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貌合神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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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地生活區彌漫著宮保雞丁的糊辣酸甜、魚香肉絲的濃鬱醬香以及黑椒牛柳的霸道辛香。三道硬菜的熱氣與香氣交織,驅散了之前ai烹飪實驗留下的陰霾,也熨帖著訓練後疲憊的身心。圍坐桌邊的眾人,臉上都帶著滿足的暖意。
    “唔!哥!這個雞丁好嫩!花生米好脆!”歐陽未來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筷子精準地夾著宮保雞丁裏的花生米,吃得眉開眼笑,早把之前對ai的嫌棄和對“冰鎮雞丁”的執念拋到了九霄雲外。
    羽墨軒華則專注於那盤黑椒牛柳,動作迅捷又不失豪爽,焦香柔嫩的牛肉條裹著濃鬱的黑椒醬汁送入口中,讓她滿足地眯起了藍灰色的眼睛:“夠勁!瀚龍,你這火候絕了!比外麵館子強多了!”
    時雨安靜地坐在一旁,帽簷依舊壓得很低,但露出的下巴線條柔和,筷子伸向魚香肉絲的動作頻率明顯比平時快了些。那酸甜鹹鮮、帶著泡椒風味的濃鬱醬汁和爽脆的蔬菜絲,顯然很合她的胃口。
    葉未暝用餐的姿態依舊優雅,眼鏡後的目光卻帶著研究者的審視。他細細品嚐著每一道菜,分析著味道的層次、火候的把控、食材口感的協調性,最後化作一聲輕歎:“經驗、直覺、對食材和火候瞬間變化的把握……這些無法被數據模型完全捕捉的‘變量’,才是烹飪藝術的精髓。”他瞥了一眼角落裏那三盤早已涼透、無人問津的ai“大作”,基地ai主控屏似乎感應到他的目光,無辜地閃爍了一下藍光。葉未暝推了推眼鏡,對著光屏方向低語:“廚房模塊,權限永久凍結。維持現有後勤輔助功能即可。”光屏順從地暗了下去。
    歐陽瀚龍看著夥伴們大快朵頤,聽著妹妹滿足的嘟囔和墨姐的讚歎,心頭湧動著暖流。南宮綾羽坐在他身邊,小口吃著飯,偶爾會溫柔地幫他夾一筷子菜,或者輕聲提醒未來別噎著。這充滿煙火氣和同伴情誼的日常,是他拚盡全力也要守護的珍寶。
    晚餐在輕鬆愉快的氛圍中結束。杯盤狼藉?不存在的。
    就在歐陽未來滿足地放下筷子,準備像往常一樣癱在椅子上時,一個銀白色的、邊緣閃爍著柔和藍光的扁平圓盤悄無聲息地從角落滑了出來。它動作流暢地來到餐桌邊緣,圓盤中心打開一個精巧的吸口,如同擁有生命般,開始高效而安靜地“吞噬”桌上的空盤、碗筷和食物殘渣。它靈活地繞過眾人放在桌麵的手肘和水杯,精準地將垃圾分類——可回收的塑料餐盒、金屬餐具被吸入一側的收納倉;廚餘殘渣則被吸入另一側進行壓縮處理。整個過程安靜、迅速、一絲不苟,桌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光潔。
    “哇!小圓盤今天也好勤快!”歐陽未來好奇地看著,伸出手指想去戳一戳。
    “未來,別搗亂。”歐陽瀚龍拍開妹妹的手。這被零號深度改造優化後的基地ai,在後勤輔助方麵簡直是無可挑剔的“田螺姑娘”。自從它上線,基地裏裏外外甚至包括歐陽家地麵部分的房屋的清掃、垃圾分類回收與銷毀工作就再也沒讓他們操過心。那些訓練後散落在地的汗水、角落裏堆積的灰塵,總會在不經意間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更讓人省心的是武器保養。綜合訓練場一角,原本需要葉未暝定期手動保養校準的各種訓練武器——從冷兵器刀劍棍棒到能量模擬槍械——此刻都整齊劃一地陳列在特製的武器架上,每一件都光潔如新,鋒刃閃著寒光,握柄處被擦拭得沒有一絲汗漬油汙。顯然,ai控製的機械臂在無人察覺時已經完成了精細的維護工作。
    “嘖,這保姆當得,比某些人類靠譜多了。”羽墨軒華看著光潔的訓練場地麵和鋥亮的武器架,由衷感歎。
    話音剛落,一條銀白色的機械臂如同幽靈般從天花板的軌道上滑行下來,目標明確地朝著歐陽未來放在旁邊小凳子上的零食包伸去——那裏麵裝著ai後勤功能特製的開心果醬巧克力棒。機械臂的動作帶著一種惡作劇般的輕快,頂端的小抓手精準地夾住零食包的一角。
    “啊!臭機械臂!你又偷我零食!”歐陽未來眼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樣跳起來撲過去。
    機械臂反應更快,“嗖”地一下縮回,夾著零食包靈活地在空中劃了個弧線,躲開歐陽未來的飛撲,頂端的指示燈還調皮地閃爍了幾下紅光,模擬出“略略略”的得意姿態。它甚至故意把零食包在歐陽未來頭頂晃了晃。
    “還給我!那是我的!”歐陽未來氣鼓鼓地追著機械臂在生活區裏轉圈。機械臂時而升高,時而降低,動作敏捷又帶著戲謔,逗得歐陽未來哇哇大叫,卻又始終抓不到。基地裏回蕩著少女氣急敗壞的叫嚷和機械臂指示燈歡快的閃爍,給嚴肅的訓練基地平添了幾分活潑的生氣。
    “看來它對你的‘興趣’比對宮保雞丁大多了。”羽墨軒華抱著胳膊看戲,樂不可支。
    葉未暝推了推眼鏡,對此早已見怪不怪:“行為邏輯模塊裏,‘與歐陽未來互動’的優先級似乎被零號設置得很高。”語氣裏帶著一絲無奈和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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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綾羽看著未來追著機械臂跑,溫柔地笑著搖頭。
    歐陽瀚龍則扶額:“這零號到底給這ai加了什麽奇怪的補丁?” 他當然知道,機械臂最後還是會“玩夠了”把零食還給未來的,甚至可能還會“附贈”一塊新口味的水果味壓縮糖。這種帶著點小惡作劇的互動,某種程度上也成了基地日常的一部分。
    與青州基地溫暖喧鬧的日常截然相反,在遙遠的北境,深入極地冰蓋之下的隱秘實驗室,隻有永恒的寒冷和機械運轉的低沉嗡鳴。
    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陳舊金屬、高壓電弧燒灼後的焦糊味,以及一絲微弱的、帶著熱帶辛香氣息的冬陰功湯味道。慘白的冷光燈管照亮了布滿粗大管道、閃爍指示燈和落滿灰塵儀器的冰冷空間。
    奧拓蔑洛夫背對著實驗室中央區域,依舊穿著那件標誌性的、沾滿不明油漬和化學試劑痕跡的白色大褂。他正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印著卡通大象圖案的廉價泡麵碗,碗裏是橙紅色的冬陰功湯麵,在微冷的空氣中冒出嫋嫋熱氣。他用一把邊緣有些變形的塑料叉子,極其專注地挑起幾根麵條,如同在鑒賞稀世珍饈般,湊到鼻尖陶醉地嗅了嗅那股酸辣鮮香,然後才小口地、極其珍惜地吸溜進嘴裏,發出滿足的喟歎,仿佛碗裏盛放的是世間最頂級的珍饈。
    “老朋友,”他含著麵條,聲音帶著一絲戲謔的含糊,並未回頭,“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你口袋裏應該揣了個相當不得了的小玩意吧?那虛空源能結晶的氣息,隔著老遠都能聞見點甜味兒。”他意有所指,語調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
    實驗室深處那片幾乎能吞噬所有光線的絕對黑暗區域邊緣,白嗣龍的身影如同從陰影中凝結出來。他高大的身軀挺得筆直,臉色雖然依舊帶著失血後的蒼白,但比起之前重傷佝偂的模樣已好了太多。胸口那猙獰的傷口被衣物遮掩,但隱約透出的能量波動顯示著內部的愈合正在加速進行。他麵色陰沉,銳利如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奧拓蔑洛夫那悠閑吃麵的背影,聲音如同冰層摩擦:“這就不勞煩你操心了,老!朋!友!”
    他將“老朋友”三個字咬得極重,每個音節都淬著冰冷的疏離和警告。
    奧拓蔑洛夫恍若未聞,慢條斯理地又吸溜了一口麵湯,才優雅地用叉子卷起下一叉麵條,動作像是在卷著昂貴的黑鬆露意麵。“嘖嘖嘖,”他搖頭晃腦,語氣帶著假惺惺的感慨,“玄龍,你我好歹也是幾十年的老相識了。當年在第九機關,我們甚至還是無話不談、共同探索世界邊緣奧秘的同僚。怎麽?時過境遷,現在就這麽見外了?”他轉過身,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卻毫無溫度的微笑,目光落在白嗣龍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
    白嗣龍眼中紫黑色的混沌光芒一閃而逝,周身散發出危險的低氣壓:“奧拓蔑洛夫,收起你那套虛偽的懷舊把戲。別忘了,現在你我隻是合作關係,各取所需。”他向前踏出一步,冰冷的地麵似乎都因他的氣息而凝結了一層薄霜,“你答應我的,是找到晦明魔晶的下落。現在,我告訴你,它大概率就在嶽瑩那女人的孩子身上!”
    他語氣森然,帶著刻骨的恨意和一絲難以置信:“當年我把晦明魔晶打入她體內,本想利用魔晶內狂暴的混沌源流將她從內到外徹底侵蝕、碾碎!沒想到,沒想到是她肚子裏那該死的孽種替她擋了災!更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這股力量居然還在那小崽子身上流轉、潛藏!” 他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這是我絕對不能容忍的!奧拓蔑洛夫,如果你還想繼續我們之間的‘合作’,那就給我想辦法!把嶽瑩的孩子,把那個叫歐陽瀚龍的小子,帶到我的麵前!現在!”
    他逼近一步,氣勢迫人,聲音如同寒冰碎裂:“還有!那把沾滿了諸神神血的‘盜火者之刃’,為什麽會落到他手裏?!你到底是怎麽幹的?!居然讓歐陽爍那個瘋子把這東西留給了他的兒子?!那東西不是應該在金陵城和嶽瑩一起化作灰燼了嗎?” 質問如同利箭,射向奧拓蔑洛夫。
    麵對白嗣龍洶湧的怒火和逼問,奧拓蔑洛夫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隻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被冒犯的不悅。他深知這位“同僚”極其好麵子、剛愎自用且報複心極強的本性。同時,他也無比忌憚對方的力量——即使現在白嗣龍實力十不存一,遠非巔峰,但要碾死自己,依舊如同碾死一隻螞蟻。若非雙方都掌握著彼此急需的關鍵之物,這份脆弱而危險的“和平”根本不可能存在。
    他優雅地舉起泡麵碗,將碗裏最後一點橙紅色的湯汁一飲而盡,仿佛在品嚐頂級紅酒。然後,他隨手將空碗放在旁邊一台布滿灰塵的儀器外殼上,發出“哢噠”一聲輕響,打破了壓抑的沉默。他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根本不存在的油漬,這才轉身,踱步到旁邊布滿旋鈕和光屏的巨大工作台前,背對著白嗣龍,語氣恢複了那種從容不迫的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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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龍,稍安勿躁。”他的手指在光屏上快速劃過,調出一些複雜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數據流和分子結構圖,“你失去了晦明魔晶,但你體內的‘深淵魔龍’本源,可未曾消散,隻是暫時蟄伏,對嗎?”他微微側過頭,銀灰色的發絲在冷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白嗣龍眼神一凝,沒有回答,但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一絲,算是默認。
    奧拓蔑洛夫嘴角勾起一抹掌控者的微笑:“第九機關當年遺留在我這裏的那些‘禁忌’資料,塵封已久。裏麵恰好有些關於如何引導、甚至‘催化’類似本源力量的研究片段。或許,能對你眼下的‘恢複期’,有所幫助。”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營造出懸念,指尖在光屏上某個閃爍著危險紅光的加密檔案圖標上輕輕一點。光屏立刻彈出提示。
    【訪問權限:s級。需高純度本源樣本進行生物密鑰驗證。】
    “隻不過……”奧拓蔑洛夫轉過身,臉上帶著那種科學家麵對珍貴實驗材料時的、混合著狂熱與貪婪的優雅微笑,目光灼灼地看向白嗣龍,“開啟這份塵封的知識寶庫,需要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鑰匙。”
    “一滴血?拿去。”
    奧拓蔑洛夫的話音未落,白嗣龍冰冷的聲音已經響起。他太了解這個“老朋友”了。對於奧拓蔑洛夫這種瘋狂的科學家而言,沒有什麽比研究禁忌之物更能點燃他那喪失倫理底線的科研熱情。而這份瘋狂與天才的結合,在過去也確實幫自己解決了不少棘手的難題。
    白嗣龍麵無表情地抬起右手,食指指尖。一滴深紫色的、仿佛蘊含著星辰漩渦與毀滅風暴的粘稠血液,在他精準的控製下,如同擁有生命般從皮膚下滲出,懸浮在指尖。那血液散發出一種古老、晦暗、充滿混沌與吞噬氣息的恐怖威壓,讓實驗室的燈光都瞬間黯淡了幾分。他屈指一彈。
    咻!
    那滴紫血如同離弦之箭,精準地射向奧拓蔑洛夫早已準備好的、一支懸浮在機械臂夾持器上的特製水晶試管中。血液落入透明的能量穩定液裏,並未溶解,而是如同活物般緩緩旋轉、沉浮,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和聰明人打交道,總是如此省力而愉快。”奧拓蔑洛夫臉上露出由衷的、近乎狂喜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控製機械臂將試管密封、貼上標簽,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稀世珍寶。他看向白嗣龍,銀灰色的眼眸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合作愉快,玄龍。請靜候佳音。這份資料,或許能讓你在找回‘玩具’之前,先找回昔日的一點‘手感’。”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白嗣龍胸口的方向。
    白嗣龍冷哼一聲,沒有回應。身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無聲無息地融入實驗室深處那片絕對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奧拓蔑洛夫臉上的笑容在對方消失的瞬間便收斂起來,隻剩下冰冷的專注。他拿起那支裝著紫血的試管,對著燈光仔細觀察著裏麵那滴緩緩旋轉、蘊含著恐怖力量的血液,眼中充滿了純粹的、對未知力量的探究欲望。“深淵魔龍的本源之血……真是令人著迷的造物……第九機關當年到底觸及了怎樣的禁忌?”他低聲自語,不再有絲毫遲疑,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實驗室更深處那扇布滿生物識別鎖的厚重合金門,準備開始他新一輪的、可能再次顛覆認知的禁忌研究。
    實驗室再次陷入冰冷的寂靜,隻有儀器運轉的微弱嗡鳴和管道深處傳來的氣流聲。慘白的燈光下,唯有那個印著卡通大象的廉價泡麵碗,還殘留著一點點冬陰功湯的香氣,顯得格格不入。
    陰影中,一身黑衣、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歐陽犖泠,慵懶地靠在一台大型分析儀冰冷的金屬外殼上。她嘴裏叼著一根裹著深褐色巧克力的能量棒,鋒利的貝齒無意識地啃咬著,發出細微的“哢嚓”聲。兜帽的陰影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頜和緊抿的唇。
    剛才白嗣龍那充滿恨意的咆哮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她的耳膜。兜帽陰影下,那雙總是帶著幾分倦怠疏離和銳利洞察的眼眸深處,此刻卻翻湧著難以言喻的劇烈情緒波動。擔憂、憤怒、焦急……如同沸騰的熔岩,幾乎要衝破她多年臥底生涯鑄就的冰冷外殼。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深深掐進了掌心,帶來一陣銳痛,才勉強壓製住那股想要立刻衝出去、將一切真相和盤托出的衝動。喉嚨深處,一個壓抑到極致的、帶著無盡複雜情緒的聲音,如同歎息般,幾不可聞地逸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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