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各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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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宮內,魔氣與仙澤交織的暖光漫過雕花窗欞,落在葛天霸與可欣仙子相握的手上。兩人還在低聲聊著葛正瞳的情緣糾葛,可欣仙子指尖輕輕摩挲著玄鐵桌案上的茶盞,語氣裏滿是擔憂:“瞳兒這孩子性子倔,若是真在竹十葉身上陷深了,日後怕是要受不少苦。” 葛天霸望著殿外漸深的夜色,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聲音裏帶著幾分無奈:“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能護一時,護不了一世,隻能盼著她能早些看清心意。”
    而此時的桃花穀,卻是另一番景象。漫山遍野的粉色桃花開得正盛,花瓣隨風簌簌落下,鋪成一條柔軟的花徑,一直延伸到穀中清澈的溪流邊。葛正瞳正坐在溪邊的青石上,手裏把玩著一隻用桃花枝編的小籃子,身旁的石灶上,陶鍋裏正燉著清甜的桃花羹,嫋嫋熱氣裹著花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他時不時抬頭望向不遠處的茅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 這些日子在桃花穀,有竹十葉和柳清風相伴,沒有魔界的規矩束縛,沒有長輩的念叨,日子過得倒也愜意滋潤。最主要的是在這裏自己可以每天都能見到竹十葉,他心心念念的竹十葉,自從他上次當著柳清風的麵求親便不似從前那般的熱情了。
    可這份愜意,卻沒落在竹十葉的心頭。自從葛正瞳來了桃花穀,為了避嫌,她不得不搬出原本與柳清風同住的木屋,住進了柳清風用仙力新變出來的茅屋裏。茅屋雖簡陋,卻也幹淨雅致,窗台上擺著柳清風特意為她種的魔界鈴蘭,可竹十葉看著這陌生的屋子,心裏卻滿是懊惱。她坐在床沿,指尖無意識地撚著衣角,腦海裏不斷回放著這些日子的場景 —— 柳清風總是借著 “師徒” 的名義待在她身邊,一起尋草藥、一起煮茶,可當葛正瞳靠近時,他又會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從未在外人麵前表露過半分親近。
    “明明是他占著我,卻連公開關係都不敢……” 竹十葉低聲呢喃著,語氣裏帶著幾分委屈,又摻著幾分失落。她想起當初在,柳清風為了救她墜入寒潭,為了解她的毒去無回穀尋還魂草,還有一次次對自己使用媚術,和這幾年日日夜夜的相守,那些畫麵曾讓她以為,師父對自己的心意是真的。可如今,麵對葛正瞳和眾人的目光,他卻連一句坦誠的話都不敢說。“難道師父對我,也未必是真心嗎?”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竹十葉便猛地搖了搖頭,心裏又開始替柳清風辯解:“不對,也許師父也有苦衷吧。”
    她抬手摸了摸頸間掛著的玉佩,那是柳清風去年生辰時送給她的,據說能抵擋一部分仙法傷害。她想起柳清風曾抱著她說過,天界對 “仙魔相戀” 或是 “仙人與凡人相戀” 的事極為嚴苛,若是他們的關係被天界知曉,按照天道規則,柳清風作為師父,怕是要受到重罰,輕則廢去部分修為,重則可能被打入誅仙台。“若是我們的關係這麽快被眾人所知,天道的懲罰很快就會落到師父身上,到那時,我們可就真的要徹底分別了。” 竹十葉輕聲說著,眼眶漸漸泛紅。
    窗外的桃花瓣被風吹進屋裏,落在竹十葉的膝上。她拿起花瓣,輕輕放在掌心,心裏的懊惱漸漸被理解取代。她知道,柳清風不是不愛,隻是不敢賭 —— 賭不起天道的懲罰,更賭不起失去她的代價。“再等等吧,” 竹十葉對著掌心的花瓣輕聲說,“等師父找到合適的時機,他一定會給我一個交代的。” 夜色漸深,茅屋的燈還亮著,映著竹十葉帶著期許的臉龐,也映著她藏在心底的那份又甜又澀的心事。
    桃花穀的晨光剛漫過山頭,柳清風便已立在木屋後的桃樹下,指尖無意識地撚著一片剛落下的花瓣。往日裏這個時辰,他該與竹十葉一同去溪邊尋晨露煮茶,可如今,視線所及之處,卻是葛正瞳提著食盒,眉眼帶笑地走向竹十葉的茅屋 —— 那食盒裏裝著的桃花糕,是葛正瞳昨日特意為他心愛的徒弟做的,還揚著聲說 “讓十葉嚐嚐我這新學的手藝,比穀外鋪子的還香”。
    柳清風的指節悄悄攥緊,花瓣被捏得細碎,粉色的碎屑從指縫間滑落。自葛正瞳住進桃花穀,這一個月來,這樣的場景幾乎日日上演。清晨,葛正瞳會提前繞著山穀采遍帶露的桃花,紮成一束遞到竹十葉窗前,語氣爽朗:“這花看著精神,插在屋裏添點生氣”;午後,他搬來兩張竹椅放在茅屋前的桃樹下,自己先坐定,又遞過一把蒲扇給竹十葉,聽她講清風崖的舊事,時不時從懷裏摸出用油紙包著的冰鎮蜜餞,笑著塞到她手裏;就連傍晚竹十葉去溪邊洗衣,葛正瞳也會快步上前拎過木盆,粗聲大氣地說 “十葉你坐著歇著,這點力氣活哪用得著你動手”。殊不知那是竹十葉為了體驗人間平凡夫妻的日常而故意為之,幾年來都是如此,可如今在葛正瞳眼中成了苦力活,讓遠遠看著的柳清風心下一陣不自在。
    每一次,柳清風都隻能躲在暗處看著。他看到竹十葉接過花束時眼底的笑意,看到她含著蜜餞時嘴角的弧度,看到她與葛正瞳說笑時放鬆的模樣,心裏就像被塞進了一把酸梅,酸澀的滋味順著心口往上湧,連呼吸都帶著幾分不暢。有一次,葛正瞳不知從哪裏尋來一株罕見的 “凝香草”,大步走到竹十葉麵前,獻寶似的遞過去,聲音裏滿是得意:“這草能安神,我托魔界朋友找了好幾天才弄到,你夜裏要是睡不好,放在枕邊準管用”。柳清風站在不遠處的桃樹下,指尖的仙力險些失控 —— 那凝香草,他去年在昆侖雪山頂著寒風尋了半個月才找到一株,本想在竹十葉生辰時送給她,卻因臨時有要務耽擱,如今竟被葛正瞳捷足先登,還這般大張旗鼓地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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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柳清風躺在木屋裏,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耳邊總回響著葛正瞳爽朗的笑聲與竹十葉輕柔的應答,眼前總浮現出兩人並肩而立的畫麵。他想起自己與竹十葉在清風崖的日子,那時隻有他們師徒二人,他教她修煉仙法,她陪他看雲起雲落,日子平靜又溫馨。可如今,葛正瞳的出現,像一道突如其來的風,打亂了原本的一切。他明知葛正瞳對竹十葉的心思,卻因不敢公開與竹十葉的關係,隻能眼睜睜看著葛正瞳在竹十葉跟前處處獻殷勤,連一句 “她是我的人” 都不敢說出口。
    “這小子,倒會用些旁門左道討好人。” 柳清風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低聲呢喃,語氣裏滿是自嘲。他抬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隻覺得胸口悶得發慌,連帶著後背的舊傷都隱隱作痛 —— 那是當年為救竹十葉,替她擋下山精一擊留下的傷,如今卻像是在提醒他,連守護自己心愛之人的資格,都要藏著掖著。他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竹十葉茅屋的方向,燈火還亮著,想來葛正瞳還在那裏與她閑聊。酸澀的醋意再次湧上心頭,混著幾分無力與焦灼,幾乎要將他這把活了數百年的 “老骨頭” 熬得散了架。
    “再這樣下去,不等天界問責,我先被這醋意憋死了。” 柳清風苦笑一聲,指尖凝聚起一縷仙力,卻又緩緩散去。他知道,自己不能衝動,一旦暴露與竹十葉的關係,不僅他會因 “師徒逾矩” 受到天道懲罰,竹十葉也會被牽連。可看著葛正瞳日複一日地靠近竹十葉,用那些直白又熱烈的方式表達心意,他心裏的醋意就像瘋長的藤蔓,纏得他快要喘不過氣。夜色漸深,桃花穀的風帶著幾分涼意,吹在柳清風身上,卻驅不散他心底的酸澀與煎熬 —— 他隻能在無人知曉的夜裏,獨自承受這份醋意,盼著葛正瞳能早些離開,盼著他與竹十葉能早日擁有不必躲藏的日子。
    夜涼如水,墨色天幕上懸著一輪銀盤似的圓月,清輝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將天地間的一切都染得溫柔透亮。風是極輕的,攜著晚春的暖意掠過成片的桃花林,枝頭粉白的花瓣便簌簌落下,像一場無聲的雪,有的飄進溪水裏,隨粼粼波光緩緩漂遠,有的落在青石上,疊起薄薄一層淺紅。
    竹十葉就坐在溪邊那棵最粗壯的桃樹枝椏上,後背輕輕靠著綴滿花苞的枝幹。她沒什麽動作,隻是垂著眼睫望著溪麵,月光落在她微垂的側臉上,勾勒出柔和的下頜線,幾縷碎發被風拂到耳後,露出小巧的耳垂。身上素色的衣裙被清風輕輕掀起一角,裙擺隨枝葉的輕晃微微擺動,她卻像沒察覺似的,指尖偶爾無意識地碰一碰身旁的桃花瓣,眼神裏藏著幾分說不清的怔忡,仿佛連這漫天月色與落花,都沒能拉回她飄遠的思緒。
    不遠處的石板路上傳來輕緩的腳步聲,葛正瞳揣著半盞未喝完的茶,本是夜裏悶得慌出來散步,順著溪水信步走來,目光卻忽然被桃樹下的光景定住。月華之下,那抹坐在枝頭的身影格外惹眼,素衣、花影、流水,襯得人像從畫裏走出來一般。他腳步放得更輕了,緩緩走近那棵桃樹,最後幹脆斜斜靠在粗糙的樹幹上,目光落在枝椏間的人身上,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指尖在身側的草地上撚了撚,順手采了一根細長的茅草,隨意打了個結,便含在唇角,青草的淡香混著空氣中的桃花味,倒讓這夜裏多了幾分慵懶的意味。
    風又吹過桃花林,幾片粉瓣落在竹十葉的發間,她抬手輕輕拂去,才終於收回望著溪水的目光,轉向靠在樹幹上的葛正瞳,聲音輕得像被月光裹著:“葛兄,你來桃花穀也有些日子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魔界去?”
    葛正瞳含在唇角的茅草晃了晃,聞言直起身,指尖還捏著草莖的末端,眼底帶著幾分笑意望她:“不急。你若是能跟我走,我們明日就出發。”
    竹十葉的臉頰被月光映得微亮,聽見這話卻立刻垂下眼睫,指尖無意識地摳了摳枝頭的樹皮,語氣帶著幾分疏離:“葛兄莫要取笑,我還有事,不能隨你去魔宮。”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溪麵浮動的花影上,聲音輕了些,“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若是沒有你,我恐怕早已沒命了。你父親的手段很是了得,當初…… 差點把我的血放完。”
    提到父親,葛正瞳臉上的笑意瞬間淡了,他扔掉手裏的茅草,往前走了兩步,仰頭望著枝椏上的竹十葉,聲音裏滿是自責:“是我對不起你。我竟沒發現你被父親關了起來,要不是那小丫頭拿了我送你的玉牌去魔界尋我,怕是永遠也找不到你的蹤跡。” 他喉結動了動,又問,“你恨我們嗎?恨我,也恨我父親?” 這是他第一次聽竹十葉聊起這段往事,心口像被什麽揪著,連帶著語氣都沉了幾分。
    竹十葉沉默了片刻,才緩緩抬起頭,月光落在她眼底,映出幾分複雜:“不恨是不可能的。” 她深吸一口氣,風裏的桃花香混著微涼的夜氣湧入鼻腔,“不過仔細想來,他也是為了自己的心上人。可欣仙子…… 他也是個癡情種,不然怎麽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做下那般惡事隻為救活她?” 她輕輕搖了搖頭,“這筆賬遲早要算的,天帝定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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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正瞳的目光緊緊鎖著她,見她語氣平靜,又上前一步,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急切:“那我們呢?十葉,你告訴我,我們永遠都不可能了嗎?你到底有沒有對我動過心?” 他的眼底滿是渴望,連指尖都微微蜷起,像是在等一個能點亮這漫漫長夜的答案。
    竹十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連忙低下頭,發梢垂落在臉頰旁,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我從來都是把你當哥哥。你現在更是我的恩人,日後我定會報答你的。”
    “哎!” 葛正瞳重重歎了口氣,往後退了一步,靠回樹幹上,語氣裏滿是失落,“我就知道,你心裏隻有柳清風。” 他望著天上的圓月,聲音沉了些,“可他始終是個神仙,你們人仙殊途。就算他是你師父,也不可能為了你去誅仙台受罰 —— 你肯定也知道,仙人愛上凡人,是違逆天條的。” 他轉頭看她,語氣裏帶著幾分勸誡,“你們本就不可能,與其這樣苦戀,還不如跟了我。我是真心愛你,我能給你一個安穩的家,不用你擔驚受怕。”
    竹十葉聽得心裏一暖,卻又滿是無奈,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軟了些:“葛兄,好哥哥,我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操心了。天下美女多的是,你這般好,定會找到屬於你的真愛。” 她知道葛正瞳的心意,也感動於這份真心,可心裏的位置早已被人占滿,實在無法回應。
    葛正瞳看著她堅定的模樣,知道再多說也無用,隻能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幹笑:“既然如此,不說這些了,我們換個輕鬆點的話題。” 他收起失落的神色,語氣又輕快起來,“明天隨我去大荒一趟吧,我收到密報,有魔物逃出無回穀,在人間作亂,正好去抓回來。”
    竹十葉聞言皺了皺眉:“行是行,但得先告訴師父一聲,免得他擔心。”
    葛正瞳卻擺了擺手,一臉輕鬆地拍了拍胸脯:“你還不放心我?區區幾個小妖,哪裏用得著驚動柳仙子?我抓他們回魔界,不過是舉手之勞,這種差事我做過不知多少次了。” 他說著,還抬手指了指自己,眼底帶著幾分自信的笑意,仿佛那些作亂的魔物在他眼裏,不過是隨手就能拎走的物件。
    風又吹過,桃花簌簌落在兩人之間,溪水裏的月影被吹得晃了晃,像是也在為這夜談添了幾分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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