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 走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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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龍道,根據梳水國的地方縣誌記載,這條地下水道的形成,乃是世間最後一條真龍被仙人追殺,為了避免被殺,真龍潛入地下,以巨大身軀開辟而成,最終在梳水國那處洞口鑽出地麵,最後禦風去往了北方的大驪,直至大戰落幕,便有了那座驪珠小洞天。至於殺掉真龍的那位仙人,倒也不是別人,正是斬龍人陳清流,隻不過這事過去了極遠,如今能記得這些的,也就隻剩下了浩然天下那些山巔之人。
    二十萬裏走龍道,凡俗之人騎馬趕路,不眠不休,少說也得兩個月,若是乘坐渡船而行,加上期間停留各國仙家渡口和修整補給,走一程下來,大概是四五天左右。
    李然並未乘坐渡船,倒不是付不起這點錢財,隻是覺著沒這必要。畢竟他從老龍城出發,本就是為了遠遊一番,若是乘坐渡船,那便走不了萬裏路,自是惋惜。
    至於禦劍一事,青衫少年自是做過,隻是身邊的範峻茂這位昔日的遠古神靈境界不高,以此趕路,極豪靈氣,走不了多遠就要停下休整,倒是麻煩。
    對此,李然心中是有萬般不解的。
    畢竟範峻茂隻有四境實力,這家夥當初是怎麽敢說出讓李然為仆的話語?遠古神靈身份?亦或是那位五至高之一的持劍者?還是說覺醒了部分神靈魂魄後,範峻茂腦子壞了?
    李然覺著這與人性還是神性無關,畢竟自家老娘也是遠古神靈,可在對方身上,除了眸中那若有若無的冷意外,桂夫人可沒這些表象。如此一來,也就隻能證明是範峻茂腦子壞了,僅此而已。
    對此,範峻茂隻回了六個字,“有眼不識泰山!”
    青衫少年聞言,搖了搖頭,“是有眼不識泰山?還是覺著自個背後站著有人,腰背硬朗?若是真給你一雙慧眼,難不成你就覺得你不會死?”
    一連三問,字字誅心,倒是讓範峻茂聽得心驚膽戰,滿頭大汗,想說些什麽,可一對上少年的眸子,一股死意便繞上心頭,最後隻能是沉默不語。
    隻是青衫少年並未停下,取下腰間酒葫蘆,喝了一口,“神靈高傲,無論大小,皆是如此,哪怕是輪回轉世,股子裏的傲氣依舊存在。至於臣服一事,若不是那位持劍者開了口,哪怕我當時斬了你,你也絕不會低頭,你覺著我說的可對?”
    這話不能接,因為依著麵前之人的無常性子,範峻茂若是答錯,必然會被丟下去喂這走龍道裏的魚蝦。可若不接,後果依舊不會好,思慮再三,少女單膝跪在劍身上,“主人之言,並未錯漏,是峻茂有錯在先,請主人責罰。”
    李然歎了口氣,並未表示。
    神靈高傲,可依舊存在於天道之下,縱然神性極高,蔑視一切,可真要到了關鍵時刻,卻也是怕死的,更何況範峻茂不是完整神靈之身,人神參半,如今又被刀架在了脖子上,怕死也是自然。
    隻不過相比於神,青衫少年卻是更喜歡人,至少不悶,也不無趣。至於範峻茂要如何選擇,李然管不著,畢竟到了麗珠洞天,揚老頭自己會安排,要是瞧著不過眼,將其殺了,轉生成了頭畜生,也是常事。
    二十萬裏走龍道,十八萬裏沉於地底深處,極深極遠,其中窄處可達數十裏,最闊處竟達百裏,浩浩蕩蕩,不見邊際。
    三千年光陰流轉,走龍道周遭仙山宗門,不知遣了多少匠人修士,沿道鑿刻修繕。岩壁之上,每隔百丈便懸一盞熒光燈籠,光暈溫潤,將底下長河照得通透,連水流翻湧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若論長度,這走龍道才是寶瓶洲真正的第一大江。隻因其藏於地下,便未入世間江河名錄,這條地下長河,也因此從未有過江水正神的敕封,就連野神都沒有一個。
    說起緣由,倒也簡單,一來這走龍道乃是世間最後一條真龍所弄,留了些許真龍因果,在寶瓶洲內,那些個小國國君有心無力,沒那個膽子,大國天子有力有心,可卻無那份資格。畢竟寶瓶洲自有史以來,就沒聽說過哪頭蛟龍能成功走江化龍的例子,就算是有,隻怕是成龍之日便是殞命之時。
    至於想要做這走龍道的江水正神,最不濟也得是有化龍潛質的水蛟,血脈得純,其餘尋常蛟龍,便是遇上敢違逆天道的天子敕封,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若是未能化龍,卻偏要占這真龍開辟的水道正神之位,那無異於當麵挑釁龍威。非但得不到真龍氣運庇佑不說,反倒會厄運纏身,最後落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走龍道主河兩側,各分兩條航道,供南北渡船往來,經年累月打磨,早已規整雅致。便是水下深處,也有微光隱隱透出,就像是一顆顆嵌在河底石縫裏的夜明珠,珠光與燈籠光暈交織,映得河麵波光粼粼。
    走龍道的美景尚可,就是這機緣,算不得多。若是真要算起來,大抵便是河裏的魚蝦了。真龍撞出的河道,地下水滲湧成河,自然便沾了真龍氣運,河裏的魚蝦在這裏呆久了,氣運福澤下,不說膘肥體壯,至少個個是靈氣縈繞,美味至極。先不說天材地寶,釣上一條,鍋裏一炒,隔著十裏八鄉都能聞見味。
    李然禦劍走龍道,在其下的那些渡船上,但凡是沒點事做的,皆是人手一隻釣竿,掛上耳料,便是等魚兒上鉤。隻是這些魚蝦畢竟是受了真龍氣運福澤,也有著靈智,若不是寶藥做餌,輕易不咬鉤,這就導致了走龍道上的空軍極多。
    在這些人裏,李然見到了個極有耐心的釣客,是個修士,七境左右,渡船往前開,他便一直撒餌料,光是裝餌料的袋子,那便是空了一袋又一袋,真就是刻舟求劍,仙人打窩。
    而在走龍道往北的路子,越是前行,山上修士便是越少,凡俗之人便是越多,甚至路過一些小國境內時,如龍門境的劍修也得上了一個劍仙的稱呼,當真有趣。
    甚至在路過某處渡口時,一個小男孩盯著禦劍而過李然看了許久,若不是旁人提醒,這小家夥隻怕要一頭栽入江水裏去,可當注意到小男孩身上的蟒袍服飾時,李然覺著這可能也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