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葛天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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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網收束的餘威還未散盡,被困住的魔兵已化作縷縷黑煙消散,空氣中殘留的魔氣正被青蛇君的仙力一點點滌蕩。我鬆了口氣,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腕,剛要轉身提議去後宮查看情況,一股鋪天蓋地的威壓突然從頭頂壓來——那氣息陰冷、狂暴,帶著毀天滅地的戾氣,比葛正瞳當日引動的魔氣強橫百倍不止,仿佛整座皇宮都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攥住,連呼吸都變得滯澀。
    我心頭猛地一沉,指尖的仙火竟不受控製地顫了顫。這絕非尋常魔族能有的氣勢,怕是……真有大魔頭親臨。
    周遭瞬間陷入死寂。剛才還在喘息的禁衛軍們僵在原地,連廊柱後縮著的文官都忘了發抖,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空。暮色早已被濃黑的夜吞噬,隻有宮燈的光暈在風中明明滅滅,將每個人臉上的驚懼映照得清清楚楚。這死寂比剛才的廝殺更讓人頭皮發麻,仿佛暴風雨前的窒息,連風都屏住了聲息。
    一刻鍾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就在眾人快要撐不住這威壓時,一道刺目的紅光撕裂夜幕,如隕石般砸落在院中。紅光落地的刹那,周遭的宮燈竟齊齊暗了暗,那光芒紅得妖異,帶著灼燒般的滾燙感,刺得人眼睛生疼,根本無法直視。
    緊接著,一陣震天的狂笑炸響:“哈哈哈哈哈——” 笑聲裏裹著磅礴的魔氣,震得廊簷上的瓦片簌簌發抖,禁衛軍手中的兵器“當啷”落地,幾個膽小的文官直接癱軟在地,麵色慘白如紙。這笑聲像是淬了毒的冰錐,鑽進人的骨髓裏,讓人從心底往外發冷。
    我死死盯著那團紅光中的人影,指尖掐著仙訣的手微微發顫,忍不住拉了拉青蛇君的衣袖,聲音都帶著顫音:“這是什麽鬼?”
    青蛇君的臉色比我更難看,他緊握著長劍,指節泛白,連呼吸都亂了幾分,聲音壓得極低:“不好,是葛天霸!魔族的大魔王。咱們……根本不是對手。” 他肩頭的傷口本已在仙力滋養下愈合,此刻竟被這威壓震得又滲出了血珠,可見這魔頭的實力有多恐怖。
    我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忙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那怎辦?要不……我傳訊叫師父來?” 師父的仙力深不可測,或許能敵過這魔頭。
    青蛇君卻猛地轉頭看我,眼神裏帶著急色:“石鏡呢?快拿出來!” 石鏡是能暫時困住高階魔族的法器,此刻怕是唯一的指望。
    我腦中“嗡”的一聲,後知後覺地想起:“完了……石鏡落在我寢宮的妝奩裏了!” 剛才打得匆忙,竟把這關鍵法寶忘了個幹淨。
    “你的仙術呢?” 青蛇君又氣又急,語氣裏帶著點責備,“隔空探物啊!這點距離還引不過來?”
    我這才回過神,拍了下額頭,臉上又燙又窘:“哦哦,對哦!我……我剛才嚇傻了,忘了這茬。” 說著趕緊凝神聚氣,指尖捏起探物訣,仙力如絲線般朝著寢宮的方向延伸而去。
    我指尖撚著訣,口中低低誦了幾句引物咒。寢宮內那麵嵌在雕花鏡盒裏的石鏡似有感應,鏡盒“哢嗒”輕響,竟自行彈開一條縫。我趁勢隔空一引,石鏡便如遊魚般滑出,穩穩落入掌心,被我迅速藏進寬大的袖袍中,袖口的暗紋恰好將其隱得嚴嚴實實。
    還沒等我捏起召喚師父的法訣,一股陰戾的魔力已如烏雲壓頂般襲來。我與身側的青蛇君對視一眼,同時抬手,兩束瑩白與碧青的法力交織成網,堪堪迎了上去。可那魔力竟如燒紅的烙鐵熔冰,隻聽得“嗤”的一聲輕響,法力網瞬間崩碎,連半息都沒撐過。
    我們齊齊後退三步,腳跟在青磚上碾出淺淺的白痕。我咬著牙催起周身靈力,青蛇君也怒張雙瞳,蛇鱗隱現,兩道法力再次凝聚,比先前更盛三分。但這一次,那魔力甚至沒與我們的法力正麵對撞,隻化作一道暗黑色的氣勁,“嘭”地炸開,便將兩道法力震得粉碎,餘波掃過我的臉頰,帶著刺骨的寒意。
    葛天霸的身影在魔氣中漸漸凝實,正一步步朝我們逼近,每走一步,地麵便裂開一道蛛網般的細紋。我與青蛇君背靠背站定,急念結陣咒,想以二人靈力結成保護圈。可咒語剛念到一半,一股巨力已撞上結界虛影,我隻覺胸口劇震,喉頭一甜,竟被直接震得踉蹌後退,青蛇君也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痕。
    “就是你嗎?竹十葉。”葛天霸終於顯出人形,身形竟比尋常男子高出一個頭,玄色長袍上繡著猙獰的獸紋,那張臉分明與葛正瞳有七八分相似,可眉宇間的狠戾與威壓,卻比葛正瞳強了何止百倍,仿佛一尊從地獄爬出的魔神。
    我扶著青蛇君站穩,見他氣息紊亂,心頭怒火更盛,反倒將懼意壓了下去:“我怎麽了?”
    他垂眸睨著我,語氣平靜得可怕:“是你下令,不許抓民間的女子?”
    “是又怎樣?”我攥緊了藏著石鏡的袖口,指節泛白,“此等掠人妻女、禍害人間的勾當,我既然撞見了,就斷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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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天霸忽然低低笑了起來,笑聲裏卻淬著冰:“既然你這般憐惜天下百姓,那便由你替了她們吧。”尾音落下,他仰頭狂笑,笑聲震得梁柱上的灰塵簌簌直落,“哈哈哈……倒也算全了你這顆‘慈悲心’!”
    “你們抓那些姑娘到底要做什麽?”我厲聲追問,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顫,“無端殘害生靈,就不怕天道不容,遭天譴嗎?”
    葛天霸的笑聲戛然而止,他低頭看著我,眼神像是在看一隻聒噪的螻蟻,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天道?”他嗤笑一聲,語氣裏滿是不屑,“它算什麽東西,也配來管我?”
    “哇,你這麽牛,竟然連天道都不怕!你這麽厲害要我做什麽?你還是放過我吧!”
    “放過你,我的可欣仙子就要沒了。”葛天霸眼中現出柔情,“少廢話了,跟我走吧。”
    我沒想到青蛇君根本沒有插嘴的機會,葛天霸也未曾正眼瞧過青蛇君,原來他確實是衝著我來的。他口中的可欣仙子是怎麽回事?我來不及細想,一陣紅光大起。師父在這時還不知道我的危險,我卻已經被葛天霸的紅光卷走。青蛇君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救下我。
    金鑾殿的梁柱還凝著昨夜的寒霜,一場顛覆乾坤的劇變已在百官眼前炸開。葛天霸周身突然翻湧起重疊的魔影,暗紅色的魔氣驚得殿中燭火劇烈搖晃。他無視青蛇君的仙法和禁軍的刀光,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掌心的魔紋灼燒著鳳袍的金線。“該走了。”他低沉的嗓音裹挾著威壓,如拎起一片羽毛般將我帶離原位,滿朝文武或拔劍怒斥,或被魔氣震懾得僵立當場,眼睜睜看著那抹鳳袍身影被卷入紅色魔霧,消失在天際之外。龍椅後的鳳座空了,冷得像塊冰。隻留下滿朝文武瑟瑟發抖。
    幾乎是同一刻,監察禦史捧著染血的卷宗踉蹌跪地。魏賢與魔族密會的畫像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血契文書上的魔紋遇光流轉,甚至還有他私藏的魔族骨笛——吹一聲便能召來低階魔物。當最後一頁記載著他為葛天霸傳遞皇城布防圖的手諭展開時,殿中死寂唯有玉佩墜地的脆響。百官望著階下癱軟的魏賢,終於明白這位總以“忠謹”自居的權臣,早成了魔族安插在朝堂的毒刺。
    此時的劉辰,正於靜室中掙脫最後一縷魔絲。魏皇後在魔族的幫助下為皇帝施下的魔族媚術曾讓他沉湎幻境,此刻清醒過來,殿外的喧囂已塵埃落定。
    推門而出時,陳公公歪著帽子跪在椒房殿外稟告:“陛下,大事不好了!魔族大魔王葛天霸擄走了裴皇後、魏賢結黨營私勾結魔族罪證確鑿滿朝文武都是證人、魏立秋越獄……”
    各路重磅消息腹股溝如潮水般湧來,震得劉辰差點摔倒在地。
    或許是幻境破碎讓他眼底隻剩清明,或許是忠良早已暗中布網,劉辰並未費太多周章:魏賢黨羽見主心骨倒台,紛紛棄甲投誠;追捕魏立秋的密令發出三日,便有人在亂葬崗發現他被魔族滅口的屍身;而葛天霸帶著裴皇後返回魔界後,便將她囚於萬魔殿中一間把守嚴密的小黑屋。
    這場近乎兵不血刃的清算,讓劉辰在史書上留下“雷霆蕩穢,日月重光”的評語。隻是夜深人靜時,他總會摩挲著裴皇後留下的那枚十葉花玉佩。天下皆知,這位被擄的皇後曾以自身為餌,引出了魏賢和魔族勾結殘害人間百姓的罪證,徹底打倒了魏氏一族;是她偷偷潛入天牢,發現了魏立秋被魔族鐵手吳鷹帶走,才讓這位差點翻盤的鎮西大將軍狗急跳牆暴露罪證。如今她成了魔族囚籠中永不見天日的鳥兒,用一己之身換來了朝堂肅清、四海升平,卻再也回不到他身邊。
    劉辰終究沒辜負這份犧牲。他下旨時聲音冷得像冰:“魏氏一族,除侍衛魏炎武革職回鄉,其餘人滿門抄斬!”旨意一下,與魏家聯姻的七族、曾為其羽翼的三族皆被牽連,京城雖經血洗,卻徹底斬斷了魔族滲透的根須。
    血雨之後,忠良得以重用:楊笠家族鎮守邊關,築起防禦長城;裴炎一族執掌吏部,整肅吏治;就連彈劾魏賢時險些被滅口的新進禦史沈硯池,也因風骨可嘉,破格擢升為大理寺卿。金鑾殿上的秩序日漸清明,隻是每當十葉花開,劉辰總會獨自登上城樓,望著城東方向的沉沉黑霧。
    風穿過他的龍袍,帶著遙遠的魔氣。而萬魔殿的囚籠中,裴皇後望著窗欞外那輪與人間同色的月亮,指尖輕撫袖中的石鏡,那是支撐她熬過暗無天日的微光,並未想起過他。
    若不是魔族派人日夜把守關著我的小黑牢,我定然取出石鏡叫師父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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