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魔族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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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職……卑職實在不知魏立秋是如何消失的啊!”史大人額頭青筋暴起,聲音裏帶著哭腔,那張平日還算鎮定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絕望。他身子抖得像秋風裏的枯葉,雙手死死攥著朝服下擺,指節泛白——任誰都看得出,若是再被追問下去,這位素來剛烈的老臣怕是真要一頭撞在殿中那根盤龍金柱上,以死明誌了。
我目光一凜,越過眾人,直直落在那個始終低著頭的身影上:“魏賢,你說!”
話音剛落,殿內瞬間鴉雀無聲。滿朝文武無不麵露驚色,有幾位老臣甚至下意識地張大了嘴,眼神裏滿是難以置信——誰都清楚魏賢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尋常時候便是三公九卿也得讓他三分,我這聲厲問,無異於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驚雷。
“你且說說,魏立秋是如何從重兵把守的天牢裏逃出去的?”我語氣裏添了幾分冷意,目光如炬般鎖著他,“怎麽,是忘了?要不要我給你提個醒?”
魏賢的肩膀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他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盡褪,眼神慌亂得像受驚的兔子:“微臣……微臣不知啊!”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惶恐,“此事蹊蹺,微臣實在毫不知情,還請皇後娘娘明示!”
看著他這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我心中冷笑連連——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哪裏會曉得,昨夜我昨夜頂著風險潛入天牢,親眼看過魏立秋;更不會知道,我在茶樓險些栽在吳鷹手裏,若不是葛正瞳相救,此刻早已成了他刀下的冤魂。
“這個你不知,”我指著他麵前的折子厲聲責問,“那這折子上的樁樁件件,你又有何辯解?”
魏賢慌忙跪倒在地,顫抖著撿起地上的折子,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哆哆嗦嗦地展開,目光在紙頁上掃過,一頁頁翻著,額上的青筋隨著視線跳動。起初隻是臉頰泛紅,漸漸地,那紅色順著脖頸蔓延開來,到最後,整張臉漲得如同豬肝一般,透著說不出的窘迫與慌亂。他眉頭緊鎖,嘴唇囁嚅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那些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樁樁件件都戳在他的痛處,任他巧舌如簧,此刻也找不出半分辯解的餘地。
我見他這副啞口無言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故意放緩了語氣,帶著幾分戲謔再添一把火:“魏愛卿,事到如今,你倒是說說看啊?”
“你個妖女!禍亂朝綱,惑亂宮闈!若不是你從中作梗,我魏家怎會落到這般田地!”魏賢見辯解無望,索性豁了出去,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如血,指著我的手因憤怒而劇烈顫抖,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字字句句都淬著怨毒。
殿內眾人皆是一驚,誰也沒料到他竟敢當眾辱罵皇後,幾位老臣臉色煞白,幾乎要背過氣去。
我卻毫不動容,隻緩緩抬手,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陳公公。”
“奴才在!”陳公公早已候在一旁,此刻聞聲快步上前,一把搶過魏賢手中的折子,又疾步退到我身側,展開折子時,指尖都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戰栗。
“念。”我吐出一個字,目光冷冷掃過魏賢那張扭曲的臉。
陳公公清了清嗓子,將聲音提得老高,字字清晰地在大殿中回蕩:“查太師魏賢,自天啟三年起廣結黨羽,私通魔族,以權謀私把持朝政……更喪心病狂,搜羅民間十三歲至二十歲女子共計三百七十餘人,盡數送往魔族營地,換取修煉邪術之秘……”
讀到此處,殿中已是一片倒抽冷氣之聲,有幾位武將按捺不住,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陳公公頓了頓,又接著念:“其黨同伐異,構陷忠良,汙蔑鎮國將軍竹良雍通敵叛國,致使竹家滿門抄斬,血流成河;又羅織罪名將禦史大夫霍臨湘誣陷為魔族細作,霍家一百三十七口盡遭屠戮,無一幸免……”
“夠了!”魏賢猛地嘶吼起來,狀若瘋魔,“你胡說!這都是汙蔑!是這個妖女偽造的!”
我冷冷看著他,連多餘的眼神都懶得給——此刻的辯解,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來人!”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將這結黨營私、勾結魔族、意圖謀反的奸賊拿下!即刻打入天牢最深處,鎖上玄鐵重鐐,聽候朕……聽候發落!”最後幾字擲地有聲,震得殿梁上的積塵都似要簌簌落下。
禦林軍早已按捺不住,聞聲立刻大步湧入殿中,靴底踏在金磚上發出沉重的悶響。兩名膀大腰圓的侍衛左右上前,一把扭住魏賢的胳膊,不顧他“妖女誤國”的嘶吼與掙紮,像拖死狗一般就往殿外拽。
“住手!”
一聲尖銳怪異的呼喊驟然炸響,既非男聲也非女聲,像是無數人在喉間擠出來的雜音,穿透了魏賢的叫嚷,直直撞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同時,一股濃如墨汁的黑煙憑空從殿門縫隙湧了進來,瞬間彌漫開來,帶著刺鼻的腥甜氣,讓殿內眾人忍不住捂鼻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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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一緊,知道是魔族的手段,指尖立刻扣住袖中那支貼身藏了多年的竹哨,湊到唇邊猛地吹響——“咻——”哨音清越尖銳,刺破黑煙直上殿頂。
黑煙翻湧間,兩道身影已踏煙而出。左邊那人一身玄衣,臉上帶著猙獰的刀疤,正是屢次欲置我於死地的吳鷹;右邊那人囚服未換,卻滿眼陰鷙,不是本該逃之夭夭的魏立秋又是誰?兩人一現身,便將被拖拽的魏賢護在身後,眼中殺意畢露。
禦林軍見了魔族的人有些發怵,都放開魏賢,退後一步。
“保護娘娘!”陳公公嚇得聲音發顫,卻還是擋在我身前。
就在此時,一陣青風掠過,煙瘴竟被生生吹散一角。青蛇君一襲青衣,手持玉笛,悄無聲息地立在我身側,墨色的眸子裏寒意流轉,望向吳鷹二人的眼神,已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青蛇君,”吳鷹臉上的刀疤因緊繃而更顯猙獰,他死死盯著青蛇君,語氣冷得像淬了冰,“這是凡間朝堂之事,與你這修行者何幹?休要多管閑事!”他顯然沒料到青蛇君會在此刻現身,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狠戾取代——青蛇君的修為深不可測,有他在,今日之事怕是難成。
青蛇君卻隻是淡淡勾了勾唇角,玉笛在指尖輕輕一轉,發出清越的脆響:“吳鐵手能帶著魔族爪牙攪弄凡間風雲,我這素來心係天下蒼生者,反倒插手不得了?”他目光掃過殿中彌漫的黑煙,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若連這是非曲直都要分個仙凡界限,那這世間的正義,又該往何處安放?”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滿朝文武心上。方才還強撐著鎮定的大臣們,此刻早已是魂飛魄散。有幾位年事已高的老臣癱坐在地,手指著吳鷹與魏立秋,嘴唇哆嗦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年輕些的官員則縮在柱後,臉色慘白如紙,眼神裏寫滿了對魔族的恐懼與對眼前局麵的無措——誰能想到,平日裏隻在誌怪傳說中聽聞的魔族與修行者,竟會在金鑾殿上這般針鋒相對,而他們這些凡人,不過是風暴中心的螻蟻。
魏賢見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嘶啞著喊道:“吳護法!快!殺了這妖女和青蛇怪!隻要除了他們,這朝堂……這天下還是我們的!”
吳鷹沒理會他的叫囂,隻是死死盯著青蛇君,手掌緩緩按向腰間的佩刀——那刀鞘漆黑,隱隱有黑氣繚繞,顯然不是凡物。魏立秋則悄悄挪動腳步,眼神陰惻惻地瞟向我,似乎在尋找偷襲的機會。
青蛇君將我往身後護了護,笛尖微抬,指向吳鷹:“看來,今日不清理掉你們這些汙穢,這金鑾殿是難得清淨了。”
青蛇君的話音剛落,殿內燭火突然被一股淩厲的風卷得劈啪作響。魏立秋那雙浸滿陰鷙的眸子猛地鎖定我,寒光乍現間,他手中長劍已如毒蛇出洞,帶著破空的銳嘯直刺而來。
“護駕——!”陳公公的聲音陡然拔高,他非但沒有後退半步,反而張開雙臂擋在我身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攥著拂塵,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禁衛軍與禦林軍的甲胄碰撞聲瞬間炸響,數十人如潮水般湧上前,長刀與盾牌交織成密不透風的屏障。可魏立秋的劍勢實在太凶,隻見他身形翻轉間,長劍掃過之處,鐵甲竟如紙片般碎裂,慘叫接連響起——那些平日裏驍勇的衛兵,在他麵前竟無一人能撐過三招。
就在我心沉到穀底時,一道玄色身影如閃電般掠出,腰間佩刀“嗆啷”出鞘,精準地格開了魏立秋的致命一擊。金鐵交鳴的脆響震得人耳膜發疼,兩人在瞬息間已過了七八個回合,刀光劍影攪得燭火亂顫。直到魏立秋一聲怒喝,長劍驟然加重力道,那身影終是抵受不住,被震得踉蹌後退數步,脊背重重撞在盤龍柱上。
我眯起眼細看,那人抬手抹去唇角血跡時,露出的麵容竟讓我心頭劇震——竟是魏立秋的親弟弟,禦前侍衛魏炎武!
魏立秋顯然也驚得不輕,長劍斜指地麵,劍穗上的玉佩還在搖晃:“炎武?你何時背叛家族,投靠了這妖女!”他的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錯愕,更多的卻是被至親背叛的暴怒。
魏炎武扶著柱子站直身體,玄色勁裝已被劃破數處,卻依舊挺直了脊梁:“哥哥,父親的路本就走歪了,你何苦跟著一錯再錯?”他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卻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說什麽?!”魏立秋猛地嘶吼起來,長劍猛地指向我,“她處心積慮要掀翻魏家,要置我們於死地啊!你被她灌了什麽迷魂湯,竟變得如此愚蠢!”他的眼睛紅得嚇人,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已怒到極致。
魏炎武緩緩抬起刀,刀尖直指兄長,語氣冷得像淬了冰:“她要的從不是魏家的性命,是想還天下一個清明愛民的朝廷。”他頓了頓,目光掠過我時,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夜裏批閱奏折時,會為災區的流民紅了眼眶;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削藩的每一步,都在計算如何少流血。”
殿內陡然靜了下來,隻有燭火搖曳的輕響。魏立秋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弟弟。
“看來你是被這妖女徹底洗腦了!”魏立秋猛地踹開腳邊的斷劍,胸腔劇烈起伏,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你當她那些仁義道德是真心?不過是籠絡人心的把戲!魏家百年基業,就要毀在你這傻子手裏——!”最後三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被背叛的灼痛與恨鐵不成鋼的暴怒。
魏炎武握緊刀柄,指腹因用力而泛白,卻依舊穩穩站在原地。“我不傻,哥。”他的聲音比剛才沉了幾分,像落雪壓在鬆枝上,“父親被權欲蒙了眼,你難道也要跟著墜進深淵?浪子回頭金不換,現在醒悟還來得及。”他抬眼看向兄長,目光裏藏著一絲痛惜,“你我自幼一同習武,該懂正邪有別,人魔殊途。她要的是天下清明,而你們……早已在歪路上走得太遠了。”
話音落時,他將佩刀又握緊了幾分,玄色衣袖下的手臂繃得筆直——那姿態不是勸降,更像一道不容逾越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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