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有本事別享受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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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惇與蘇軾聽罷呂惠卿這番話,眉頭瞬間鎖緊。
    趙野卻站在原地,臉上神色未變,甚至嘴角還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穿越前好歹是曆史學碩士,在學校辯論隊裏也是把好手,無理他都能攪三分。
    更何況呂惠卿話聽著看似站在道德製高點,毫無破綻,但實則全是漏洞!
    趙野略微沉吟,隨即開口。
    “呂朝奉郎一番高論,真是讓我茅塞頓開。”
    趙野拱了拱手,語氣裏聽不出半點恭敬,反倒全是戲謔。
    “原來追逐‘利’字,竟是如此不堪,竟是如此玷汙了讀書人的清名。”
    他一邊說,一邊緩步走到呂惠卿麵前,目光在呂惠卿那身官袍上打了個轉。
    “既然如此,趙某倒要請教呂朝奉郎了。”
    “您享朝廷優免之特權,名下田產不納賦,門下仆役不輸庸。”
    “這豈不是天下最大、最實在之‘利’?”
    這話一出,原本還在點頭的官員們,瞬間僵住了。
    大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
    趙野聲音陡然拔高,手指著大殿外那廣闊的汴京城。
    “若按你所言,言利者可恥,逐利者敗壞士風。”
    “那你身享免稅之利,卻在此高談恥於言利,這豈不是天底下最虛偽之事?”
    話音落下,如驚雷落地。
    蘇軾率先反應過來,他本就是個直腸子,此刻隻覺得趙野這話罵到了骨子裏,痛快至極。
    “啪!”
    蘇軾拿起手中的笏板,在掌心重重擊響。
    清脆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
    章惇也趕忙反應跟上。
    而其他朝臣則麵麵相覷,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吭聲。
    趙野這話放在這朝堂辯論,確實是絕殺。
    但這滿朝朱紫,誰家沒有幾千畝良田?誰家沒有成群的仆役?
    這優免權,是士大夫的命根子,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們雖覺得趙野說得有理,但作為既得利益者,怎麽可能喝彩?
    隻能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禦座之上,趙頊眼中則異彩連連,手掌在禦案下用力握緊。
    若不是因為自己是皇帝,若不是要維持天子的威儀,他都想站起來給趙野喝彩了。
    這話說的,確實沒毛病!
    要不是因為你們,國家至於窮成這樣麽?
    富人的稅一個都收不到,光收窮人的,那可不就是沒錢麽?
    呂惠卿被趙野這番話打了個措手不及,額頭上瞬間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沒想到趙野會從這個角度切入。
    但他畢竟是官場老手,反應極快,連忙挺起胸膛,大聲說道。
    “此乃朝廷優待士人之法度,乃是祖宗家法,豈能與私利混為一談?”
    趙野聞言,仰天哈哈大笑。
    笑聲在大殿內回蕩,震得呂惠卿耳膜嗡嗡作響。
    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趙野猛地收住笑聲,往前逼近一步,鼻尖幾乎要碰到呂惠卿的鼻子。
    “朝廷賜此優免,本意是‘養士’,是讓士人無後顧之憂,安心為國效忠,此為‘以利養義’!”
    “可如今到了你嘴裏,卻成了可以坦然受之、卻不準他人言說的‘禁臠’!”
    趙野轉過身,麵向滿朝文武,大袖一揮。
    “呂朝奉郎,你享受著不言而喻的‘免稅之大利’,卻要斷天下寒門學子求取‘俸祿之小利’的念想。”
    “這好比飽食者怒斥饑民不該想炊餅,說想炊餅就是庸俗,就是下流。”
    “這是何道理?”
    “這又是什麽狗屁道理?!”
    趙野再次轉身,死死盯著呂惠卿,眼中寒光四射。
    “若你真覺‘利’字庸俗,玷汙清名,何不率先垂範?”
    “你現在就上書官家,奏請廢除士大夫優免之特權,將你家田產戶籍一並納入州縣,與庶民一體納糧當差!”
    “你若敢做此千古表率,我趙野今日便自請官家重罰!”
    趙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脖頸,發出“啪啪”的脆響。
    “哪怕要我趙野這顆項上人頭,我也自當奉上!”
    說罷,他聲音猛然拔高,如猛虎咆哮。
    “呂惠卿,你可敢?!”
    聲浪滾滾,直衝殿頂。
    呂惠卿被趙野這聲大喝震得兩耳發聵,身子不由自主地退後兩步,腳下一軟,差點沒站穩。
    他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廢除優免?
    納糧當差?
    這怎麽可能!
    他若是敢開這個口,不用趙野動手,這滿朝文武,甚至全天下的讀書人,都會把他生吞活剝了!
    這是挖了士大夫的祖墳啊!
    蘇軾跟章惇兩人聽得熱血沸騰,隻覺得胸中一股意氣直衝天靈蓋。
    蘇軾一步跨出,站在趙野左側,大聲喝道。
    “我蘇軾,願與伯虎同進退!”
    “呂惠卿,你若敢上奏,我蘇軾這顆人頭,也給你!”
    章惇也不甘示弱,大步走到趙野右側,如金剛怒目。
    “我章惇,也願奉上項上人頭!”
    “呂惠卿,你可敢上奏本?!”
    三人並肩而立,氣勢如虹,逼視著呂惠卿。
    呂惠卿現在整個人冷汗淋漓,後背的衣衫已經濕透了。
    他看著麵前這三個瘋子,喉嚨裏像是卡了一團棉花。
    這讓他怎麽接?
    他根本不敢回答。
    ...
    大殿內,數百名官員,此刻竟無一人敢出聲。
    司馬光閉上了眼,心中暗歎。
    這一局,呂惠卿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
    在“利”這個問題上,隻要趙野高舉士大夫特權二字,那誰也辯不過他。
    趙野見呂惠卿久久不語,冷哼一聲,滿臉的不屑。
    他轉過身,不再看呂惠卿一眼,而是麵向禦座方向。
    隨後拱手,腰杆挺得筆直。
    “官家,臣說完了。”
    趙頊坐在龍椅上,看著下麵這一幕,隻覺得渾身舒泰,比大熱天喝了一碗冰水還要痛快。
    他滿意的點點頭,目光轉向那個已經有些站立不穩的呂惠卿。
    “呂檢詳。”
    趙頊聲音平淡,卻透著威嚴。
    “趙卿的話,你可聽到了?”
    “你可還有話說?”
    呂惠卿身子一顫,緩緩抬起頭。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話可說。
    呂惠卿絕望地轉頭,望向王安石方向。
    王安石站在班列最前頭,感受到呂惠卿求救的目光。
    他心中五味雜陳。
    最後歎了口氣。
    他閉上眼,然後緩緩搖了搖頭。
    呂惠卿見狀,隻能無奈對著趙頊長揖。
    “臣……無話可說。”
    趙頊聞言,冷哼一聲。
    正欲開口給呂惠卿懲戒一番時。
    “報——!”
    殿外突然傳來一聲長長的急奏聲。
    緊接著,一名禁軍校尉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殿門口。
    趙頊皺了皺眉。
    他看了一眼張茂則。
    “去看看。”
    “怎麽回事?”
    張茂則連忙快步往殿外走去。
    很快,他來到那名禁軍麵前。
    那禁軍校尉滿頭大汗,臉色焦急,湊到張茂則耳邊快速低語了幾句。
    張茂則臉色一變。
    “當真?”
    禁軍校尉連連點頭。
    “千真萬確!東華門外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國子監和太學的學生,跟各地來京趕考的學子罵起來了,大約有幾百人,而且人還在越來越多!”
    張茂則聞言,心頭一跳。
    這可不是小事。
    幾百名讀書人在皇宮門口對罵,這要是處理不好,那就是震驚天下的政治事件。
    他連忙問道:“什麽原因?”
    禁軍校尉擦了把汗,匯報道。
    “國子監和太學那邊的人說是叩闕,要求官家嚴懲趙侍禦,說他敗壞士風。”
    “而那些各地學子們,認為趙侍禦無錯,是為了激勵後進。”
    “雙方就在宮門外吵了起來,推推搡搡。”
    “要不是我們攔著,現在可能已經打起來了!”
    張茂則聞言,趕忙說道。
    “一定要將他們攔住!”
    “千萬不能打起來!若是傷了讀書人,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我去給官家匯報!”
    “喏!”
    禁軍校尉領命而去。
    張茂則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表情,快步走回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