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未眠獨坐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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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意人間的風月,自然對皇帝如何寵幸陳樂尚了無興趣。
我嫌貴妃的裝飾與服裝太過繁瑣,索性命丫頭幫我拆去,隻簡單著了一身素紗衣,挽了一個簡發髻就出門,隻是夜深,那丫頭百般勸撓,想讓我安睡,我隻不便告訴她我無需睡覺,便編了一個理由。
“你且回去睡覺,我奉了聖命要為陛下抄寫經文。”而我的借口顯然讓那宮女很是無語,因為也確實沒有先例貴妃幫皇帝抄經文的,她無奈搖頭回去。
徑直去了禦書房,守門的兩個侍衛看到我一身簡裝攔住我,
“什麽人,怎麽夜闖禦書房?”一個侍衛說。
“我是裴十葉,晚上無聊,想看書,陛下允許我可隨意進出禦書房。”我說出我的身份和皇帝的聖諭,但是那侍衛依舊不依不饒。
“你是裴貴妃?陛下允許你自由進出禦書房?說什麽瘋話!”另一個侍衛一連串靈魂發問。
“你可以去問陳公公!”我撇頭說。
“陳公公早就睡下了,怎麽可能管這些事兒!”左邊那個侍衛笑了。
“難道陳公公沒有通知你們嗎?”我認真質問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侍衛。
“那在下不知道,在下晚上才換的班。”右邊那個傲嬌道,原來禦前侍衛是一個如此可以讓人驕傲的職業。
“軟的不吃,想吃硬的對吧?”我威脅道。
“你一個野丫頭,還想怎樣?”左邊的侍衛橫道。
我除了大師兄和七師兄,還從未有人陪我練過劍,我倒是手癢癢,隻是沒有帶一把劍。無妨,我一跺腳,那兩個侍衛應急性往後一退,之後哈哈大笑。
“我當時真會兩下,沒想到是會跺腳啊!啊,哈哈哈哈哈!”兩個侍衛同時笑起來,不知道他們平時在皇帝麵前是什麽姿態,我倒是看到了他們的本真麵目。
我舉頭看看天上的明月,抽身向後退了一步,倆人還在笑得前仰後合,我一個閃身到了左邊那個侍衛身側,以他們無法反應的速度點上了他的定穴,我的力道之大,把他直接逼到書房門口的柱子上,他直直站在那裏,像極了平時站崗的樣子。
另一個侍衛覺得不太對勁,還沒來得及收斂笑容,我一個閃身靠近他,他便以同樣的姿勢貼在柱子上。
二人笑容還掛在臉上,看上去說不出的滑稽。我衝他們搖搖頭,之後輕輕向著那兩扇緊閉的門走過去。緩緩推開鎏金獸首銜環的銅門,龍腦香混著鬆煙墨的氣息撲麵而來,熏得我微微屏息。十二根蟠龍柱裹著赤金箔,燭光搖曳間,纏繞柱身的螭龍仿佛要破壁而出,龍須上鑲嵌的東珠隨著光影流轉,折射出細碎的璀璨光芒。
我攥緊繡著金線的裙擺,生怕踉蹌摔倒。禦案由整塊紫檀木掏空雕成,九條金龍盤繞桌角,龍爪下壓著羊脂玉鎮紙,案頭隨意擱著的青銅筆洗,竟也是用一整塊和田青玉雕琢而成,外壁還淺刻著《蘭亭序》全文。
陳公公早已把厚厚一摞奏折整整齊齊擺在了左邊,隻等著皇帝批閱,隻可惜人家現在春宵帳中值千金,哪裏會理會這些個煩人俗物,也隻有我這種不懂享樂之人才會好奇到底折子裏麵報的國泰民安還是災禍連連。
禦案後的書架足有兩人高,金絲楠木的紋理間嵌著螺鈿,每一層都碼著靛藍織錦包裹的書卷,書脊處的青玉牌上,皆是禦筆親題的小楷。
抬頭望去,頂上懸著的七層鎏金宮燈,每一盞都墜著西域進貢的夜光琉璃珠,此刻無風自動,珠子相撞發出清越聲響,恍若仙樂。牆上的巨幅《江山萬裏圖》幾乎占滿半麵牆,石青、石綠的礦物顏料層層堆疊,遠處的雪山竟用真銀粉勾勒,在燭火下泛起冷冽的光。我盯著畫中帝王行獵的場景,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才驚覺掌心已沁出薄汗 —— 原來這平日裏隻聞其名的禦書房,竟比我想象中還要華貴百倍。
我伸手摸摸了那椅子的龍頭扶手,不敢坐那個龍椅,我站著翻了翻折子,那些字寫的都是那樣好看。
展開第一份,乃青州刺史所呈,絹帛上字跡工整卻難掩焦急:“今歲大旱,自春至夏,滴雨未降,河渠幹涸,禾苗焦枯。百姓掘草根、食樹皮,流離失所者日眾。青州庫廩,存糧僅餘三千石,難支月餘。懇請陛下速發糧餉,開倉賑濟,以解百姓倒懸之急。” 奏折一角,還粘著一小撮枯黃的草根,應是饑民所食之物,被有心的刺史附上,以證災情之慘。我眉頭緊鎖,眼前仿若浮現出青州大地赤地千裏,百姓麵黃肌瘦、扶老攜幼四處乞食的景象。
放下青州的奏折,拿起旁邊一卷,此為涼州都督加急軍情。竹簡以牛皮繩緊緊捆紮,刻痕深刻有力:“匈奴鐵騎,近日頻繁犯境。前鋒已至玉門關外,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邊關烽火連日不息,我軍雖奮力抵抗,但匈奴勢大,且兵精糧足,我軍兵器老舊,糧草亦僅能維持半月之需。懇請陛下速遣援軍,撥發糧草輜重,以保邊疆安寧。” 竹簡旁還附著一張簡易地圖,用朱砂醒目地標出匈奴軍隊的進犯路線,箭頭直指內地,如同一把利刃,懸於邊疆百姓頭頂。
再翻開一本,來自揚州刺史,陳述的是漕運梗阻之困:“運河河道,多處淤塞嚴重,加之近日水淺,糧船停滯不前。賦稅難以如期上繳,且江南諸地物資難以北運,民生商貿皆受重創。現雖已組織民夫疏浚河道,但工程浩大,所需人力物力財力甚巨,地方財政難以支撐。望陛下敕令戶部,速撥銀兩,以解燃眉之急。” 字裏行間,透著深深的無奈與憂慮,仿佛能看見揚州城外運河之上,密密麻麻的糧船動彈不得,船工們焦急的麵容。
我一頁頁翻閱,奏折裏或是某地洪澇,房屋被淹,百姓困於水中;或是某縣匪患猖獗,商賈不敢通行,市井蕭條;又或是官員貪汙腐敗,民怨沸騰…… 每一份奏折,都承載著天下蒼生的苦難,都像重錘一般,一下下敲擊著我的心。窗外,夜色愈發深沉,唯有風聲呼嘯,似在為這世間的種種不幸悲歎。
昏君深居豔群不理朝政,這麽多的事情,全由魏太師一個人說了算,真不知道這六七年是怎麽撐過來的,也許這魏太師能力也是非凡。雖然國家治理的不算理想,我竟對這人生出一絲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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