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縛繩燒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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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懂,略懂。”
我謙虛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床上的大奎——他抽搐的手腳已經完全停下,呼吸也漸漸平穩。
葉小姐快步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大奎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原本焦灼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釋然。
她轉過身,看向我的眼神徹底變了,那裏麵不再有懷疑和警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震驚,有感激,還有一絲……探究?
她不知道的是,剛才那些很多都是唬人的假把式。
什麽雞血啊,紅繩啊,咒語啊,都是為了讓我看起來更像神棍而已。
最主要的還是那銀針,剛才我便是偷偷用這根銀針,在大奎身上下了一些蠱蟲,這種蠱蟲名叫吸毒蠱,雖是一階蠱蟲,但生性以毒物為食。
那大奎的爪痕傷口,沾染了山魈的爪毒,也就是醫生說的病毒之類的東西,但這種病毒現在人類都還沒研究明白,更不可能有效醫治,但吸毒蠱專門吃這種東西。
我將吸毒蠱種在大奎身上,等它們將其中的毒性全部吸食幹淨後,通過紅繩的連接,將它們通通引入生雞蛋裏麵,而後一把火燒了。
至於那幽綠色的火焰和爆裂聲,不過是雞蛋裏殘留的蠱蟲遇火掙紮,與蛋殼內的空氣混合產生的化學反應罷了。
我故意把場麵弄得這麽玄乎,葉小姐顯然被剛才那一幕徹底鎮住了,她看著火盆裏漸漸熄滅的餘燼,又看了看炕上呼吸平穩的大奎,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她走到我麵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對我鞠了一躬:“小哥...不,大師,今天……多謝你了。”
“哈哈哈,美女你客氣了,叫我白墨就行。”我擺了擺手,心裏卻樂開了花——這聲大師聽著就是舒坦!
看來這波裝的,值了!
“白墨...”葉小姐的語氣恭敬了許多,“之前多有冒犯,還請不要見怪。”
“沒事沒事,舉手之勞而已。”
“舉手之勞?”葉小姐苦笑一聲。
“大奎跟了我多年,若是他真有個三長兩短……”
她沒再說下去,但眼中的後怕顯而易見。
“你救了他,就是我葉落衡的恩人。說吧,你想要什麽?隻要我能辦到,絕不推辭!”
“葉小姐言重了,我之前也說了,就當結個善緣。全當和葉小姐交個朋友。”
葉落衡微微一怔,她見過太多見錢眼開、見利忘義的人,也遇到過不少試圖攀附權貴的,像白墨這樣分文不取、隻說“交個朋友”的,倒是頭一個。
她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穿著市井普通,卻又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尤其是他此刻眼神清澈,不像在說客套話。
“交朋友?”葉落衡挑眉,語氣裏帶著一絲探究,“你可知我葉落衡的朋友,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什麽?”
我裝傻充愣,撓了撓頭,“不就多個能聊天、能幫忙的朋友嘛?難道葉小姐的朋友還得考試不成?”
葉落衡被我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如同冰雪消融,讓她那張本就絕色的臉龐更添了幾分生動。
她搖了搖頭,眼神柔和了許多:“你倒是有趣。也罷,這朋友,我交了。”
她頓了頓,道:“叫我落落吧!”
“落落?”我愣了一下,隨即笑道,“行,那你也別叫我大師了,聽著怪別扭的,叫我白墨就行。”
“好,白墨。”
葉落衡,不,現在是落落了,她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炕上的大奎,臉上重新浮現出擔憂,“大奎他……真的沒事了嗎?”
“放心吧,”
我拍了拍胸脯,雖然大部分是靠吸毒蠱,但麵上功夫還是要做足的,“那山鬼已經被我引出來燒掉了,剩下的就是他自身的傷口和虛弱,找個好點的醫生調理調理,養些日子就能恢複如初。不過,他那眼睛……”
我指了指大奎依舊潰爛流膿的左眼,“爪痕太深,毒素雖然清了,但皮肉損傷的厲害,能不能完全恢複視力,我就不敢保證了。”
落落順著我的手指看去,看到那猙獰的傷口,眼神黯淡了幾分,但很快又恢複過來,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能保住命就好,視力……聽天由命吧。”
“咳咳!”
剛說完,大奎便幹咳了兩聲,醒轉了過來。
他迷茫地眨了眨右眼,似乎還沒完全清醒,目光在屋子裏掃了一圈,最後定格在落落臉上,聲音虛弱地問:“小姐……我…”
“大奎!你醒了!”
落落喜極而泣,連忙上前握住他沒受傷的那隻手,“感覺怎麽樣?”
大奎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左眼,觸手便是一片黏膩和刺痛,他“嘶”了一聲,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眼睛……我的眼睛視線有點模糊。”
“別碰!”
我連忙出言製止,“毒素剛清,眼睛養幾天應該就能恢複了,”
大奎點了點頭,雖然還有些迷糊,但比起之前的瘋癲狀態,已經好了太多。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我,眼神裏帶著一絲茫然和感激:“這位是……?”
“這位是白墨,是他救了你。”落落介紹道。
大奎掙紮著想坐起來道謝,卻被落落按住:“你剛醒,好好躺著!”他隻好作罷,對著我虛弱但真誠地說道:“多謝……白墨兄弟。”
我點了點頭,讓他好好休息。
落落見大奎情況穩定,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她先是細心地安頓好大奎,吩咐護士好生照看,又讓老婆婆去準備些清淡的粥品,等大奎醒透了好吃。
一切安排妥當後,她才帶著我離開了房間,回到客廳。
落落說道:“白墨,我請你吃頓飯吧,一是為剛才的誤會道歉,二是感謝你救了大奎,三是.....”
說到第三點,她欲言又止,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
最後咬了咬牙才最終說到:“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聞言,我微微一怔。通過一天的接觸下來,我便知道這女人的背景不一般,尋常的忙我肯定幫不上。
我心裏盤算著,麵上卻不動聲色,笑道:“落落你說,隻要我能幫上忙的,自然不會推辭。”
畢竟剛交了朋友,而且還是這麽一位有錢有勢的大美女朋友,總不能一上來就拒絕。
落落見我答應得爽快,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但隨即又被憂慮取代。她走到客廳中央的紅木沙發旁坐下,示意我也坐。
等我坐下後,她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了許多:“相信你也看出來了,大奎的傷是山魈抓傷的。你既然見過死在雷山的那幾個倒鬥的,以你的道行,也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
我心中一動,故作驚訝地問:“你們也去過雷山?”
我不清楚她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情,但我也想知道她怎麽會專門去那裏?
顯然,葉落蘅對古墓並不上心,甚至可以說是專門奔著神木王鼎去的,但她又是怎麽知道這件東西,想拿它做什麽?
這,也引起了我一絲好奇。如今正好借這個機會打探一下她的口風!
葉落衡歎了一口氣,道:“我們這次去雷山,是為了尋找一樣叫神木王鼎的東西。”
聽到這,我虎軀一震,強壓下心頭的波濤洶湧,表麵上依舊裝作隻是聽到一個陌生名詞的疑惑模樣,眉頭微蹙:“神木王鼎?那是什麽東西?聽著名字倒是挺氣派。”
落落看我反應平平,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沒多想,或許在她看來,我這種“民間奇人”不知道神木王鼎也正常。
她沉吟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那是一件……很古老的器物,據說裏麵存放一件驅邪的寶藥。這是我研究家族收藏的古籍時偶然得知的,說它可能藏在雷山深處的一座古墓裏。”
“驅邪寶藥?”我故作驚訝地提高了音量。
內心思量,她指的驅邪寶藥應該是神木王鼎裏麵那塊千年的麒麟竭了,可惜它早就被我吃了。
“你們找那東西做什麽?難道……”
落落的眼神黯淡下來,點了點頭:“沒錯。我家中還有人中邪了。我是為了救人。我爺爺半年前突然變得行為怪異,白天嗜睡,夜晚卻常常在院子裏徘徊,對著空氣說話,眼神空洞無神,身上還時常出現一些青黑色的瘀斑,怎麽查都查不出病因。”
“家裏請了很多法師、道士來家裏做法,卻沒有任何效果。我翻閱了無數古籍,懷疑我爺爺可能是被人下蠱了。雷山古墓那鼎裏的東西據說可解世間一切蠱毒!”
“想著或許能救爺爺一命。所以才帶著大奎他們冒險進了雷山,沒想到……”
她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沒想到不僅沒找到神木王鼎,還讓大奎遭了這麽大的罪。”
我心中了然,原來是為了這個。
麒麟竭雖然被我吃了,但我體內還殘留著它的藥性,或許……不過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我不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你是想......讓我為你爺爺解蠱驅邪?”我問道。
落落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期盼,又有些猶豫:“苗疆蠱術盛名已久,我來這之前就已經了解過很多這方麵的東西。”
“其實,剛才我便看出來了,你剛剛那番手段,便是苗疆蠱師才會的‘燒蛋蠱解術’,白墨,你是一名蠱師吧?”
嗡——
我腦袋一片轟鳴,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我自認為剛才的操作天衣無縫,吸毒蠱是悄無聲息種下去的,燒蛋的場麵也做得像是道法驅邪,怎麽會被她看出破綻,還一口道破了“蠱師”的身份?
我強作鎮定,眼神閃爍地避開她的目光,幹笑兩聲:
“落落,你……你說什麽呢?什麽蠱師不蠱師的,我聽不懂。
我那就是些祖傳的土法子,胡亂比劃的,可能看著有點像你們說的那些……”
“是嗎?”
落落的目光銳利如刀,緊緊鎖在我臉上,不放過我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土法子?白墨,你不用瞞著我。苗疆蠱術的‘燒蛋蠱解術’雖然流傳不廣,但我在古籍上見過記載。
以生雞蛋引蠱,再以烈火焚之,蛋殼表麵會出現灰黑色紋路,火焰呈幽綠色,還伴有焦臭……
這些,和你剛才救大奎時的情景,一模一樣。”
她頓了頓,語氣肯定地補充道:“尤其是你用銀針和紅繩引毒的手法,那絕非普通道士或法師會用的路數,更像是蠱師特有的控蠱之術。”
我喉嚨有些發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這女人心思也太縝密了,連古籍上的記載都記得這麽清楚。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她。
落落靜靜地看著我,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我的內心。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語氣緩和了一些:
“白墨,你不用害怕。我沒有惡意,但我爺爺他……他真的快不行了。如果你真的是蠱師,求求你,幫幫我爺爺,好嗎?隻要你能救我爺爺,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聞言,我眼冒精光,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遊走。
“真的什麽都可以給我嗎?”
落落被我這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得臉頰微紅,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襟,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但很快又被懇求取代。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白墨,我知道這樣很唐突,也可能讓你誤會。但隻要能救我爺爺,任何條件……我都可以考慮。”
我心中“咯噔”一下,暗罵自己剛才是真變態。
這要是真把她嚇跑了,上哪兒找這麽個有錢有勢又漂亮的朋友去?
我連忙收回目光,幹咳兩聲,一本正經地說道:
“落落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在想,你爺爺的情況聽起來比大奎複雜得多,山魈的爪毒我還能應付,但中邪下蠱這種事,我也不敢打包票。萬一……”
“我知道!”
落落立刻打斷我,語氣急切,“我知道這有風險,但現在任何一絲希望我都不想放棄!
白墨,算我求你了,跟我回一趟葉家,去看看我爺爺,好嗎?
就算……就算最後沒能治好,我葉落衡也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她說到最後,眼圈微微泛紅,平日裏那股幹練果決的勁兒蕩然無存,隻剩下一個為親人擔憂的普通女孩模樣。
看著她這副樣子,我心裏也有些不忍。
再說了,若不是我拿走了神木王鼎,葉落蘅早就將麒麟竭帶回去給他爺爺吃了,可如今要是因為我,她爺爺若是真的死了,這因果我可承擔不起!
畢竟有個詞叫生死大事,生是大事,死也是大事,裏麵牽扯的因果太大了!
“唉!”
我重重地歎了口氣,算是做出了決定!
“罷了罷了,誰讓咱們是朋友呢。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要是再推辭,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落落聞言,眼中瞬間爆發出驚喜的光芒,她激動地抓住我的手,聲音都有些顫抖:“白墨!你……你答應了?”
她的手很軟,帶著一絲冰涼,我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她握得更緊了。我能感覺到她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我苦笑著說道:“先別高興得太早,我可沒說一定能治好你爺爺。
我隻能答應你,跟你去葉家看看情況,至於能不能救,還得看你爺爺的造化!”
畢竟,如今我隻是一階蠱師,她爺爺病了半年多,也請過不少高人,都束手無策,可見情況非比尋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