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影棺:銜尾蛇之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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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銜尾環噬自身,時光倒流困囚魂。”
“瘋女笑斬循環鎖,方知此身是時針!”
江眠將那份屬於“江眠”的、悖逆瘋狂的“自我”意誌,如同病毒般主動投向那空心的【罪淵之心】的刹那,整個萬骸殿的罪孽虛無驟然凝固。
沒有預想中的吞噬與融合,也沒有劇烈的爆炸。那空心的、搏動著的罪淵之心,在觸及江眠那獨特的“自我”意誌時,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起一圈圈暗紅色的、由無數細密符文構成的漣漪。緊接著,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詭異、更加根本的規則力量,如同蘇醒的洪荒巨獸,猛地攫取住了江眠與鎖芯蕭寒!
這股力量並非攻擊,而是……“回卷”!
時間、空間、因果……一切構成世界的基礎要素,在此刻都如同被無形之手撥動的琴弦,發出了扭曲的顫音。江眠感覺自己的意識被強行從當前的節點剝離,沿著一條看不見的、螺旋向下的軌跡,瘋狂地倒退、墜落!
鎖芯蕭寒通過那劇烈震顫、光芒刺目的“雙生鎖咒”,傳遞來一股極其強烈、近乎驚駭的意念:“這是……‘銜尾蛇之環’!罪淵之心在排斥你的‘定義’!它要強行將我們……拖入時間線的底層循環!”
他的話語如同破碎的風,瞬間被拉長、扭曲,消散在時空倒流的洪流中。江眠最後看到的,是鎖芯蕭寒那規則之軀被強行扭曲、拉長,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般模糊消失的景象,以及那枚空心的罪淵之心,在其核心處隱約浮現出的、一個由暗紅光線構成的、正在吞食自己尾巴的蛇形符號!
銜尾蛇!無限循環的象征!
……
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江眠猛地睜開眼,混沌色的瞳孔因不適應驟然的光線而微微收縮。
她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人來人往、喧囂嘈雜的仿古商業街上。天空是略顯陰沉的白日,空氣裏彌漫著糖炒栗子、烤紅薯以及各種小吃的香氣,夾雜著遊客的談笑聲、商販的叫賣聲。
一切都顯得……無比正常,無比鮮活。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破損的血色嫁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簡單幹淨的現代休閑服。額間那灼熱的印記也感覺不到了,體內的混沌之力、“篡改之墨”仿佛從未存在過,連同那痛苦不堪的“雙生鎖咒”也失去了感應。她就像一個最普通的年輕女孩,融入了這平凡的市井煙火氣中。
這是哪裏?幻境?還是又一個精心設計的副本?
“姑娘,要買個剪紙嗎?瞧這‘龍鳳呈祥’,多喜慶!”旁邊一個攤位的老板娘熱情地招呼著,手裏拿著一對做工精巧、卻莫名讓江眠感到一絲心悸的紅色剪紙。
江眠的目光掃過那剪紙,又看向周圍。熙攘的人群,古色古香的建築,遠處似乎還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廟宇。這一切看起來毫無破綻。
但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的警惕感,讓她無法放鬆。她嚐試調動力量,卻如同石沉大海。左眼的數據分析、右眼的混沌深淵,都沉寂無聲。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定格在街角的一個身影上。
那是一個穿著淺藍色針織衫、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男子,正靠在牆邊,低頭看著手裏的一本古籍。他氣質溫文儒雅,側臉線條幹淨利落,透著一股書卷氣。
不是蕭寒。也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一個人。
但不知為何,江眠覺得他有些眼熟,而且,在他身上,她感受到一種極其微弱的、與這片“正常”空間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似乎感應到她的注視,男子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目光與江眠對上。那是一雙清澈而睿智的眼睛,帶著一絲探究,卻沒有惡意。他合上書,朝著江眠走了過來。
“你好,我叫司空墨。”男子微微一笑,聲音溫和,“看起來,你也是‘外來者’?”
“外來者?”江眠捕捉到這個關鍵詞,心中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什麽意思?”
司空墨指了指周圍喧囂的人群,低聲道:“你不覺得,這裏的一切都太‘完美’了嗎?完美的煙火氣,完美的熱鬧,完美的……沒有‘意外’。就像一台精心編排的戲劇。”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個賣剪紙的老板娘,“而且,你注意到沒有,有些圖案,比如那種紅色的剪紙,還有那邊燈籠上的某些紋路,出現的頻率高得有些不正常。”
江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發現,不止剪紙,一些店鋪招牌的角落、行人衣角的刺繡、甚至地上磚石的縫隙裏,都隱約能看到那種類似銜尾蛇、或者扭曲“囍”字的暗紅紋路,隻是極其隱蔽,若非刻意尋找,幾乎會忽略過去。
“這裏是‘輪回鎮’,”司空墨繼續說道,語氣帶著一絲凝重,“一個被困在永恒時間循環裏的片段。據我觀察,這個循環的核心,似乎與一場……未完成的婚禮有關。”
婚禮?又是婚禮?!
江眠的心髒猛地一沉。
“你怎麽知道這些?”她盯著司空墨,試圖從他眼中找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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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墨坦然回視:“我醒來就在這裏了。之前的事情很模糊,隻記得自己好像是在研究某種……古老的禁忌符號體係。”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的記憶不完整,但對這些符號和規則異常敏感。我在這裏已經經曆了三次幾乎一模一樣的‘白天’循環,試圖找出循環的規律和出口。”
他告訴江眠,這個“輪回鎮”的循環周期大約是六個時辰十二小時),每次循環都會從這條商業街的清晨開始,到某個關鍵事件似乎總與那場婚禮相關)觸發後重置。循環中的人,包括那些商販遊客,似乎都毫無所覺,隻有他們這些“外來者”保留著記憶。
“我們必須找到循環的核心,打破它,否則會被永遠困在這裏,最終靈魂能量耗盡,徹底融入這個循環,成為背景的一部分。”司空墨的語氣很嚴肅。
江眠沉默著。她不確定這個司空墨是敵是友,但他提供的信息,與她之前的經曆和那銜尾蛇的符號隱隱對應。如果這真的是一個時間循環副本,那麽打破循環的關鍵,很可能就與那場“婚禮”,與她自身那被掩蓋的真相有關。
就在這時,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從街道盡頭傳來,伴隨著嘹亮的嗩呐聲。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隻見一支迎親隊伍,正熱熱鬧鬧地走來!
前麵是開道的鑼鼓嗩呐,後麵是抬著大紅轎子的轎夫,兩旁跟著撒喜糖、提燈籠的仆從。隊伍正中,一個穿著大紅新郎吉服、胸前戴著綢花、麵容……
江眠的呼吸驟然停滯!
那新郎的臉,赫然是蕭寒!
隻是這個“蕭寒”,臉上洋溢著幸福而略帶靦腆的笑容,眼神清澈,完全沒有她所熟悉的任何一絲陰鷙、冷漠或瘋狂。他就像一個真正沉浸在新婚喜悅中的普通男子。
而更讓江眠如墜冰窟的是,那花轎的簾子被微風掀起一角,隱約可以看到裏麵坐著的新娘——鳳冠霞帔,蓋著紅蓋頭,但那身形輪廓,那放在膝上、緊緊攥著的雙手……
分明是她自己!
“這是……循環的關鍵節點之一。”司空墨在一旁低語,眼神銳利地觀察著隊伍,“每次循環,這支迎親隊伍都會出現,但從未真正抵達過目的地。總會發生一些‘意外’,導致循環重置。”
江眠死死地盯著那個笑容滿麵的“蕭寒”,又看向花轎中那個“自己”。一股荒謬絕倫的惡心感和暴怒,幾乎要衝垮她的理智。
這算什麽?對她那場肮髒冥婚的拙劣模仿?還是某種更深的、她尚未理解的詛咒?
她幾乎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撕碎這虛假的喜慶場麵。
然而,就在迎親隊伍行至街道中央時——
異變突生!
天空,毫無征兆地暗了下來,如同被潑上了濃墨。
不是夜晚的降臨,而是一種絕對的、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
緊接著,無數慘白的、剪成扭曲人形的紙錢,如同大雪般,從漆黑的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落!
與此同時,街道兩旁那些原本喜慶的紅燈籠,裏麵的燭火驟然變成了幽綠色,將周圍的一切都映照得如同鬼域!
敲鑼打鼓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細碎、陰冷的、仿佛無數人在同時竊竊私語卻又聽不清內容的低喃。
迎親隊伍僵住了,那些吹鼓手、轎夫、仆從,臉上的笑容凝固,然後如同褪色的油畫般,一點點剝落,露出底下……空洞的、由稻草和紙張填充的內裏!
他們竟然全都是紙人!
唯有那個新郎“蕭寒”和花轎中的“新娘”,還保持著“人類”的形態,但“蕭寒”臉上的笑容已經變成了極致的驚恐,而花轎中傳來了“新娘”壓抑的、絕望的哭泣聲。
“看那邊!”司空墨猛地指向街道的盡頭。
隻見在幽綠燈籠光芒的映照下,四個穿著慘白紙衣、臉上塗著圓形紅腮、抬著一頂巨大黑色紙轎的紙人,正無聲無息地、一步步地朝著迎親隊伍走來!
那頂黑色紙轎,與江眠在“記憶回響廊”和“往生客棧”見過的如出一轍!散發著濃鬱的死寂與冥婚氣息!
“那是……‘接親’的……”司空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每次循環,當它們出現,接觸到花轎,循環就會重置……但這一次,它們的氣息……好像不太一樣……”
確實不一樣!江眠能感覺到,那四個抬黑色紙轎的紙人,身上散發出的不再是單純的死寂,而是帶著一種……貪婪的、仿佛擁有了一定自主意識的惡意!它們的目光如果那空洞的眼眶能稱之為目光),齊刷刷地越過迎親隊伍,死死地“盯”住了……站在街邊的江眠!
它們的目標,不僅僅是循環中的“新娘”!
還有她這個“外來者”!
就在這詭異驚變、循環即將再次重置的刹那——
江眠的腦海中,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
她想起了司空墨的話:“循環的核心,與一場未完成的婚禮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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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那銜尾蛇的符號,象征著無限循環。
她想起了自己在罪淵之心前,試圖以“自我”意誌進行“定義”的反抗。
她看著眼前這虛假的迎親,那黑色的接親紙轎,以及那對她流露出貪婪惡意的紙人……
一個瘋狂的、前所未有的推測,在她心中瞬間成型!
這個“輪回鎮”,這個時間循環,根本不是什麽獨立的副本!
它是罪淵之心在排斥她的“定義”時,基於她那強烈的“自我”意誌與冥婚的“因果”,所強行構建出來的一個……臨時牢籠!
一個試圖用無限循環的“虛假正常”與“既定悲劇”,來磨滅她那份悖逆“自我”的……消化釜!
那黑色的紙轎,就是循環的“清道夫”,也是消化程序的一部分!
而司空墨……他這個看似偶然出現的“同伴”,他的記憶缺失,他對符號的敏感……他真的隻是巧合嗎?還是……這循環機製為了增加變數、更好地“消化”她,而生成的……一個更加精巧的“誘餌”或“催化劑”?
所有的線索,在此刻匯聚成一股冰寒刺骨的激流!
她不再去看那驚恐的“蕭寒”,不再去聽那“新娘”的哭泣,甚至不再理會那步步緊逼的黑色紙轎和惡意紙人。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再去感應那沉寂的力量,不再去分析周圍的環境。
她將全部的心神,沉入那被壓製到靈魂最底層的、那份屬於“江眠”的、獨一無二的、瘋狂而不屈的……
“自我”認知!
既然這循環因抗拒她的“定義”而生。
既然這牢籠試圖磨滅她的“自我”。
那麽……
她就用這“自我”,在這循環的基石上,再進行一次……
最徹底的……
悖逆宣言!
她猛地睜開眼,無視了司空墨驚疑的目光,無視了周圍詭異的環境,抬手指向那漆黑的、如同巨獸嘴巴的天空,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了石破天驚的呐喊:
“我知道你在看!”
“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你想用這無盡的循環磨滅我?”
“你想用這虛假的悲劇同化我?”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真相後的瘋狂與嘲弄,響徹了整個死寂的輪回鎮:
“我拒絕——!!!”
“我不是你循環裏的演員!”
“我不是你設定好的新娘!”
“我是江眠——!!!”
“隻是一個……想把你這破循環……還有你那該死的‘罪淵’……”
“一起砸爛的……瘋子!!!”
這聲呐喊,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異的規則力量。
整個輪回鎮,猛地劇烈震動起來!
天空的黑暗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出現無數裂紋!
那些幽綠的燈籠瘋狂閃爍!
飄落的白色紙錢無火自燃!
那四個抬著黑色紙轎的紙人,發出了尖銳刺耳的、仿佛被激怒的嘶鳴!
就連那頂黑色的紙轎,也劇烈地搖晃起來!
而站在她身旁的司空墨,在金絲眼鏡之後,那雙清澈睿智的眼中,此刻卻閃過了一絲極其複雜、完全不符合他之前人設的、如同數據流紊亂般的……震驚與茫然!
循環,似乎……
真的……
被她這一聲純粹的、“無理手”般的自我宣告……
撼動了!
童謠在這天崩地裂般的劇變中,發出了扭曲而興奮的吟唱:
“銜尾蛇環困神魂,瘋女笑拒宿命輪。”
“一語道破虛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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