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歐陽家的小屋裏彌漫著藥水味。
    歐陽瀚龍齜牙咧嘴地給自己腿上和手上的傷口換藥，一圈圈雪白的紗布纏上去，也掩蓋不住那份刺痛。“嘶……那家夥下手也太狠了，根本不像我們這個年紀該有的路數。”他回想起時雨冰冷精準的匕首，心有餘悸。
    “何止是狠？”歐陽未來盤腿坐在沙發上，手指在“小袋鼠”外賣app上飛快滑動，頭也不抬地吐槽，“她要是再往上偏那麽一點，哥，你可就真能體驗一把什麽叫‘姐妹情深’了。”
    “臭未來！你又咒我！”歐陽瀚龍抄起手邊一卷沒用完的紗布就丟了過去，被未來靈活地低頭躲開。
    “你們倆消停點。”白菡琪坐在一旁，神情專注地盯著自己那部特供加密手機的光屏，“看看這個。”
    她把手機屏幕轉向兄妹倆。幽藍的光映照著兩張震驚的臉。
    【狩天巡藍色級警戒檔案(普通權限)
    姓名：？？？
    代號：夜鴉
    年齡：11
    所屬：北境同盟
    直屬上司：奧拓蔑洛夫
    職業：殺手
    “十一歲的殺手？！”歐陽瀚龍和歐陽未來同時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看向對方。
    “檔案是三個月前更新的，年齡對得上。”白菡琪的聲音帶著凝重，“而且看她用匕首的架勢，絕不是一兩年能練出來的。很可能從四五歲起，她的人生就隻剩下訓練和殺戮了。”
    “四五歲？！這簡直是在摧毀一個孩子！”歐陽未來的小臉氣得通紅，作為同齡人，她無法想象沒有童年、隻有冰冷刀刃的人生。
    “等等，”歐陽瀚龍指著檔案上那個刺眼的名字，“直屬上司是奧拓蔑洛夫？又是他！”這個名字如同陰影，再次籠罩下來。
    溫馨的小屋氣氛瞬間變得壓抑。他們不知道，就在這扇薄薄的門板之外，一個披著光學隱身鬥篷的嬌小身影，正如同幽靈般緊貼著牆壁，將屋內的一切對話盡收耳中。
    她指尖在腕部一個微型裝置上輕輕一點，接通了加密通訊。
    “父親大人，他們查到‘夜鴉’了。”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絲毫情緒。
    通訊另一端，傳來一個低沉而帶著幾分玩味的男聲：“無妨。夜鴉，你的任務不變。盯緊這三個人，記錄他們的一舉一動，等待時機。”
    “遵命，父親大人。”代號夜鴉的少女毫無遲疑。
    “嗬嗬……”男聲輕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當年我做出那些選擇，也是情非得已。他們若能理解，本不必站到我的對立麵，甚至……可以成為我的學生。我完全可以做他們人生的引領者不是嗎？可惜啊，為什麽非要選擇對抗呢？”
    “？”少女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困惑，“父親大人在說什麽？”
    “哦，沒什麽。”男聲瞬間恢複了冷硬，“去做你該做的事。”
    通訊切斷。青色的微光在隱身鬥篷表麵一閃而逝，門外的氣息徹底消失無蹤。
    “叮咚——”門鈴聲適時響起，打破了屋內的沉重。外賣到了。
    餐桌上很快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這是兄妹倆從小吃到大的老店，老板是退役的海軍大廚，一手家常菜做得爐火純青，用料實在，童叟無欺。歐陽瀚龍還記得父親寬厚的手掌牽著他和未來，坐在店裏大快朵頤的溫暖時光。
    “來來，綾羽，嚐嚐！”歐陽瀚龍暫時忘卻了傷痛和煩惱，熱情地拉著白菡琪入座，親手往她碗裏夾了一大塊色澤誘人的炒雞，“這位大叔的手藝，可是料理袋絕對複刻不出來的，信我！”
    白菡琪看著碗裏堆成小山的菜，耳尖微紅，有些手足無措。直到歐陽未來也笑著催促：“快吃呀，涼了就不好吃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夾起那塊雞肉送入口中。
    瞬間，濃鬱的油脂香氣在舌尖炸開，包裹著滑嫩無比的雞肉，形成一股簡單卻極致的美味洪流，衝擊著她的味蕾。貴為公主，嚐遍珍饈，但這種充滿煙火氣的質樸美味卻讓她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的幸福。
    “九牧的味道……果然永遠走在料理的最前端！”她忍不住輕聲讚歎。
    昏黃的燈光下，三個少年圍坐一桌，笑語喧嘩。小屋隔絕了外界的陰謀與黑暗，隻剩下飯菜的香氣和少年人之間純粹的溫暖，平凡得像無數個普通家庭的夜晚。
    與此同時，燕京城，靈璃學院大學部宿舍。
    “翠花！快看！那個叫盧卡的惡心留學生又開始了！”上鋪傳來慵懶的抱怨。紫色大波浪長發的薛濼倒掛著腦袋，把手機屏幕懟到下鋪華翠璃眼前使勁晃悠。
    “薛薛！說了多少次，叫我華翠璃！”下鋪，短發齊肩的華翠璃無奈地拍開眼前礙事的手機，金色的眸子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掃過屏幕。她撩了撩額前不聽話的發絲，“那個盧卡範克裏佩，頂著鷹翼聯邦留學生的名頭，心思可不在學習上。你沒發現嗎？他撩妹是其次，大部分時間都在圖書館的禁區文獻區附近轉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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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間諜？！”薛濼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兩條白皙的長腿垂下來，光潔的腳丫精準地夾住了華翠璃頭頂那撮標誌性的呆毛。
    “哎喲！薛濼別鬧！隻是高度可疑……”華翠璃沒好氣地拍開搗亂的腳丫，目光卻被盧卡最新社交動態的配圖牢牢吸引——照片裏，一個穿著小學部校服的雙馬尾少女格外醒目，尤其是那抹冰藍色的挑染劉海。“薛薛！你看！他居然把主意打到小學部去了！還是犖泠學姐的妹妹！”
    薛濼立刻從床上蹦下來，湊到華翠璃身邊。看清照片和配文“盧卡範克裏佩的白雪公主，盧卡王子將要迎娶你……”後，她嗤笑一聲：“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等等，小未來來我們學校了？”
    “不止她，她哥哥瀚龍也在。”華翠璃眉頭緊鎖，“犖泠學姐離開前特意囑咐我們照看好他們，好像和嶽瑩阿姨當年遭遇的那個對頭有關……學姐說過，這對姐弟是關鍵。”
    “不管是不是我們多心，盧卡這行為本身就夠惡心加危險了。”薛濼收起玩笑的神色，“走，翠花，我們去申請加入低年級督察組！得防著點……哎哎，你臉上有薯片渣！別蹭我！”
    深夜，歐陽家地下室秘密基地。
    白菡琪獨自站在幽藍的監控光屏前。屏幕上，清晰地回放著一個時間戳——就在他們晚餐前不久，一個模糊卻嬌小的黑影如同融入牆壁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潛入基地，停留片刻後又詭異地消失。
    冰冷的藍光映照著她凝重的側臉。
    “夜鴉……代號‘夜鴉’的十一歲殺手，時雨。”她低聲自語，指尖劃過屏幕上那個黑影，“處心積慮地接近瀚龍，潛入這裏……你，或者說你背後的奧拓蔑洛夫，究竟在圖謀什麽？”
    而在樓上溫暖的臥室裏，剛剛進入夢鄉的歐陽瀚龍，意識再次被拖入那片熟悉的、光怪陸離的夢境空間。
    “……那是？！”
    夢境中，硝煙彌漫。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背影映入眼簾，他身形挺拔卻帶著浴血奮戰的疲憊。青年手中緊握著一柄斷劍——那劍身流淌著熟悉的寒光，赫然是歐陽未來的隕冰劍，隻是此刻已從中折斷！
    斷劍的尖端，連同青年腳下破碎翻湧如同深淵的黑暗能量，將一隻龐大猙獰的怪物死死釘在地上。青年身披的兜帽鬥篷早已破碎不堪，那熟悉的款式，瞬間讓歐陽瀚龍想起了初見白菡琪時，她身上那件染血的鬥篷。
    仿佛感知到他的到來，那背對著他的青年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疲憊：
    “……你來了。”
    “你是誰？”歐陽瀚龍警惕地問，心髒莫名地劇烈跳動。
    青年緩緩轉過身，破碎的兜帽滑落。
    一張沾染著血跡、疲憊不堪，卻無比熟悉的臉龐，清晰地暴露在夢境的光影下。
    那是——
    歐陽瀚龍自己！一張來自未來的、成熟卻傷痕累累的臉！
    “！！！”巨大的震驚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歐陽瀚龍的心頭。這是……未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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