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影棺:鏡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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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中照影影非我,水月觀花花是空。”
    “瘋女碎鏡尋真我,方知此身是鏡瞳!”
    江眠那一聲石破天驚的、純粹基於“自我”意誌的悖逆宣言,如同在平靜 abeit 詭異)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炸雷!
    整個“輪回鎮”在她呐喊的餘音中劇烈震顫、崩解。漆黑的天空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透出其後更加深邃虛無的黑暗;幽綠的燈籠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般瘋狂明滅,光線扭曲不定;漫天飄落的白色紙錢尚未落地便化作飛灰;那支虛假的迎親隊伍,連同花轎中哭泣的“新娘”和驚恐的“蕭寒”,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鉛筆畫,輪廓迅速模糊、消散。
    而那四個抬著黑色紙轎、對江眠流露出貪婪惡意的紙人,則發出了更加尖銳、刺耳,仿佛蘊含著暴怒與某種……難以置信情緒的嘶鳴!它們僵硬地轉動脖頸,空洞的眼眶死死“釘”在江眠身上,抬著的黑色紙轎劇烈晃動,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中破繭而出!
    站在江眠身旁的司空墨,臉上的從容與睿智消失了。金絲眼鏡後的雙眼劇烈波動,清澈的瞳孔深處仿佛有無數細密的、冰冷的數據流在瘋狂刷過,時而凝聚,時而渙散。他抬手捂住額頭,發出了一聲壓抑的、混合著痛苦與茫然的低吟。
    “不……不對……這數據……邏輯衝突……核心指令……”他斷斷續續地自語,聲音不再是之前溫和的男聲,而是帶上了些許電子合成的質感,身體也開始出現細微的、不穩定的閃爍,仿佛信號不良的全息投影。
    江眠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崩塌與混亂,看著司空墨的異常。她心中那個瘋狂的推測被進一步證實——這個“輪回鎮”,連同司空墨這個“同伴”,都是罪淵之心為了“消化”她而臨時構建的牢籠與工具!司空墨,根本就是這循環機製的一部分,一個更精巧的、試圖引導她、分析她,甚至可能……“軟化”她抵抗的智能程序!
    然而,她這完全出乎“劇本”的、不依賴任何力量、隻源於“自我”認知的宣言,直接衝擊了這循環的核心邏輯,導致了係統的過載與崩潰!
    “哢嚓——!!!”
    終於,天空如同破碎的鏡子般,徹底碎裂開來!無數空間碎片如同冰雹般墜落,卻又在觸及地麵前化為虛無。
    周圍的街道、建築、人群……所有虛假的景象都在飛速褪色、剝離,如同褪去的潮水,露出了底下掩蓋的真實——
    那並非預想中的萬骸殿罪孽虛無,也不是什麽其他的恐怖場景。
    而是一片……絕對光滑、無邊無際的……鏡麵世界。
    天是鏡,地是鏡,前後左右,目之所及,皆是冰冷、光滑、倒映著一切的鏡麵。
    江眠站在鏡麵大地之上,看著無數個“自己”從各個角度倒映出來。穿著現代休閑服,眼神冰冷而瘋狂,與周圍那崩塌的混亂景象形成詭異對比。
    司空墨的身影在她身旁閃爍了幾下,最終穩定下來,但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僵直狀態,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不再言語。
    而那四個紙人和黑色紙轎,在鏡麵世界完全顯現的瞬間,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動作徹底凝固,然後,它們那紙糊的身體,連同那頂詭異的轎子,開始從邊緣一點點化作飛灰,無聲無息地消散在鏡麵空間中。
    循環,被強行打破了。
    但江眠並未感到絲毫輕鬆。
    因為在這鏡麵世界的正中央,懸浮著一麵格外巨大、邊框由扭曲銀絲纏繞而成的落地鏡。
    鏡麵並非清澈,而是如同蒙著一層水霧,朦朦朧朧。但江眠能感覺到,那鏡中,有什麽東西正在“看”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各種情緒,一步步走向那麵巨鏡。
    隨著她的靠近,鏡麵上的水霧逐漸散去,露出了裏麵的……倒影。
    那不是她。
    或者說,不完全是。
    鏡中映出的,依舊是她穿著休閑服的身影,但那張臉……卻是一張空白。沒有五官,沒有表情,隻有一片平滑的、如同尚未雕刻完成的玉石般的肌膚。
    而在這無麵身影的旁邊,還站著一個身影。
    是司空墨。
    但鏡中的司空墨,與外麵那個陷入僵直的“程序”完全不同。他穿著與之前一樣的淺藍色針織衫,戴著金絲眼鏡,但眼神不再溫和睿智,而是充滿了一種洞悉一切的、帶著淡淡悲憫與疲憊的滄桑。他靜靜地站在無麵的“江眠”身旁,仿佛守護,又仿佛……禁錮。
    “這是……”江眠停下腳步,混沌色的瞳孔死死盯著鏡中那詭異的景象。
    鏡中的“司空墨”似乎能聽到她的話,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透鏡麵,與真實的江眠對視。
    一個平靜、溫和,卻直接響徹在江眠意識深處的聲音響起:
    “歡迎來到‘觀鏡之間’,江眠。”
    “或者,我是否應該稱呼你為……‘殘片’?”
    江眠心中巨震!“殘片”?這個稱呼……
    “你是誰?真正的司空墨?”她厲聲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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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中的“司空墨”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司空墨,是我在這個‘觀測點’使用的代號。至於我的本質……你可以理解為,一個比外界那個‘鎖芯’更早被分離出來的……‘記錄者’與‘旁觀者’。”
    他的目光掃過身旁那無麵的“江眠”倒影,又看向真實的江眠:
    “你看到的這個‘無麵者’,才是這‘輪回鎮’,乃至之前許多你經曆的‘副本’,其規則構築時參考的……‘基礎模板’。”
    “她是‘江眠’這個存在概念中,被剝離了所有情感、記憶、個性,隻剩下最純粹‘承載’與‘適應’功能的……空白容器。”
    “是‘鎖芯’秩序)為了更高效地引導和掌控‘鑰匙’混沌),而預先準備好的……‘理想狀態’。”
    “外界的你,江眠,因為融合了那份獨特的‘原罪碎片’,並在無數輪回中誕生了過於強烈的‘自我’,已經嚴重偏離了這個模板。”
    “罪淵之心構建這個循環,就是想利用‘基礎模板’的力量,結合時間循環,將你‘校正’回去。”
    “而我,”他指了指自己,“是負責監控和記錄這個‘校正’過程的……底層協議之一。”
    江眠聽著這匪夷所思的解釋,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基礎模板?空白容器?校正?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特殊的“變量”,是“鑰匙”,是“工具”,是“祭品”……
    可原來,在幕後操縱者眼中,她連一個完整的“錯誤”都算不上?隻是一個……偏離了預設軌道的、需要被“格式化”和“重置”的……劣質品?!
    那她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掙紮,所有的瘋狂……又算什麽?!係統運行中產生的……需要被清理的“bug”嗎?!
    巨大的荒謬感和屈辱感,讓她幾乎要再次失控!
    “那你呢?”江眠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顫抖,她指向鏡中那個無麵的“自己”,“你這個‘記錄者’,就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看著那個所謂的‘模板’,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被設定好命運?!”
    鏡中司空墨記錄者)的眼中,那抹悲憫之色更濃:
    “我僅是‘記錄者’,無權幹涉進程。我的職責,是確保‘數據’的完整與‘規則’的穩定。”
    “而且,江眠,你搞錯了一件事。”
    “並非‘模板’像提線木偶……”
    他的目光變得極其深邃,仿佛穿透了無數時空。
    “……而是所有的‘提線木偶’,其最初的設計藍圖……都源自於這個‘模板’。”
    “包括……你。”
    他頓了頓,說出了一句讓江眠靈魂凍結的話:
    “你以為……你是唯一的‘江眠’嗎?”
    “在無盡的輪回與時間線中,為了完成‘鎖’與‘鑰匙’的回歸,為了應對各種‘變量’,‘鎖芯’秩序)投射出了無數個基於這個‘基礎模板’,加載了不同‘經曆模塊’與‘情感模擬程序’的……‘江眠實例’。”
    “她們有的在實驗室裏誕生,有的在冥婚儀式中成型,有的可能擁有看似幸福的童年……她們都以為自己是唯一的、特殊的。”
    “她們經曆愛恨情仇,掙紮求存,如同一個個真實的生命。”
    “但最終,她們要麽在‘淨化’失敗後被回收,要麽在失去價值後被廢棄,要麽……就像你一樣,產生了過於強烈的‘自我偏差’,需要被‘校正’或……‘清除’。”
    “你,隻是無數個‘江眠實例’中……相對‘頑固’的一個。”
    無數個……江眠?
    自己……隻是流水線上一個出了問題的……複製品?
    這個真相,遠比她是“祭品”或“工具”更加殘忍,更加令人絕望!
    它徹底否定了她存在的唯一性,否定了她所有情感的獨特性!將她所有的痛苦與瘋狂,都貶低為了……流水線產品的常見故障?!
    江眠站在原地,身體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意識深處那點代表“自我”的微光,在這殘酷的真相衝擊下,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她看著鏡中那個無麵的“基礎模板”,那空白的臉仿佛一個巨大的嘲諷。
    原來,她連“瘋狂”的資格,都是被設定好的嗎?
    就在這時,鏡中的記錄者司空墨,忽然微微皺起了眉頭,他似乎在側耳傾聽著什麽,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奇怪……‘校正’程序的連接……被某種外力……幹擾了?”他低聲自語,目光再次投向真實的江眠,帶著審視,“你的‘自我’意誌……竟然能引動……更深層的‘協議’?”
    外力?更深層的協議?
    江眠猛地抬起頭,瀕臨崩潰的意識中閃過一絲亮光!
    記錄者的話提醒了她!如果她真的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複製品”,一個需要被“校正”的“故障”,為什麽她的反抗會引發如此大的動靜?甚至需要動用“銜尾蛇之環”這種時間層麵的規則來構建牢籠?為什麽她的“自我”宣言,能導致係統過載,甚至引動了記錄者口中“更深層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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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合邏輯!
    除非……
    她的“自我”,她的“瘋狂”,並非簡單的故障!
    而是觸及到了這個龐大係統某個更加核心的……秘密!或者說……弱點!
    一個更加大膽、更加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野火,瞬間席卷了她的腦海!
    她不再去看那個令人絕望的無麵模板,而是將目光死死鎖定在鏡中的記錄者司空墨身上。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致扭曲、卻又帶著一絲洞悉的弧度。
    “複製品?實例?故障?”
    “嗬嗬……哈哈哈哈……”
    她低笑著,笑聲在鏡麵空間中回蕩,顯得格外滲人。
    “你說你是‘記錄者’……記錄一切,維持規則穩定,對吧?”
    她一步步走向那麵巨鏡,眼神銳利如刀。
    “那我現在……就要做一件……絕對不符合‘基礎模板’設定的事情。”
    “我要看看……”
    “你這個‘記錄者’……”
    “到底會……‘記錄’下來……”
    “還是……會忍不住……”
    “出手‘幹涉’呢?”
    話音未落,在記錄者司空墨驟然收縮的瞳孔注視下,江眠猛地抬起了手!
    不是攻擊鏡麵,也不是攻擊任何人。
    而是……狠狠地抓向了自己的臉頰!
    她要……毀掉這張臉!毀掉這個與“基礎模板”可能相似的皮囊!
    她要看看,當她這個“複製品”,做出如此極端“自毀”的、絕無可能被“模板”設定的行為時,這個冰冷的“記錄者”,這個維持規則的底層協議……
    會作何反應!
    這不再是反抗,而是……一場以自身存在為賭注的……
    終極試探!
    童謠在江眠決絕的手勢與記錄者驚變的臉色中,發出了刺耳的尖嘯:
    “鏡中照影真相殘酷,瘋女毀容試規則。”
    “記錄者瞳仁驟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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