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鍾聲剛過，青雲山脈還浸在墨色的晨霧裏，外門修煉區的號角聲就已經劃破了寂靜。武通背著一個簡單的布包，站在修煉區入口的石牌前，看著上麵 “外門弟子修煉區” 六個刻痕斑駁的大字，深吸了一口氣。
    布包裏隻有幾件換洗衣物、半瓶從內門帶來的低階淬體散，還有蘇念兒昨晚塞給他的一小包凝神草粉末 —— 那是她攢了半個月的月例換的，說能幫他在修煉時集中精神。資源減半的新規已經生效，內門那邊不會再按時給他送武修丹，以後修煉，隻能靠自己想辦法。
    “讓讓，別擋道！”
    身後傳來一陣推搡，兩個外門弟子扛著練功木人匆匆走過，看都沒看武通一眼，其中一個還故意撞了他的肩膀。武通踉蹌了一下，布包掉在地上，裏麵的凝神草粉末灑了一小半。
    “喲，這不是我們的聖子殿下嗎？怎麽來外門跟我們搶地盤了？” 那弟子轉過身，雙手抱胸，臉上滿是戲謔，“怎麽，內門待不下去了？也是，像你這樣連武修境都突破不了的，確實不配待在內門。”
    旁邊的弟子跟著起哄：“我看他是來給我們當笑話看的！以後咱們外門，可就有‘聖子’作伴了，說出去多威風啊！”
    武通彎腰撿起布包，拍了拍上麵的灰塵，沒有理會他們的嘲諷 —— 他知道，從今天起，這樣的話會成為常態，反駁隻會讓自己更難堪。他握緊布包，轉身往修煉區深處走去，晨霧打濕了他的錦袍，卻沒讓他的腳步有半分停頓。
    外門修煉區比內門簡陋得多，沒有刻滿符文的青石地麵，隻有一片夯實的黃土地，周圍搭著幾間破舊的木屋，是弟子們休息的地方。此刻，修煉區已經來了不少弟子，大多穿著灰布外門服，手裏握著製式鐵劍或木刀，正跟著管事練基礎功法。
    “那不是武通嗎？真來外門了！”
    “小聲點，沒看見他臉色不好嗎？別惹他，再怎麽說也是聖子，萬一記仇呢？”
    “記仇又怎麽樣？他就是個廢體，還能打過我們？”
    議論聲像細密的針，紮在武通身上。他走到修煉區邊緣的角落，這裏離其他弟子最遠，隻有一棵老槐樹，枝葉稀疏，擋不住多少晨霧。他放下布包，拿出鐵劍，按照《基礎劍法十三式》的口訣，開始練起了劈劍 —— 和昨天一樣，沒有靈氣支撐，劍風沉悶，連槐樹葉都震不下來。
    “武通！”
    一道粗獷的聲音傳來，外門管事周武走了過來。周武是武師境後期修為，身材高大，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看起來很不好惹。他上下打量了武通一番，語氣嚴肅：“長老會的規矩你應該知道，從今天起，你跟外門弟子一樣，每天寅時到亥時修煉，遲到一次罰跑五十圈，偷懶一次罰搬一百塊青石 —— 別以為你是聖子就能搞特殊，在這裏，我隻看規矩！”
    “弟子明白。” 武通收起劍，躬身行禮。
    “明白就好。” 周武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手裏的鐵劍上，眉頭皺了皺，“你就用這把劍？外門庫房還有些沒用的中階練功劍，你要是需要，就去領一把 ——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丟了或者壞了，得自己賠。”
    武通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周武會主動提給劍的事。他看了一眼周圍，其他弟子都在偷偷看他，眼神裏帶著好奇。他搖了搖頭：“多謝周管事，不用了，這把劍就夠了。”
    周武挑了挑眉，沒再多說，轉身去監督其他弟子了。武通重新舉起劍，繼續練劈劍 —— 他知道，周武的好意或許隻是出於管事的職責，但他不想欠人情，更不想因為一把劍，再被其他弟子議論。
    晨霧漸漸散去，太陽慢慢升高，修煉區的溫度也越來越高。武通練了一個時辰的劍，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滴在黃土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手臂酸痛得幾乎抬不起來，他卻不敢停下 —— 周武的目光時不時掃過來，其他弟子也在盯著他，他一旦停下，就會被說成 “偷懶”。
    “呼……”
    武通停下動作，靠在槐樹上大口喘氣。他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水，水是涼的，卻緩解不了喉嚨的幹澀。他摸了摸布包，裏麵的淬體散隻剩下小半瓶，按照每天一次的用量，最多隻能用五天 —— 以後沒有了淬體散，修煉會更難。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跑了過來，是蘇念兒。她手裏提著一個食盒，額頭上滿是汗水，顯然是跑過來的。“表哥！” 她跑到武通麵前，把食盒遞給他，“我給你帶了早飯，是靈米粥和肉包子，你快吃點，補充體力。”
    武通接過食盒，心裏暖暖的。外門弟子的早飯都是在膳堂統一領的，大多是粗糧饅頭，靈米粥和肉包子隻有內門弟子才能吃到，蘇念兒肯定是特意去內門膳堂幫他打的。“你怎麽來了？不用修煉嗎？”
    “我跟管事請假了，說給你送點東西。” 蘇念兒擦了擦汗，笑著說，“我聽說外門的修煉很辛苦，就想給你帶點吃的。對了，我昨天去後山采了些‘青靈草’，曬幹磨成粉了，放在你布包裏了，青靈草能輔助修煉，雖然效果不好，但總比沒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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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通打開布包，裏麵果然多了一個小紙包，裝著淡綠色的粉末，是青靈草的味道。他拿起一個肉包子，咬了一口，肉汁的香味在嘴裏散開，帶著淡淡的靈氣，讓他疲憊的身體舒服了不少。“謝謝你，念兒，總是讓你為我費心。”
    “跟我還客氣什麽。” 蘇念兒坐在他旁邊，小聲說，“表哥，剛才我過來的時候，聽到有些弟子在議論你，你別往心裏去，他們就是嫉妒你有個好父母，才故意找你麻煩。”
    武通笑了笑，沒說話 —— 他知道蘇念兒是在安慰他，那些弟子不是嫉妒，是真的覺得他是個廢體。他吃完包子，喝了靈米粥，感覺體力恢複了不少，正準備繼續練劍，就看到一個內門弟子快步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個信封，上麵印著武祖門的徽章。
    “武通聖子，” 那弟子走到武通麵前，遞過信封，“這是從西荒妖域寄來的書信，說是你父母寄的，長老會讓我轉交給你。”
    “父母的書信？”
    武通心裏一緊，連忙接過信封。信封是用獸皮做的，上麵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應該是從戰場寄來的。他的手有些發抖，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裏麵是一張泛黃的信紙，上麵是母親蘇婉清的字跡，筆畫間帶著幾分倉促。
    “通兒吾兒：
    西荒妖域近來不太平，妖族異動頻繁，吾與你父已在此鎮守三月有餘，雖暫無性命之憂，卻也難以脫身。前日聽聞宗門之事，知曉你需與外門弟子一同修煉，資源減半 —— 勿怪長老會，此乃磨礪，你需忍之。
    武祖門乃你父畢生守護之地，如今吾二人不在宗門，宗門安危需你支撐。你雖暫未突破，卻也需牢記聖子職責，勿因他人議論而棄之。吾知你辛苦，卻也相信你 —— 你父常說，吾兒非池中之物，隻是機緣未到，待機緣至，必能一飛衝天。
    隨信附兩顆‘聚氣丹’，乃吾與你父斬殺妖獸所得，可助你凝聚靈氣，望你好生利用，莫要辜負吾與你父之望。
    母 蘇婉清 字”
    信紙的末尾，還有父親武正乾的一行小字：“男兒當自強，父信你。”
    武通握著信紙，手指微微顫抖。信裏沒有說西荒的危險，卻字裏行間都透著緊張 —— 母親說 “暫無性命之憂”，說明之前肯定遇到過危險；父親說 “男兒當自強”，是怕他因為修煉的事放棄。而那句 “宗門安危需你支撐”，像一塊石頭，壓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武修境，資源減半，和外門弟子一起修煉，每天被人嘲笑，連最基礎的靈氣都留不住。這樣的他，怎麽支撐宗門？怎麽對得起父母的期望？
    “表哥，怎麽了？” 蘇念兒看到武通臉色不好，擔憂地問，“姑姑和姑父在信裏說什麽了？”
    武通把信紙遞給蘇念兒，聲音有些沙啞：“他們說，西荒不太平，宗門需要我支撐，可我…… 我連武修境都突破不了，怎麽支撐宗門？”
    蘇念兒接過信紙，快速看了一遍，眼圈紅了：“表哥，你別這麽說！姑姑和姑父都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你隻是機緣沒到，等機緣到了，你肯定能突破，到時候就能幫姑姑和姑父守護宗門了！”
    “機緣……” 武通苦笑一聲，“相師說我有萬古機緣，大長老說我機緣未到，可這機緣，到底什麽時候才來？我已經等了四年了，再等下去，父母要是遇到危險，我連保護他們的能力都沒有！”
    他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起伏，眼眶也有些紅。這些年的隱忍、嘲諷、自我懷疑，在看到父母書信的這一刻，全都爆發了出來。他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突破不了，恨自己連父母的期望都滿足不了。
    蘇念兒看著武通激動的樣子，心裏很著急，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輕輕拍著他的背：“表哥，你別激動，會好起來的，真的……”
    就在這時，武通的丹田處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灼熱感，比前幾次都要明顯，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緊接著，識海深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這一次，震動不再是轉瞬即逝，而是持續了好幾秒鍾，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輕輕動了一下，還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意念 —— 那意念很模糊，卻帶著一股安撫的力量，讓武通原本激動的情緒慢慢平靜了下來。
    “這是……”
    武通停下激動的情緒，抬手按在丹田處，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灼熱感，還有一絲微弱的暖流，在丹田深處緩緩流動。他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受，卻什麽也沒發現，那股灼熱感和震動很快就消失了，隻留下丹田處淡淡的暖意，還有心裏那股莫名的平靜。
    “表哥，你怎麽了？” 蘇念兒見武通突然不動了，擔憂地問。
    武通睜開眼，眼神裏的激動漸漸褪去，多了幾分疑惑和一絲希望。剛才那股意念，雖然模糊，卻讓他覺得很熟悉，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守護著他。他想起相師的話，想起大長老的信任，想起父母的期望，還有蘇念兒的支持，心裏的自我懷疑慢慢消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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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事。” 武通搖了搖頭，拿起信裏附的兩顆聚氣丹 —— 那是兩顆通體雪白的丹藥，散發著濃鬱的靈氣，比他以前吃的武修丹效果好太多，是武師境修士突破時才會用的丹藥。“這是父母給我的聚氣丹，或許…… 真的能幫我凝聚靈氣。”
    蘇念兒眼睛一亮：“對啊！這是聚氣丹，效果很好的！表哥，你今晚回去就試試，肯定能有效果！”
    武通點了點頭，把聚氣丹小心地放進布包裏，眼神重新變得堅定。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自我懷疑了，父母還在西荒戰鬥，宗門需要他支撐，蘇念兒相信他，他必須堅持下去，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也要抓住。
    “我會的。” 武通站起身，拿起鐵劍，“我先繼續修煉了，你也快去修煉吧，別耽誤了你的進度。”
    “好！” 蘇念兒點了點頭，又叮囑了幾句 “注意休息”“別太累了”，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武通看著蘇念兒的背影，心裏暖暖的。他重新舉起鐵劍，開始練劈劍 —— 這一次，他的動作比剛才更穩了，手臂的酸痛似乎也減輕了一些。丹田處淡淡的暖意還在，像是在提醒他，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還有那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守護著他。
    太陽漸漸升到頭頂，修煉區的弟子們開始去膳堂吃飯，周武也走了過來，看了武通一眼，語氣緩和了些：“先去吃飯吧，下午再練，別把身體累垮了。”
    “多謝周管事。” 武通收起劍，點了點頭。
    他背著布包，往膳堂走去。布包裏的聚氣丹和凝神草粉末，像是兩顆小小的火種，在他心裏點燃了希望。他不知道那股神秘的力量是什麽，也不知道機緣什麽時候會到，但他知道，隻要不放棄，總有一天，他會突破武修境，讓父母驕傲，讓蘇念兒安心，讓所有嘲笑他的人，都刮目相看。
    膳堂裏，其他弟子看到武通，都停下了筷子，小聲議論著。武通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一份粗糧饅頭和一碗青菜湯 —— 這是外門弟子的標配，沒有靈氣，卻能填飽肚子。他慢慢吃著饅頭，心裏卻不像以前那樣難受了，因為他知道，他的堅持，總有一天會有回報。
    吃完午飯，武通沒有回修煉區，而是去了外門庫房。他想領一把中階練功劍 —— 不是因為需要，而是因為他想試試，用更好的劍，能不能讓修煉效果更好。庫房管事見他是武通，雖然有些驚訝，卻還是給了他一把銀色的中階練功劍，劍身泛著淡淡的靈氣光澤，比他的鐵劍輕了不少，卻更堅韌。
    武通握著新劍，心裏有了一絲期待。他回到修煉區，繼續練劍。中階練功劍果然比鐵劍好用，雖然沒有靈氣支撐，卻讓他的劍招更流暢，劍風也更銳了一些。周武看到他的新劍，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夕陽西下的時候，武通終於結束了一天的修煉。他的手臂酸痛得幾乎抬不起來，錦袍上的汗漬幹了又濕，留下一片片深色的印記。但他的心裏，卻沒有一絲疲憊，隻有一絲期待 —— 今晚，他要試試那顆聚氣丹，看看能不能凝聚靈氣。
    他背著布包，握著新劍，往聖子居走去。夕陽的光灑在他身上，留下長長的影子。丹田處的暖意還在，像是在為今晚的修煉做準備。武通的腳步很穩，眼神裏帶著堅定 —— 他知道，今晚，或許會是他修煉之路的轉折點。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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