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白羽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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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裏,嶽千池留下的冰冷殺意與奇異酒香尚未散去,沉重的死寂壓得人喘不過氣。歐陽瀚龍、歐陽未來和白菡琪如同三尊石像,嶽千池那血淚交織的過往和淬冰般的複仇宣言,在他們腦中掀起驚濤駭浪。對從未見過母親的瀚龍和未來而言,“因放下劍導致母親戰死”的陰影,如同劇毒的藤蔓纏繞心髒。
    “哥,姨媽她…” 歐陽未來的身體微顫,下意識攥緊了哥哥的衣袖。
    歐陽瀚龍臉色慘白如紙,緊握的拳頭指甲深陷掌心。母親的形象,僅存於父親的隻言片語和那張掛在客廳的照片,此刻卻被姨媽“逃避導致母親死亡”帶來的的巨大愧疚感吞噬。
    白菡琪秀眉緊蹙,敏銳的直覺讓她捕捉到關鍵:“嶽千池阿姨說嶽瑩阿姨是‘戰死’……但這怎麽可能啊,狩天巡的資料裏,她和歐陽叔叔的實力都是最高級別的紅色標識,這……”
    她的話被一股突如其來沛然莫禦的生命氣息打斷。隻見歐陽瀚龍手中的雙生始終重新分出黑暗之淵和白羽之花,潔白的白羽之花驟然變得滾燙。散發死亡氣息的黑暗之淵與散發生命氣息的白羽之花相互纏綿,就像是死亡的神明擁抱著生命的妻子那樣。在這死亡與生命交匯的地方,一隻小巧的花苞漸漸浮現。
    嗡——!
    小巧的花苞爆發出純粹溫暖、磅礴如海潮的生命之光!這光芒瞬間充斥客廳,柔和卻無比堅定地驅散了嶽千池留下的鐵鏽味與酒氣,甚至將那來自黑暗之淵的死亡氣息也暫時壓製下去。光芒越來越盛,白羽之花從黑暗之淵的擁抱中脫離出來,懸浮半空。
    那朵花苞,在聖潔的光華中,緩緩綻放!
    最精純的生命權能與不滅意誌凝聚的光之花瓣,層層舒展,每一片都流淌著孕育萬物、澤被蒼生的力量。歐陽瀚龍與歐陽未來頓感體內一股純淨溫柔的能量被激活了,純淨無瑕,宛如山澗最為純淨清冽的山泉。
    光之花瓣在空中交織,投射出一幕幕無比清晰、令人心膽俱裂的動態影像與聲音片段,如同被強行撕開的血淋淋曆史,將殘酷的真相砸在三個年輕人麵前——
    ……??年??月……
    ……大守護之翼??總部……
    “混沌災害爆發,地點,金陵,爆發強度a級,災害範圍……”
    大守護之翼聯盟總指揮部,這裏是一間巨大的穹頂狀房間。巨大的穹頂屏幕分割成無數區塊,監控著全球態勢。主屏幕上,金陵城的地圖上,一個代表“混沌源流爆發”的猩紅標記正在急促的閃爍著。伴隨著刺耳的警報聲,基地內的所有人全部被動員了起來。
    “受災區域範圍還在不斷擴大,奧拓蔑洛夫博士!”
    一位北境同盟的軍官看向指揮台前端著紅酒的男人。
    那人站在指揮台前,金色長發梳理得一絲不苟,暗綠色的眼睛中透露著精明與狡詐。他穿著象征最高權力的輪值主席製服,麵容英俊,眼神卻深邃如寒潭,嘴角噙著一絲掌控全局的、冰冷的弧度——奧拓蔑洛夫。他修長的手指優雅地點在屏幕上那刺目的猩紅標記上,聲音透過加密通訊頻道,冷靜而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九牧金陵城突發a級混沌災害!源頭不明,能量反應異常狂暴,受災區域異常擴張,已突破常規閾值。不過嘛,這一切還是在可控範圍內。呼叫雙生小隊歐陽爍隊長。”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屏幕,落在一個麵容剛毅、眼神凝重的男人身上
    “歐陽爍隊長,我以大守護之翼輪值主席之名授權你立刻帶領雙生小隊前往核心區執行混沌淨化作戰,最高授權等級,務必在災害徹底失控前,將其徹底扼殺!”
    “徹底扼殺”四字,被奧拓蔑洛夫咬得格外清晰,似乎帶著一種殘酷的決斷。
    “嶽瑩副隊長在哪裏?”他又問道。
    數小時後……
    鳶都城,一個略顯淩亂卻溫馨的房間。剛剛誕下雙胞胎的嶽瑩,臉色蒼白,眉宇間帶著濃濃的疲憊,正溫柔地凝視著搖籃中兩個熟睡的嬰兒。這兩個小生命在昨日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她心懷對未來的憧憬與期待。可突然,通訊器的紅光急促閃爍,傳來前線緊急戰報和丈夫歐陽爍孤軍深入、陷入苦戰的消息。她眼中的溫柔瞬間被焦急和決絕取代。沒有絲毫猶豫,她掙紮著起身,不顧身體的虛弱和產後的劇痛,換上了那身久違的、象征著狩天巡與守護者的銀白戰袍。她的手,堅定地握住了靠在牆邊、通體銀白、纏繞金色百合花紋的騎士槍——白羽之花。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衝向那片被猩紅籠罩的煉獄。
    金陵城中心,在混沌災害的肆虐下,這裏已成血肉磨坊。報告中所謂的“可控爆發”早已演變成吞噬半個城市的死亡漩渦!這裏已經被深淵完全吞噬,沒有任何生靈能夠在此存活,這裏也不再有人間煙火。在爆發點,力量遠超常規的混沌源流生物如潮水般湧出,瘋狂屠戮著未能撤離的平民。殘肢斷臂與建築的碎片混合在一起,哀嚎與爆炸聲撕裂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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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場中心,歐陽爍如同浴血的戰神,揮舞著黑暗之淵。每一次槍出,都帶起一片吞噬生命的漆黑領域,將撲來的怪物湮滅成虛無。他的效率極高,但每一次揮動黑暗之淵,他眼中的血絲就多一分,握槍的手就顫抖得厲害一分,皮膚下隱隱浮現出不祥的赤紅色脈絡。他像一頭被困的猛獸,在怪物的狂潮中左衝右突,試圖撕開一條通往核心的道路,卻深陷重圍。
    “該死的……全都給我下地獄去吧!”
    歐陽爍一聲怒吼,黑暗之淵的槍身展開,一股死亡與湮滅混合的氣息以他為中心震蕩開來,圍攻他的混沌生物在一瞬間被撕碎,湮滅在這一股狂暴的能量裏。
    “吼!”
    還沒等歐陽爍進行下一次攻擊時,一隻巨大的混沌生物揮舞著沾滿毒液的利爪拍了下來。
    就在那淌著毒液的巨爪即將撕裂歐陽爍後背的千鈞一發之際——嗤啦!
    一道聖潔的銀白流光如同撕裂絕望夜幕的彗星,悍然洞穿了厚重汙濁的混沌雲層!它以無可阻擋之勢,重重砸落在歐陽爍身旁焦灼的大地上,激蕩起一圈混合著淨化之力的衝擊波,瞬間將周圍那隻撲來的猙獰怪物震飛、淨化!
    光芒散去,顯露出降臨者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子。及腰的烏黑長發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飛揚,如同夜幕中最深沉也最堅定的旗幟。她的麵容精致得仿佛造物主最完美的傑作,此刻卻籠罩著一層產後未愈的蒼白,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疲憊,甚至嘴角還殘留著一絲強行壓抑痛楚而溢出的鮮紅血痕。她穿著一身修身的銀白色戰袍,披肩上流淌著溫潤的光澤,樣式簡潔而神聖,完美勾勒出她挺拔卻明顯透支著生命力的清瘦身形。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緊握的那柄騎士槍——通體銀白,槍身纏繞著栩栩如生的金色百合花紋路,槍尖並非銳利的鋒芒,而是由層層疊疊、仿佛正在呼吸般微微開合的純淨能量花瓣構成,散發出溫暖而堅韌的生命輝光——白羽之花。
    “老婆?”歐陽爍癡癡地望著她。她的眼神,如同浸透了寒星,清澈堅定,卻又帶著一種穿越生死、洞悉悲劇結局的深深悲憫與決然。那並非恐懼,而是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以殘軀赴死地的崇高悲壯。在降臨的瞬間,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混亂的戰場,極其短暫地、留戀地投向某個遙遠而溫暖的方向——那裏有她剛剛誕生、尚在繈褓中的一雙兒女。這份眷戀在她眼中一閃而逝,旋即被更加熾烈的守護意誌所取代。
    “爍,站起來!” 她清叱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沙啞,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手中白羽之花橫掃而出!聖潔的生命之光如同溫暖的潮汐,帶著淨化萬物的氣息轟然擴散。光幕所過之處,重傷瀕死的士兵傷口飛速愈合,痛苦呻吟變為難以置信的喘息;被混沌能量侵蝕、發出滋滋怪響的焦黑土地瞬間恢複生機,汙穢被驅散;那些猙獰撲來的怪物,則被堅韌無比的能量藤蔓牢牢束縛、削弱,發出憤怒而徒勞的嘶吼。
    就在嶽瑩替丈夫擋下一波猛攻的瞬間,一隻體型龐大的混沌巨獸突然從側翼衝出,目標直指歐陽爍!巨爪撕裂空氣,帶著毀滅性的能量拍下!歐陽爍瞳孔驟縮,已來不及完全閃避。為了保護身後剛被嶽瑩救下的幾名士兵,他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黑暗之淵·無序混沌!黑淵……解放!” 他將全身力量灌注槍身,狠狠刺入地麵!粘稠如墨、帶著恐怖死亡紋路的漆黑能量如同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瞬間吞噬了巨獸!巨獸發出淒厲的哀嚎,龐大的身軀在純粹的湮滅之力下崩解消散。但代價是毀滅性的!歐陽爍猛地噴出一大口漆黑如墨、仿佛蘊含劇毒的鮮血!黑暗之淵斜插在遠處燃燒的廢墟中,而他本人如同被耗盡了全部的生命力,直挺挺地向後倒去,氣息瞬間微弱下去,皮膚下的紅色脈絡變成了黑色,如同活物般瘋狂蔓延,散發出濃烈的死氣。
    那是曆代歐陽家族家主的宿命——死在這把名為黑暗之淵的武器中沉睡的惡魔手中。
    “不——!” 嶽瑩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撲到丈夫身邊。黑暗之淵的每一任主人,最後都會落得這樣的下場。狂暴的血脈與死亡的權柄碰撞,擊碎規則的力量強大無比,代價就是——它會將使用這股力量的人徹底吞噬。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她將白羽之花深深插入歐陽爍身前焦黑的大地,雙手緊握槍柄,將自身來自大地之脈純淨之水的血脈催動到前所未有的極限!“白羽之花,救世之光!” 一道比太陽更璀璨的、蘊含著磅礴生命力的純白光柱衝天而起,將夫妻二人牢牢籠罩!光柱內,歐陽爍身上致命的黑色紋路在救世之光的衝刷下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消退,但他依舊昏迷不醒。而嶽瑩,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身體劇烈顫抖,仿佛風中殘燭,嘴角不斷溢出鮮血,顯然已到了強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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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讓你死的,蠢男人!”
    大守護之翼總部,坐在辦公室內的奧拓蔑洛夫搖晃著杯中的紅酒,戲謔的看著顯示屏裏直播的戰場畫麵。
    “沒想到,你們能活下來。嘖嘖,隻可惜,你們擋我的路了……”
    “為了達成你的目的,你還真是不擇手段。”陰影處的一個男人雙手抱胸,低著頭說道。
    “嗬嗬,玄龍,你比我好到哪裏去嗎?利用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這種事情還真是恐怖呢……”
    “哈哈哈哈……”陰影中的人大笑:“不過就現在來看,人與人之間還沒有這樣的信任。別囉嗦了綠眼珠子,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陰影中的男人消失了,奧拓蔑洛夫坐在桌前,麵前的顯示屏上出現了一張清晰的軌跡圖。他優雅地端起紅酒,輕輕搖晃,欣賞著屏幕上那代表毀滅的完美拋物線。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滿足的弧度。
    “現在,障礙該清除了……” 他低聲自語,如同在欣賞一件藝術品,“通往‘神之座’的道路,需要絕對的純粹,以及——不擇手段!。”
    修長的手指,按下了那個猩紅的最終確認鍵。
    “混沌崩壞炸彈,發射!”
    畫麵陡然拉高,穿透厚重的、被混沌能量染成暗紅色的輻射雲層。一道纏繞著毀滅性能量、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氣息的恐怖流光,如同死神擲出的標槍,正以超越一切攔截手段的速度,撕裂長空,朝著下方苦苦支撐的嶽瑩、昏迷的歐陽爍,以及那片區域內至少三十萬尚未逃離的絕望平民轟然墜落!流光的本體,是一枚造型猙獰、表麵猩紅倒計時瘋狂閃爍的金屬造物——混沌崩壞炸彈!
    “哈哈哈哈哈哈,來吧,為神的誕生獻上禮炮!至於攔路的你們——下地獄吧!”
    奧拓蔑洛夫展開雙臂狂妄地笑著,自己馬上就能夠觸摸到權力的巔峰了。
    嶽瑩抬頭,她看到了那撕裂天空中帶來終極絕望的毀滅流星。一瞬間,她的眼神經曆了驚怒,夾雜著洞穿陰謀的徹骨冰寒與對自身極限的無力。
    “嗬嗬,我們打贏了那麽多場戰役,甚至擊落了名為克萊美第的恒星。但到頭來,我還是什麽都做不到啊……”
    一滴清淚,從嶽瑩的眼角滑落。搖籃中自己的孩子們還沒有叫過自己媽媽,產後虛弱的她甚至都沒能讓孩子們吃到母親的母乳。難道,自己就要和他們永別了嗎,如此草率……所有的情緒沉澱下來,化為一片超越生死的、純淨如水的決然與平靜。她低下頭,深深看了一眼在生命光柱中氣息微弱但趨於平穩的丈夫,又望向四周在崩塌、烈焰與怪物嘶吼中哭喊掙紮的無辜者。一個溫柔而堅定的意念,如同最後的歎息,穿透時空,直接烙印在瀚龍、未來和白菡琪的靈魂深處:
    “……我的孩子,媽媽愛你們,要活下去……你們會是我的驕傲……”
    在毀滅的混沌能量即將吞噬一切的億萬分之一秒!嶽瑩雙手緊握白羽之花,將其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高高舉起,指向那滅世的凶星!她的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燃燒生命與靈魂本源的熾烈白光!純淨之水血脈的力量被她毫無保留地、徹底地、甚至過度地壓榨出來!
    “以吾之血為引!以吾之魂為薪!白羽之花——終焉綻放!”
    白羽之花的槍尖,一點點的血色匯聚在一起。那由純淨能量構成的花蕊,於刹那間盛放到極致,隨後迅速染上鮮豔的紅色,那是嶽瑩的血,是白羽之花跨越終焉的始源。一道無法形容其寬廣、無法形容其聖潔的純白光幕,以嶽瑩為中心,如同創世之光般瞬間擴散開來,覆蓋了整個金陵城,覆蓋了那滅世的凶星!
    “我愛你……”
    光幕所及,狂暴的混沌崩壞能量如同遇到烈陽的霜雪,被無聲無息地分解、轉化為最純粹的生命本源。
    所有受傷的生靈,無論傷勢多重,都在瞬間被完全治愈。
    肆虐的混沌生物兵器在溫和而無法抗拒的白光中被徹底分解、淨化,化為點點光塵消散。
    被破壞的建築和大地,在隨之灑落的、溫暖如春的生命光雨中,煥發出不可思議的生機。
    光幕的中心,嶽瑩的身影變得完全透明,如同最純淨的水晶雕琢而成。她的身體在極致的光芒中,化作無數閃爍著微光的粒子,如同被無形之風溫柔托起的蒲公英種子,聖潔地、無聲地消散於天地之間。沒有爆炸,沒有慘叫,隻有生命最崇高的升華。
    唯有那柄失去了主人的白羽之花,從光芒消散的中心緩緩墜落,“錚”地一聲,穩穩地、筆直地插在焦黑的大地中央。槍身依舊散發著溫暖而微弱的輝光,如同母親最後守望的目光,在這片由犧牲換來的生命奇跡中,顯得無比神聖而孤寂。
    毀滅的能量被完全轉化為一場溫暖而飽含生機的金色光雨,無聲地灑遍金陵城的每一個角落。
    硝煙散盡,天空並未放晴,反而飄落下無數殷紅如血、形似百合的碩大花瓣,紛紛揚揚,漫天飛舞,仿佛蒼穹在為逝去的英雄無聲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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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被毀滅洗禮過、又被生命之雨滋潤的焦土之上,以插在地上的白羽之花為圓心,純白的百合花以近乎瘋狂的速度破土而出! 它們無視瓦礫與廢墟,無視火焰的餘燼,頑強地生長、舒展、綻放!轉瞬之間,視野所及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這聖潔而哀傷的無邊無際的白色花海覆蓋!花海在微風中無聲搖曳,散發出淡淡的、沁人心脾卻又令人心碎的清香,宛如一座由生命與犧牲共同鑄就的無字豐碑,永恒地訴說著一位母親、一位守護者最後的悲憫與無疆大愛。
    畫麵崩裂,懸浮的白羽之花光芒徹底內斂,“鏘”地一聲輕響,倒插著落在歐陽瀚龍麵前的地板上,槍尖微微低垂,溫順而沉默。槍身傳遞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無盡悲傷與永恒守護的溫熱意誌。
    客廳裏,隻剩下歐陽未來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在回蕩:“媽媽——!!!”她艱難地喘著氣,畫麵中的媽媽,似乎在向她微笑。這是素未謀麵的母親,更是一位無言的守護者。
    白菡琪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也渾然不覺。那雙閃爍著古靈精怪與聰慧光芒的眼眸,此刻被滔天的仇恨和冰冷的殺意填滿。奧拓蔑洛夫!這個名字如同淬毒的尖刀,刻進了她的靈魂!
    歐陽瀚龍低著頭,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黑暗之淵在此刻收斂了全部的死亡氣息,仿佛感應到了主人心中翻騰的恨意,槍身上的死亡紋路不安地明滅閃爍。他的左手,卻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顫抖,抬了起來,越過冰冷的空氣,堅定地握住了插在麵前地板上的白羽之花那溫熱的槍柄。
    當他的雙手,一手緊握象征死亡與湮滅的黑暗之淵,一手緊握象征生命與守護的白羽之花時——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充滿毀滅性張力的能量風暴在他體內轟然爆發!左半邊,是冰冷死寂、欲吞噬一切的黑暗;右半邊,是溫暖磅礴、欲澤被蒼生的光明!兩股極端的力量在他經絡中瘋狂衝突、撕扯,卻又在某種源自血脈的、更深層的意誌下,被強行糅合,形成一種危險而狂暴的平衡!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本該稚嫩的眼眸中,再無迷茫,再無悲痛,甚至暫時壓下了對母親的思念。此刻,那雙眼中燃燒著的,是與嶽千池離去時如出一轍、卻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複仇烈焰!一股混合了黑暗之淵的寂滅凶戾與白羽之花守護意誌的矛盾而強大的氣勢,如同實質般從他身上席卷而出!
    “奧拓蔑洛夫!你欠我的,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一聲仿佛來自九幽煉獄、蘊含著無盡痛苦、滔天恨意與毀滅決心的咆哮,從歐陽瀚龍的喉嚨深處炸響,如同驚雷滾過死寂的客廳,震得窗戶嗡嗡作響。這個名字,連同其代表的陰謀、背叛與謀殺至親的血海深仇,已深深烙印在他的骨髓裏,成為此生唯一、最終的目標。
    他知道了。
    姨媽追尋的“世間之惡”,與他此生必殺的仇寇,在此刻,殊途同歸,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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