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 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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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道祖座下三弟子,道號逍遙,青冥天下那座白玉京的三掌教,其出身於中土神州的陸家,陸家老祖,卻從未為陸家做過什麽。做為道門正統之一的神誥宗,這位的輩分就如他的道法一般,高得嚇人。
賀小涼乃是道門正統,根正苗紅,而陸沉又與其神誥宗的老輩人物關係不錯,所以宗門上下,見了這位皆是稱呼其一聲小師叔。至於這位陸小師叔找她何事,從方才青衫少年的話語之中,女冠道姑倒是能猜到一些。也是如此,心中卻是有些不是滋味,不可言說,卻是不好。
穿過燒毀了大半的竹林後,陸沉走進唯一的一間屋子,也是小鎮唯一的學塾。道人站在門口,望向那個教書先生站了六十年的地方,沉默許久,不知所想。
賀小涼望了一眼,旋即回神,正了正衣襟,打了個道門稽首,語氣恭敬:“神誥宗賀小涼,見過掌教師叔。”
陸沉點點頭,走進學塾,隨意坐在一張小書桌後,“那少年的言語,想來你也能聽得明白。你師叔我如今身不由己,不僅被一群老頭子盯著緊,現在還染上了不小因果,算是難嘍!所以你想的那些些,如何選擇,一切在你。”
女冠道姑低眉思索,卻是沒有回答,沉默半響,才是問道:“師叔如何決定,弟子便如何選擇,隻是弟子有一事不明,那便是師叔為何要給我和那個少年牽上紅線?”
陸沉聞言,頓時有些頭大。這事不好說,可若是硬給出理由,那便是你這根紅線原本是為泥瓶巷那草鞋少年牽的,可如今那個被山巔諸多大佬關注的少年入了人間,很多東西便已脫離了原有因果。
隻是這話陸沉能說嗎?
自是不能,究其原因,一來,是“因”在他身上,這果也必須由他來結;二來則是因為小天地外的那個少年極為特殊,若是處理不好,以那小子的能耐,白玉京的這位三掌教是真的怕其掀了桌子,雞飛蛋打,白玉京那邊交不了差不說,浩然這邊的那位小夫子和劍氣長城的老大劍仙可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簡直難辦,倒是頭疼。
至於為何擔心青衫少年掀桌,看看這一界的環境便知緣由。
這片毀去大半的竹林,便是陸沉演算的最終結果。
齊靜春身死道消,自家師兄寇名,大道登頂。
為此,陸沉不惜損耗數百年道行,以飛升境的修為,在齊靜春眼皮子底下偷摸打造了這處“學塾道場”,目的便是為了護自家師兄之道。
若是那個選擇少年掀桌,依著對方的能耐,他這飛升境的實力可是一點也招架不住的,畢竟鄒子的前車之鑒擺在哪裏,不得不防。
“這事因果皆在我,你隻需記住,貧道並非算計於你即可,隻是有些人不該來,有些東西,也擋不住!”
陸沉伸手示意賀小涼落座,後者微微愣神,顯然是明白什麽,想了想後,多問一句:“小師叔,既是如此,何不直接出手打殺了他?”
陸沉眼皮一跳,搖了搖頭,但並未告知其緣由,隻是突然正襟危坐了起來,而後正色出聲:“賀小涼,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此話一出,這位從未有過任何異色的仙子道姑,心頭頓時激動萬分。
神誥宗,寶瓶洲山上仙家執牛耳的道門正統,賀小涼的玉女之位,極有勢頭,一洲天下,更是嚇人。可若要是與陸沉弟子這個名號比起來,那就是徹徹底底的一文不值了。畢竟陸沉道法,齊天至高,其師道祖,光是身份一說,便是越至三代,如何能比。
賀小涼不敢怠慢,立即起身,再正衣襟,雙目開合間,又定心神,伏地恭恭敬敬的行磕頭禮。
“弟子賀小涼,拜見師父!”
“不問緣由?”
“即是師父,自有緣由!”
“善!”
陸沉捋了捋胡子,麵色帶笑的看著麵前這位弟子,伸出兩根手指,淡淡開口:“賀小涼,既然你我已成了師徒,那為師便給你兩條修道路,兩條道路,並無高低,但不管你走那條,飛升境之境,皆是隨手可得。”
賀小涼心中喜色更甚,伏地不起,低聲道:“師父請說,弟子謹遵師命。”
陸沉屈起一指,“第一條道,便是與那小子結為道侶,往後他去哪,你便去哪,依著山下俗語,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此生你隻歸於他。”
賀小涼猛然抬頭,一臉錯愕,不敢相信。
可沒等她言語,道人卻又是自顧自說道:“至於這第二條登天路嘛,倒是無前麵那般麻煩,你隻需現在把那小子殺了,了了因果,取而代之,這般即可。”
女冠道姑久久不語,最後隻是問道:“師父,那少年的境界如何?”
陸沉想了想,最後回道:“看他心情!”
……
老街之上,算命攤前。
陸沉的身影早已沒了蹤跡,那位仙子亦是杳無音訊,這般百無聊賴的時辰,於正當少年意氣的青衫郎而言,隻覺光陰漫長得有些磨人。
忽的,少年心頭微動,像是被無形絲線輕輕一牽,當即斂了慵懶,霍然起身。步子邁得不快,卻帶著幾分少年人特有的率性,徑直走向桌後那把木椅。目光在椅麵上略一掃量,未有半分遲疑,一屁股便坐了下去,椅腿與地麵相觸,發出一聲輕響。
學塾道場內,陸沉眼皮子猛地一跳,那抹平日裏掛在嘴角的逍遙笑意瞬間淡去,眉宇間凝了幾分難看。但他終究隻是輕輕歎了口氣,氣息綿長,竟沒有去理會那個如此無禮的少年。要知道,如今浩然文廟那邊,數位老頭子的目光可是日夜落在他身上,這十幾年來,他陸沉過得可不算舒心。更遑論,遠在另一座天下,還有兩個加起來足有兩萬多歲的老老夥也將視線牢牢鎖在了這方小小洞天之中,半分不敢懈怠。
陸沉為了護道一事,已經忍了十多年了,不差這一星半點,至於其他,忍一忍就過去了。
李然座上椅子,磨來磨去,沒甚意思,最後是站起身子,瞅了一眼桌上茶壺,連喝帶拿,順了幹淨。
“陸沉道法,齊天之高,可惜嘍,難得逍遙!”
言語落下,少年將東西轉進咫尺物,邁著步子,朝著小鎮的那座書院走去,姿態瀟灑,卻是極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