古代服飾、但動作僵硬、麵色青白的人影在其中穿梭,像是在籌備一場婚禮。
    而在庭院的中央,站著一個穿著大紅嫁衣、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她的身形,與江眠有八九分相似。新娘的手中,緊緊攥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剪刀,剪刀的尖端,正對著她自己的心口。
    更讓江眠瞳孔收縮的是,在那新娘的身邊,站著一個穿著新郎吉服的男人。他的臉模糊不清,但那身形輪廓,赫然是——蕭寒!
    這幅畫是靜止的,不像其他畫作那樣流動,但它散發出的怨念與絕望,卻濃烈到幾乎化為實質,讓整個走廊的溫度都驟然下降。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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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沙啞、斷續,仿佛由無數破碎聲帶摩擦發出的聲音,突兀地在走廊中響起,來源正是那幅詭異的婚禮畫作!
    “誰?”江眠周身混沌能量流轉,冷冷地盯著那幅畫。
    畫中的那個“新娘”,似乎微微動了一下。然後,江眠看到,那紅蓋頭之下,仿佛有兩點幽光亮起,穿透畫布,死死地鎖定了她。
    “我…即是你…”
    “被遺忘的…殘響…”
    “被舍棄的…第一次…”
    新娘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怨恨。
    第一次?江眠心中一震。什麽第一次?
    “你不記得了…他們…抹去了你…”
    新娘的聲音帶著泣血般的控訴。“那場…婚禮…那場…獻祭…”
    “他…蕭寒…他不是來愛你的…”
    “他是來…為你送葬…為我…送葬…”
    “為了開啟‘影棺’…需要‘鑰匙’的…初啼之血與…絕望之魂…”
    “我們…都是…祭品…”
    斷斷續續的話語,卻如同驚雷,在江眠腦海中炸開!
    初啼之血?絕望之魂?
    她回想起自己那模糊的、充滿實驗室白光的童年,似乎確實缺失了某段極其早期的記憶。她也回想起蕭寒那看似深情背後,偶爾流露出的、與她痛苦程度相關的、難以言喻的關注,甚至…是期待?
    難道…在她有明確記憶之前,還存在過更早的“輪回”?或者說,存在過更早的…“江眠”?而蕭寒與她的相遇,從頭到尾,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為了某個可怕目的而進行的…養蠱?!
    “證明。”江眠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聲音冰冷依舊。
    那畫中的“新娘”似乎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冷笑。她抬起那隻沒有握著剪刀的手,指向走廊的另一個方向。
    江眠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邊牆壁上的幾幅記憶畫作,內容開始發生劇烈的扭曲、變化!
    那幾幅原本顯示著她與蕭寒一些“甜蜜”過往的畫作,像是被無形的手撕去了偽裝,露出了底下血腥的真相——
    一幅畫中,銀杏樹下的初遇,背景裏隱約多出了幾個穿著潘娜西亞製服、正在記錄數據的研究員陰影;
    另一幅畫中,蕭寒為她慶祝生日時,他眼神深處隱藏的不是愛意,而是一種近乎狂熱的觀察與計量;
    還有一幅,在她某次實驗後痛苦不堪時,蕭寒安撫她的手,指尖卻縈繞著極其微弱的、與“影棺”同源的暗紅能量,似乎在…引導和放大她的痛苦?!
    這些被修改的記憶畫麵,與江眠靈魂深處某些一直被她刻意忽略或解釋為錯覺的細節,嚴絲合縫地對上了!
    “他們…篡改了你的記憶…”
    畫中新娘的聲音如同詛咒。
    “讓你以為那是愛…”
    “讓你以為他是光…”
    “讓你心甘情願…一步步走向…他為你挖好的墳墓…”
    “就像…當初的我一樣…”
    巨大的背叛感如同冰錐,刺穿了江眠一直以來賴以支撐的、對蕭寒那份複雜情感的基石。如果連最初的相遇都是陰謀,如果所有的“溫暖”都是虛假的表演,那麽她一路的掙紮、痛苦、乃至這吞噬“源初”獲得的力量,又算什麽?!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怪物,在舞台上可笑的獨角戲嗎?!
    “啊——!!!”
    一旁的阿棄突然發出了不似人聲的尖叫!他猛地睜開眼,眼中充滿了血絲,指向走廊深處,“那裏!那裏有東西過來了!”
    隻見在走廊那銀灰色的霧氣深處,傳來了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隊身影緩緩顯現。
    那是八個穿著慘白紙衣、臉上塗著血紅腮紅的紙人!它們抬著一頂巨大的、如同棺材般的黑色紙轎,動作僵硬,步伐一致,正無聲無息地朝著他們而來!
    這景象,與之前在“詭戲梨園”副本中,江眠以“篡改之墨”結合自身因果創造的“血月紙轎”何其相似!但眼前的這支隊伍,更加陰森,更加死寂,散發著一種源自古老年代的、沉澱已久的腐朽惡意!
    “它們…是來接‘新娘’的…”
    畫中新娘的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和一絲解脫。
    “每一次…當‘鑰匙’快要觸及真相…”
    “當‘記憶回響廊’被激活…”
    “它們…就會出現…”
    “將不穩定的‘殘響’…徹底回收…”
    “把我…帶回去…”
    “完成那場…遲到了太久的…冥婚…”
    紙人拾轎隊伍越來越近,它們空洞的眼窩齊刷刷地“盯”著江眠,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盯著那幅畫中的新娘,以及…與新娘幾乎同源的江眠!
    博士麵無人色,林晚的數據化身發出急促的警報:“檢測到高濃度概念性汙染!優先級超越‘苦弱憲章’!這是…這是‘影棺’底層清理機製之一!”
    阿棄蜷縮著,他能“聽”到那些紙人內部,充斥著無數被回收“殘響”發出的、永恒沉寂前的最後哀鳴。
    江眠看著那支索命的紙轎隊伍,又看了看畫中那手持剪刀、充滿絕望與怨恨的“第一次”的自己或者說,前世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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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線索在此刻匯聚成一股冰寒刺骨的激流,衝垮了她心中最後的僥幸。
    原來…
    所謂的愛情,是毒藥。
    所謂的拯救,是騙局。
    所謂的瘋狂,是被人一步步引導至斯的結果。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數據星河與混沌深淵交織的瞳孔中,所有的波動平息了,隻剩下一種絕對的、萬物歸寂般的虛無與冰冷。
    她輕輕撫過意識深處那柄“篡改之墨”的虛影,又感受了一下體內那沸騰的、融合了萬界怨念的混沌之力。
    然後,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沒有衝向那支紙轎隊伍,也沒有去攻擊那幅畫。
    而是…
    轉身。
    麵向那無盡走廊深處,那銀灰色霧氣的來源方向。
    嘴角,勾起一抹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回收?”
    “冥婚?”
    她輕聲自語,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好啊…”
    “那就…”
    “讓我看看…”
    “你們打算…”
    “怎麽收這場場…”
    她沒有抵抗,甚至主動散去了周身的防禦能量,任由那支陰森恐怖的紙人拾轎隊伍,緩緩地…
    將她…
    連同那幅畫中的新娘殘影一起…
    納入了那頂巨大的黑色紙轎之中。
    轎簾落下,隔絕了一切。
    隻剩下博士絕望的呼喊和阿棄的哭泣,在空曠詭異的記憶回響廊中,徒勞地回蕩。
    童謠在轎子合攏的死寂中,幽幽響起:
    “記憶回廊揭舊傷,冥婚紙轎迎新娘。”
    “瘋女甘入死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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