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徹底籠罩青雲山脈時，聖子居的小院裏隻剩下月光與桂樹的影子。武通將房門關好，又在窗沿下掛了個避蟲的香囊 —— 那是蘇念兒去年給他做的，繡著簡單的蘭草花紋，如今還帶著淡淡的草藥香。他走到房間中央的蒲團旁，盤腿坐下，從布包裏小心翼翼地拿出那顆聚氣丹。
    丹藥通體雪白，約莫拇指大小，表麵泛著一層淡淡的瑩光，湊近聞能嗅到一股清苦的藥香，還夾雜著一絲妖獸內丹特有的腥氣 —— 他知道，這顆丹藥是父母在西荒妖域斬殺妖獸後，用妖獸內丹和珍貴草藥煉製的，每一顆都來之不易。他指尖摩挲著丹藥，想起信裏母親說的 “望你好生利用”，父親寫的 “男兒當自強”，心裏又多了幾分堅定。
    “一定要成功。”
    武通深吸一口氣，將聚氣丹放進嘴裏。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的藥汁順著喉嚨滑下，剛到丹田就化作一股洶湧的靈氣，像決堤的洪水般在經脈裏奔湧。這股靈氣比他以前服用的任何一顆武修丹都要濃鬱，帶著一股霸道的力量，衝刷著他的經脈，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好強的靈氣！”
    武通連忙閉上眼，按照《納元訣》的口訣，集中精神引導靈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靈氣在經脈裏奔騰，所過之處，原本有些淤塞的經脈被衝刷得通暢起來，連平日裏因修煉留下的酸痛都緩解了不少。他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靈氣，一點點往丹田匯聚 —— 這一次，沒有像往常那樣剛到丹田就被吞噬，靈氣在丹田外圍盤旋著，像是在等待他的指令。
    “有希望！”
    武通心裏一喜，更加專注地引導靈氣。他按照武師境的突破方法，嚐試著讓靈氣在丹田內凝聚成丹 —— 武師境與武修境的最大區別，就是能將散逸的靈氣凝聚成 “靈氣丹”，這樣不僅能儲存更多靈氣，還能讓靈氣運轉更順暢，施展招式時也更有威力。
    靈氣在他的引導下，慢慢向丹田中央聚攏，形成一個小小的氣旋。那氣旋越轉越快，白色的靈氣不斷匯入，漸漸變得凝實。武通能感覺到，丹田處暖洋洋的，像是揣了個小火爐，連識海都變得清明了不少。他甚至能想象到，等靈氣丹徹底凝聚，自己突破武師境的場景 —— 到時候，他就能去西荒幫父母，就能讓蘇念兒不再擔心，就能讓那些嘲笑他的人閉嘴。
    “再加把勁！”
    武通咬著牙，將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丹田上。他能感覺到，靈氣氣旋已經快要凝實，隻要再堅持片刻，就能形成靈氣丹。可就在這時，丹田深處突然傳來一股極其霸道的吸力 —— 那吸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像是有一個無底洞，瞬間就將丹田外圍的靈氣氣旋扯了過去。
    “不好！”
    武通心裏一驚，連忙想控製靈氣，可那吸力根本無法抗拒。他眼睜睜地看著即將凝實的靈氣氣旋被一點點吞噬，丹田處的暖意迅速消退，隻剩下一股空洞的麻癢。他想調動經脈裏殘留的靈氣補充，可那些靈氣也像被磁石吸引般，瘋狂湧向丹田深處，轉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麽會這樣……”
    武通睜開眼，臉色蒼白。他抬手按在丹田處，那裏平坦溫熱，沒有絲毫靈氣凝聚的跡象，仿佛剛才那洶湧的靈氣、即將凝實的氣旋，都隻是一場幻覺。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隻發出一聲苦澀的歎息 —— 他以為聚氣丹能改變一切，沒想到還是失敗了，而且這一次的失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讓他失落。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他身上，帶著幾分清冷。武通坐在蒲團上，久久沒有動。他想起父母在西荒浴血奮戰的場景，想起蘇念兒期待的眼神，想起長老會的質疑、弟子們的嘲諷，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他甚至開始懷疑，相師說的 “萬古機緣” 是不是真的，大長老的信任是不是隻是出於對父母的情誼。
    就在這時，丹田深處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灼熱感，緊接著，識海深處傳來一陣 “嗡” 的震動。這震動比前幾次都要清晰，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識海裏輕輕敲了一下，還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意念 —— 那意念很模糊，像是一句斷斷續續的話，又像是一種情緒，讓他原本失落的心情莫名平靜了幾分。
    “又是這種感覺……”
    武通猛地抬起頭，眼神裏帶著疑惑。他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受識海 —— 那裏一片漆黑，隻有中間一點微弱的光亮，像是遠處的星火。他想靠近那光亮，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攔，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觸及。那震動和灼熱感很快就消失了，隻留下識海深處淡淡的餘溫，還有丹田處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到底是什麽……”
    武通睜開眼，摸著自己的額頭，心裏充滿了疑問。從搬青石靶那天開始，這種異動就反複出現，每次都在他情緒波動最大的時候，或是在他嚐試凝聚靈氣的時候。他以前以為是修煉太累產生的幻覺，可這一次，那震動和意念如此清晰，絕不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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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相師說的 “萬古機緣”，想起大長老說的 “機緣未到”，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裏升起：難道這些異動，就是所謂的 “機緣”？難道他體內有什麽東西，在吸收他的靈氣，等待覺醒的時刻？
    這個念頭讓他既興奮又不安。興奮的是，這或許意味著他不是廢體，隻是體內有特殊的存在；不安的是，他不知道那存在是什麽，是好是壞，會不會傷害他，會不會影響他的修煉。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武通的思緒。他愣了一下，起身去開門 —— 這個時候，會是誰來？
    門打開的瞬間，一股熱氣撲麵而來，蘇念兒提著一個食盒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幾分歉意：“表哥，不好意思，打擾你修煉了。我煮了點靈米羹，想著你晚上修煉可能會餓，就給你送過來了。”
    武通看著食盒裏冒著熱氣的靈米羹，心裏暖暖的。他側身讓蘇念兒進來，小聲說：“沒打擾，我剛結束修煉。”
    蘇念兒走進房間，把食盒放在桌上，看著武通蒼白的臉色，擔憂地問：“表哥，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是不是修煉不順利？”
    武通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我服用了聚氣丹，靈氣凝聚到一半，突然消失了，和以前一樣。” 他沒有說識海異動的事 —— 他不確定那異動是什麽，不想讓蘇念兒擔心。
    蘇念兒的眼圈紅了，她走到武通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哥，沒關係的，一次失敗不算什麽，我們再試試，總會成功的！”
    “我知道。” 武通笑了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靈米羹，溫熱的粥滑進胃裏，讓他舒服了不少，“謝謝你，念兒，每次在我難過的時候，你都能陪在我身邊。”
    “跟我還客氣什麽。” 蘇念兒坐在他對麵，小聲說，“對了，表哥，今天晚上周管事找過我，他說你白天在修煉區很努力，還問我你有沒有按時吃飯 —— 他還讓我給你帶這個。” 她說著，從袖袋裏拿出一個小紙包，遞給武通，“這是‘醒神草’，周管事說磨成粉泡水喝，能緩解修煉後的疲勞。”
    武通接過紙包，打開一看，裏麵是綠色的草藥碎，帶著淡淡的清香。他愣了一下 —— 周管事白天那麽嚴肅，沒想到會特意給他送草藥。他心裏湧上一股暖流，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在嘲笑他，還有人在默默關注他、關心他。
    “周管事……” 武通握緊紙包，心裏很感動。
    “是啊。” 蘇念兒點了點頭，“周管事還說，你要是修煉上有不懂的，可以問他，他雖然隻是武師境，卻也修煉了十幾年，多少能給你點建議。”
    武通看著紙包裏的醒神草，又看了看桌上的靈米羹，心裏的失落漸漸消散了。他知道，雖然這次衝擊武師境失敗了，但他還有父母的期望、蘇念兒的支持、大長老的信任，還有周管事的善意 —— 這些，都是他堅持下去的理由。
    “我知道了。” 武通舀了一口靈米羹，語氣堅定，“明天開始，我會更努力修煉，就算靈氣會消失，我也要堅持 —— 我倒要看看，我體內的這股力量，到底是什麽！”
    蘇念兒見他重新振作起來，開心地笑了：“這才對嘛！表哥，你這麽努力，肯定會成功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蘇念兒怕耽誤武通休息，就起身告辭了。武通送她到門口，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下，才回到房間。
    他走到蒲團旁，重新盤腿坐下，閉上眼睛，回憶著晚上修煉的場景 —— 靈氣凝聚時的溫暖，被吞噬時的空洞，還有識海深處的震動。他集中精神去感受丹田，那裏還有一絲淡淡的暖意，像是那股吸力留下的痕跡。他嚐試著調動一絲靈氣，卻發現經脈裏空空蕩蕩，隻剩下丹田處那絲微弱的暖意。
    “不管你是什麽，我都不會放棄。”
    武通睜開眼，眼神裏帶著堅定。他知道，這第一次修煉異常，或許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 是他解開身體秘密、找到機緣的開始。他從布包裏拿出蘇念兒給的青靈草粉，又拿出周管事的醒神草，小心地放在桌上，心裏已經開始規劃明天的修煉計劃。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房間裏靜悄悄的，隻有桂樹的影子在牆上輕輕晃動。武通靠在牆上，慢慢喝著靈米羹，心裏沒有了之前的失落，隻剩下對未來的期待 —— 他不知道那股神秘力量什麽時候會再次出現，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突破，但他知道，隻要不放棄，總有一天，他會揭開所有的秘密，成為真正的強者。
    第二天寅時，武通比往常更早起床。他將醒神草磨成粉，泡了一杯熱水，喝下去後，昨晚修煉的疲勞果然緩解了不少。他背著布包，握著中階練功劍，往外門修煉區走去。清晨的霧還很濃，石板路上濕漉漉的，他的腳步卻比以往更輕快 —— 因為他知道，今天又是新的開始，是他距離真相、距離突破更近的一天。
    修煉區已經有幾個早起的弟子在練劍，看到武通過來，有人小聲議論，卻沒人再像昨天那樣故意嘲諷。武通走到老槐樹下，舉起劍，開始練《基礎劍法十三式》。劍風雖然依舊不夠淩厲，卻比昨天更穩了些，月光下，銀色的劍身泛著淡淡的光澤，像是在為他加油鼓勁。
    就在他練到第五式 “橫掃千軍” 時，丹田處突然傳來一絲微弱的暖意，緊接著，識海深處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震動 —— 這一次，震動沒有消失，而是像一顆種子，在識海裏留下了一絲微弱的印記。
    武通的動作頓了頓，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他知道，那股神秘力量，還在他的體內，而他的機緣，或許已經不遠了。他重新舉起劍，繼續練劍，晨霧中，少年的身影在槐樹下不斷移動，雖然依舊平凡，卻帶著一股不屈的韌勁，像是在等待破土而出的時刻。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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