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灰霧緩緩沉降，覆蓋在漂浮著無數扭曲金屬殘骸和烏黑油汙的海麵上。“銀河號”鋼鐵的艦艏劈開這片汙濁的煉獄之水，犁出的浪花在昏沉的天光下泛著鐵灰色的冷光。甲板上殘留著高射炮灼熱的硝煙味和零星墜毀敵機燃燒散發的刺鼻焦糊氣息。艦橋內，短暫的喘息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羽墨軒華指尖縈繞的塵世之羽七彩光暈尚未完全散去，船艙內獲救乘客們對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防空戰記憶，正被巧妙地編織進“船長特製大型海上煙花秀”的喧鬧餘韻裏。
    弗朗索瓦船長布滿硝煙和汗漬的臉龐緊貼著巨大的舷窗，那雙被百年風浪淬煉得如同鷹隼般的眼睛，卻沒有絲毫放鬆。他腰間那枚火元素靈璃墜穩定地散發著溫潤的橙色光芒，但這光芒之下，似乎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極其細微的悸動，如同深海潛流掠過敏感的神經末梢。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黃銅窗框，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一種遠比之前水下潛艇或水麵艦隊更加龐大、更加壓抑的冰冷惡意，正如同無形的深海巨獸投下的陰影，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不對勁，十分得有十二分的不對勁……”船長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艦橋內響起，打破了短暫的平靜，“太安靜了……那群鐵疙瘩的狗崽子，吃了這麽大虧，絕不可能夾著尾巴滾蛋！”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老練水手的直覺，艦橋內那排閃爍著幽綠色光芒的遠程對空搜索雷達屏幕上，靠近屏幕邊緣的方位，幾顆微弱得幾乎要融入背景雜波的細小光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然浮現。
    “雷達接觸！遠距離！高度極高！”負責緊盯雷達的時雨猛地抬頭，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臉龐上看不清表情，但那雙露出的眼睛裏瞬間充滿了高度警覺，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悶，卻異常清晰，“方位……正東偏南十五度！距離超過三百公裏！還在爬升！數量……正在增加！非常多！”
    她的聲音像一顆冰錐，瞬間刺穿了艦橋內剛剛凝聚起的一絲暖意。
    南宮綾羽立刻撲到另一台負責火控引導的精密雷達屏幕前，纖細的手指在複雜的旋鈕和按鍵上飛速操作，將增益和靈敏度瞬間調到極限。屏幕上，那些原本微弱的光點在精密的濾波和放大下，瞬間變得清晰、密集，如同被驚擾的蝗蟲群，從屏幕的邊緣瘋狂地湧現、增殖！
    “確認！是敵機群！超大型集群！高度兩萬米以上！速度……超音速！數量無法精確計數！保守估計超過五百架！不……還在增加！”南宮綾羽清冽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紫色的眼眸死死盯著屏幕上那片迅速擴散、如同瘟疫般蔓延的猩紅色光斑，“目標毫無疑問是我艦！它們正在進入俯衝攻擊航線初始段！”
    “五百架？！超音速？！”歐陽未來倒吸一口涼氣，冰藍色的挑染劉海下，小臉瞬間煞白。剛剛擊退一百多架低速攻擊機的防空戰鬥已經讓眾人見識了墜落之翼無人機的恐怖數量，而現在，這個數字直接翻了數倍！並且是在更高的高度、更快的速度發起攻擊！這意味著留給“銀河號”防空火力的反應時間和攔截窗口將被極度壓縮！
    “該死！是高空高速轟炸機群！”葉未暝鐵灰色的頭發下，眼神銳利如刀，瞬間做出了判斷，“它們在極限高度加速，利用勢能轉化為動能進行超高速俯衝投彈！我們現有的防空炮射高根本夠不到它們俯衝前的巡航高度！等它們進入射程，速度會快到我們的炮火難以有效攔截！”
    艦橋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即使是羽墨軒華，冰藍色的眼眸中也掠過一絲凝重。塵世之羽能修改認知，卻無法阻擋實體的毀滅。麵對這種數量和速度的飽和打擊，“銀河號”的裝甲再厚，也終將被撕碎！
    “奶奶的，給我玩陰的是吧！”
    亡陰雲般壓來的猩紅光斑，胸膛劇烈起伏，仿佛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然而，在那狂暴的憤怒之下，一種屬於傳奇航海家的、近乎冷酷的決斷力正在飛速凝聚。
    “船長！”葉未暝猛地踏前一步，聲音斬釘截鐵，打破了壓抑的沉默，“艦上有偵察機嗎？任何能升空的飛機！水上救援機也行！隻要能飛上去幹擾它們的編隊，打亂它們的俯衝節奏，就能給防空炮創造機會！”
    “飛機？”船長布滿風霜的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似乎被這個提議觸動了某個塵封的記憶角落。他猛地扭頭，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葉未暝年輕而堅定的臉龐，又掃過雷達屏幕上那片越來越近、象征著死亡的猩紅。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他腦海中的迷霧！
    “有！”船長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狂熱，“老子……老子還真有架能飛的‘小鳥’！是當年在北境同盟的冰海行動裏，一個喝醉了酒的熊一樣的老毛子艦長輸給老子的賭注！‘雪鴞’！一架‘雪鴞’！”
    “‘雪鴞’？！”葉未暝的瞳孔驟然收縮，即使以他融合基因賦予的龐雜知識庫，也感到一陣驚愕。雪鴞是北境同盟研發的一款極其先進的艦載重型戰鬥機！雙發、雙垂尾、鴨翼加三角翼的氣動布局賦予了它超凡的機動性和強大的掛載能力。不過這種國之重器，怎麽會在一艘戰列巡洋艦上？！而且就這麽輕而易舉的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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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他媽愣著了！葉小子！”船長根本沒給他思考的時間，布滿老繭的大手猛地抓住舵輪基座上一個隱藏的、雕刻著展翅飛鳥圖騰的青銅扳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向上一提，然後順時針猛地旋轉了九十度！
    “嗡——嘎吱吱——！”
    一陣低沉而充滿力量的機械轟鳴從艦體深處傳來，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巨大金屬摩擦和液壓裝置全力運作的嘶鳴！艦橋內所有人都感到腳下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隻見“銀河號”後甲板，那座巨大的伽瑪號炮塔連同其下方厚重的裝甲基座，竟然開始緩緩下沉！巨大的炮管如同巨獸收回了利齒，沉入甲板下方預留的巨型升降機井中！緊接著，原本覆蓋著炮塔基座位置的大塊裝甲甲板，如同巨大的花瓣般向兩側緩緩滑開，露出下方一個燈火通明的巨大機庫入口！
    更令人震撼的是，整個戰艦後部接近三分之一的甲板區域，伴隨著一陣陣金屬結構重組、鎖扣咬合的巨響，開始發生驚人的形變！一塊塊厚重的裝甲板如同精密的積木般移動、拚接、抬升！短短十幾秒鍾，一條寬闊、平直的現代化飛行甲板，赫然出現在原本是炮塔和裝甲區的位置！甲板盡頭甚至還升起了一座小型的、閃爍著導航燈的艦島控製塔！
    “航空戰列艦？！”
    眼前這如同變形金剛般的景象徹底顛覆了葉未暝對戰艦的認知。
    機庫深處，伴隨著明亮的升降平台燈光和強勁的氣流聲，一架體型龐大、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的鋼鐵巨鳥，被升降平台緩緩托舉上來，穩穩地停放在嶄新的飛行甲板中央！
    正是雪鴞！
    銀灰色的塗裝在艦橋燈光下流淌著冷冽的光澤，巨大的雙發引擎進氣口如同猛獸張開的巨口，標誌性的鴨翼和巨大的三角主翼構成了極具侵略性的氣動外形。它靜靜地停在那裏，如同一柄塵封多年、終於出鞘的絕世利刃，散發著冰冷的殺意。
    “葉小子！就是它！”船長指著那架戰機，聲音如同滾雷，“老子知道你能開！給老子飛上去！把那群在天上嗡嗡叫的鐵蒼蠅，給老子狠狠地揍下來！”
    沒有任何猶豫，也不需要任何動員。葉未暝眼中爆發出驚人的神采，那是屬於頂級戰士麵對終極挑戰時的興奮與專注。他如同一道灰色的閃電，衝出艦橋，沿著舷側通道，幾個起落就躍上了寬闊的飛行甲板，直撲那架雪鴞！
    “啟動引擎！準備彈射！”船長對著傳聲筒咆哮，聲音穿透了引擎的轟鳴。
    葉未暝的動作快得如同幻影。他拉開厚重的艙蓋，翻身坐進充滿北境粗獷風格、布滿了複雜儀表和同盟文字標識的駕駛艙。頭盔戴上，氧氣麵罩扣緊，安全帶鎖死。他的手指如同擁有自己的生命，在複雜的控製麵板上飛速掠過，精準地按下一個個啟動開關。
    “嗡——轟！！！”
    雪鴞尾部兩台巨大的矢量推力渦扇發動機瞬間發出低沉而恐怖的咆哮！熾熱的藍色尾焰噴湧而出，灼熱的氣浪扭曲了甲板後方的空氣！澎湃的動力感透過座椅傳遞全身！
    “彈射器！最大功率！送他上天！”船長怒吼。
    飛行甲板前端，隱藏的電磁彈射軌道瞬間充能完畢，耀眼的電弧在軌道上跳躍！
    操作員的位置空空如也，但無形的力量已經將雪鴞牢牢鎖定在彈射滑塊上。葉未暝感到一股巨大的、幾乎要將他壓進座椅的推力從背後傳來！
    “走你！”
    隨著船長一聲令下），雪鴞如同被無形的巨弓射出，沿著彈射軌道瘋狂加速！巨大的過載讓葉未暝眼前瞬間發黑，血液仿佛要衝破血管！僅僅兩秒多的時間，戰機便達到了驚人的離艦速度！
    然而，就在雪鴞即將衝出甲板盡頭的刹那，葉未暝做出了一個讓艦橋上所有人都心髒驟停的動作！
    他沒有拉起機頭進行常規的平飛爬升，反而猛地將操縱杆向後拉到底！同時，兩台矢量噴口猛地向下偏轉，噴吐出幾乎垂直於甲板的狂暴尾流！
    雪鴞如同掙脫了地心引力的束縛，在震耳欲聾的引擎嘶吼和矢量噴口調整的尖銳嘯叫聲中，竟然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如同火箭般從甲板末端旱地拔蔥，狂暴地直刺鉛灰色的蒼穹！強勁的尾流甚至將飛行甲板末端的海水都吹開一個巨大的凹陷！
    “我的天……”歐陽未來捂住嘴，冰藍色的眼睛裏滿是震撼。
    “瘋子……”羽墨軒華低聲自語，但冰封的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激賞。
    “哈哈！好小子！有老子當年的瘋勁！”弗朗索瓦船長大笑著，用力拍了一下舵輪。
    雪鴞以驚人的垂直爬升率，瞬間突破了低空的雲層！高度表瘋狂跳動！葉未暝忍受著巨大的過載，頭盔內的抬頭顯示器上，密密麻麻的敵機信號如同潮水般湧來，雷達告警接收機發出刺耳的蜂鳴！
    他突破了雲層。
    眼前豁然開朗，但景象卻足以讓任何飛行員窒息！
    鉛灰色的雲海之上，是更加深邃、冰冷的湛藍天空。而在這片天空的背景板上，是無邊無際、如同遷徙的金屬蝗蟲群般的漆黑三角體！它們保持著令人絕望的密集編隊，尾部噴射著深紫色的等離子火焰，在極高的高空組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死亡之雲，正調整姿態，準備進入那毀滅性的俯衝攻擊航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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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標鎖定……飽和攻擊編隊。”葉未暝的聲音冰冷而平靜，透過加密通訊頻道傳入艦橋。他猛地推動油門，兩台a41f引擎爆發出極限的怒吼，雪鴞如同銀灰色的閃電，朝著那片死亡的烏雲義無反顧地迎頭撞去！
    “來吧！鐵疙瘩們！”
    空戰，在絕對的數量劣勢下，瞬間爆發！
    雪鴞的機載相控陣雷達瞬間鎖定了前方扇形區域內的數十個目標。葉未暝沒有絲毫猶豫，拇指猛地按下操縱杆頂端的按鈕！
    “咻咻咻咻——！”
    四枚中距空空導彈拖著長長的白色煙跡，如同出巢的毒蛇，從翼下掛架激射而出，撲向各自鎖定的目標！同時，葉未暝猛地一壓操縱杆，雪鴞如同最靈巧的雨燕，在導彈發射的瞬間，以一個極其劇烈的桶滾機動，避開了數道從側翼射來的、由敵方無人機機炮組成的熾熱火鏈！
    “轟！轟！轟！轟！”
    遠方的高空中，四團巨大的火球幾乎同時炸開！四架“死神蜂”被淩空打爆！但這對於龐大的機群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更多的敵機瞬間將矛頭對準了這架膽敢孤身闖入的銀灰色戰機！密集的機炮炮彈和短程格鬥導彈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來！
    葉未暝的雙手在操縱杆和油門杆上化作了幻影。他的大腦如同最精密的超級計算機，飛速處理著來自雷達、光電係統、rr和自身飛行姿態的海量信息。雪鴞在他的操控下，展現出了重型戰鬥機那令人歎為觀止的超級機動性！眼鏡蛇機動、落葉飄、鍾擺機動……一個個隻在教科書和模擬器上存在的極限機動被他信手拈來！戰機時而如同失重般懸停，時而如同陀螺般瘋狂旋轉，時而以不可思議的小半徑急轉，在密不透風的死亡之網中瘋狂穿梭！每一次驚險到毫厘的規避，都讓艦橋內觀看雷達態勢圖的人手心捏滿冷汗！
    但敵機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它們死死咬住雪鴞。一枚從極刁鑽角度射來的格鬥導彈突破了幹擾，死死鎖定了戰機的尾部！
    “導彈逼近！尾部！高g規避無效！”告警聲尖銳刺耳。
    千鈞一發之際，葉未暝眼中寒光一閃！他沒有選擇常規的拋灑熱誘彈或進行更劇烈的規避，反而猛地將油門推到加力燃燒室位置！雪鴞的引擎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速度瞬間飆升至極限！同時，他做了一個極其冒險的動作——猛地向後拉杆並踩滿方向舵！
    雪鴞在極限速度下，竟然做出了一個近乎垂直的、帶側滑的極小半徑急轉！這個動作是如此劇烈和突然，以至於整架戰機仿佛在空中瞬間平移、偏轉了近乎九十度！
    那枚緊追不舍的格鬥導彈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違背氣動常理的機動，製導係統瞬間丟失了最佳鎖定角度！它幾乎是擦著雪鴞高速掠過的機身尾部飛了過去！
    然而，就在導彈與戰機錯身而過的瞬間！
    葉未暝在完成那個極限機動的電光火石間，精準地控製著雪鴞的尾翼，如同最精妙的手術刀，以一個微不可查卻恰到好處的角度，猛地向下一擺！
    “嗤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熱刀切過黃油般的金屬撕裂聲，通過機體結構清晰地傳入座艙！那枚高速掠過的格鬥導彈，其纖細的彈體尾部，竟然被雪鴞那堅固無比、邊緣鋒銳的鈦合金垂直尾翼，如同切紙般幹淨利落地削掉了一大截！
    失去平衡和部分動力的導彈瞬間失控，翻滾著偏離了彈道，在遠處淩空自爆！
    “漂亮！”艦橋內，一直緊盯著雷達態勢的歐陽瀚龍忍不住低吼出聲。這神乎其技的一擊，不僅化解了致命危機，更重創了一架靠得太近、試圖補刀的敵機——那架倒黴的“死神蜂”被導彈失控爆炸的碎片擊中，拖著黑煙翻滾著墜向雲海。
    葉未暝沒有片刻停留。雪鴞在極限機動後瞬間改平，機頭指向另一群正在集結、準備進入俯衝的轟炸機群。機腹下方的30毫米機炮炮口噴吐出致命的火舌，密集的炮彈如同死神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一架敵機的機翼根部，將其淩空打爆！同時，翼尖掛載的最後兩枚格鬥導彈也呼嘯而出，精準地點爆了兩架試圖包抄他的護航無人機。
    他的瘋狂攪局，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入巨石，終於起到了關鍵作用！原本嚴整、高效的轟炸機編隊出現了明顯的混亂。一部分敵機被迫放棄俯衝航線，轉向對付這架如同跗骨之蛆般難纏的銀灰色戰機；另一部分則倉促進入俯衝，但編隊已經散亂，攻擊節奏被打得支離破碎！
    就在葉未暝於高空浴血奮戰，攪亂敵陣的同時，下方“銀河號”的艦橋內，弗朗索瓦船長卻如同老僧入定般閉上了雙眼。他布滿厚繭的大手，穩穩地按在冰冷的舵輪基座上，另一隻手則緊緊握住腰間那枚散發著溫暖橙色光芒的火元素靈璃墜。
    他的呼吸變得悠長而深沉，胸膛的起伏仿佛與腳下這艘鋼鐵巨獸引擎的脈動融為一體。百年航海積累下來的、對海洋、天空、氣流那近乎神跡般的直覺，如同無形的觸手，以他為中心，瘋狂地向外延伸、擴展！這不是靈璃墜賦予的元素控製力，而是純粹屬於弗朗索瓦·雷·納維戈塔爾這個傳奇水手本身的、超越了五感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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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達屏幕上，敵機群的信號依舊密密麻麻，如同沸騰的猩紅海洋。但在船長那緊閉雙眼的“視野”中，這片混亂的信號海洋深處，幾個極其微弱、卻帶著獨特“韻律”的脈衝信號源，如同黑暗中的燈塔般，被他無比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是指揮節點！是那些隱藏在超遠距離之外、如同毒蜘蛛般操控著整個機群的航母艦隊的核心雷達信號！
    “找到了……”船長緊閉的嘴唇微微翕動，聲音低沉得如同夢囈，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殺意，“藏得真夠深的……臭蟲們……”
    他猛地睜開雙眼！那雙布滿血絲的眸子裏，此刻燃燒著的不再是狂暴的怒火，而是一種近乎絕對零度的、純粹的計算與毀滅意誌！他腰間的靈璃墜光芒大盛，橙色的光暈如同實質般流淌，瞬間包裹了他按在舵輪上的手掌，並沿著基座蔓延開去，浸潤了整個舵輪係統！
    “阿爾法、貝塔炮塔！目標！方位東偏南十七度！距離一百五十公裏！高度海平麵！目標性質大型移動艦隊核心！數量三！”船長對著空氣咆哮，聲音如同冰冷的鋼鐵碰撞，每一個字都帶著精確到可怕的坐標參數，“裝填‘雷火’增程特製穿甲彈！計算彈道！計入我艦航速、目標航速、風向、地球曲率、科裏奧利效應……所有參數！立刻！”
    隨著他這聲蘊含著精神意誌與靈璃墜力量的命令，“銀河號”艦艏的兩座三聯裝巨炮塔再次發出了低沉的、如同巨獸磨牙般的機械嗡鳴！炮管以驚人的速度抬起，指向了東南方那片被厚重雲層和海天線遮擋、肉眼根本不可及的遙遠空域！炮塔內部，無形的力量再次運作，三枚比之前更加修長、彈體上銘刻著複雜能量回路、閃爍著暗紅與幽紫雙色光芒的特製穿甲彈被“幽靈之手”推送進炮膛！沉重的炮閂轟然閉合！
    艦橋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百五十公裏！這已經遠遠超出了曆史上任何戰列艦主炮的理論射程！更何況目標是高速移動的艦隊！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弗朗索瓦船長臉上沒有任何懷疑。他緊握著靈璃墜，所有的精神、意誌、百年的航海直覺，都如同無形的絲線，穿透了空間的阻隔，死死地“釘”在了那三個被他鎖定的、遠在視距之外的冰冷目標上！他仿佛能“看到”它們在海麵上破浪前行的軌跡，能“感知”到它們下一刻的位移！
    “銀河號”龐大的艦體在高速航行中微微起伏，海風呼嘯，浪花翻湧。但在船長那與戰艦靈魂共鳴的掌控下，這艘數萬噸的巨艦，其姿態穩定得如同固定在磐石之上！
    “放！！！”
    命令如同驚雷炸響！
    “轟隆隆隆隆隆——！！！！！！！”
    艦艏和艦舯，六門406毫米巨炮同時發出了毀天滅地的咆哮！這一次的炮口風暴更加狂暴！巨大的火球混合著濃煙噴薄而出，熾熱的氣浪甚至讓艦橋前端的舷窗玻璃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六枚拖著橘紅色尾焰、內部卻蘊含著毀滅性雷火元素的特製穿甲彈，撕裂長空，帶著刺耳的厲嘯，以超越常規炮彈數倍的速度，朝著東南方那片未知的、被雲層覆蓋的海域，義無反顧地撲去！它們的飛行軌跡在船長的精神意誌和靈璃墜力量的引導下，劃出了一道道超越物理法則、精準預判了所有幹擾因素的完美弧線！
    時間，在等待中變得無比漫長。
    高空中，葉未暝駕駛著傷痕累累、導彈告罄的雪鴞，依舊在敵機群中亡命搏殺，用機炮撕碎一架又一架敵機，為下方的戰艦爭取著每一秒。
    突然！
    在東南方向，那遙遠的地平線盡頭，厚重的雲層之下，猛地亮起了幾點極其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先是如同超新星爆發般刺目，隨即迅速膨脹、擴散，連接成一片橫亙在海天之間的、巨大的、不斷翻滾膨脹的毀滅光團！即使隔著一百多公裏的距離，那光芒也瞬間照亮了“銀河號”上眾人驚愕的臉龐！
    緊接著，沉悶到仿佛大地深處傳來的、連綿不絕的恐怖轟鳴聲，如同遲到的喪鍾，穿透了空間的阻隔，滾滾而來！即使聲音被距離極大地削弱，依舊帶著令人心悸的毀滅力量！
    雷達屏幕上，那片代表著龐大轟炸機群的猩紅色光斑，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瞬間抹去了一大片！幸存的敵機信號瞬間變得無比混亂，失去了統一的指揮和協調，如同無頭蒼蠅般在空中亂竄，攻擊陣型徹底崩潰！
    艦橋內，南宮綾羽看著屏幕上代表敵方航母編隊的幾個強大信號源徹底消失，隻剩下一些代表小型護航艦艇的微弱光點在倉皇逃竄，聲音因極度的震撼而顫抖：
    “確認命中！目標艦隊核心信號消失！重複，核心信號消失！敵方航母被摧毀！”
    死寂。
    艦橋內陷入一片絕對的死寂。隻有引擎的轟鳴和遠處高空零星爆炸的悶響。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般的眼神，望向那個依舊挺立在舵輪前、如同礁石般的身影。弗朗索瓦船長緩緩鬆開緊握著靈璃墜的手，那橙色的光芒漸漸恢複溫潤。他布滿風霜的臉上沒有任何得意，隻有一種深沉的疲憊和完成使命後的平靜。
    他抬起頭，望向東南方那片被爆炸光芒映亮、此刻正被巨大煙柱籠罩的海域，低聲罵了一句，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力量：
    “想用鐵棺材淹死老子？下輩子吧，狗雜種們。”
    海風卷起硝煙，吹過他濃密的胡須。身後，傷痕累累的雪鴞戰機，如同歸巢的銀鷹，正降低高度，對準了那條見證了奇跡誕生的飛行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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