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湯藥蝕骨鎖魂牢,血玉裂痕蘊微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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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先生的出現與離去,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顆石子,短暫地激起了漣漪,卻最終歸於更深沉的死寂。那扇沉重的木門重新被鎖死,門外守衛的腳步聲更加密集、更加警惕,如同無聲的宣告:這座名為“靜心齋”的囚籠,固若金湯。
蘇晚蜷縮在冰冷的硬板床上,手中緊緊攥著那個小小的瓷瓶和油紙包。那是希望,是通往自由的鑰匙,此刻卻成了絕望的嘲弄。手腕上,“鳳血凝暉”鐲的滾燙感緩緩褪去,重新變得冰冷沉重,那道細微的裂痕如同嘲笑她的無能。心口那半塊裂開的乾坤定魄盤殘片,也恢複了那種緩慢而冰冷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抽痛。
她嚐試著,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想要擰開那個瓷瓶的塞子。指尖顫抖,冷汗涔涔。然而,每當她即將觸碰到瓶塞時,心口殘盤便猛地一顫,一股冰冷的死寂之氣彌漫開來,瞬間抽空她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力量。血玉鐲也微微發燙,仿佛在無聲地警告。
它們在替厲家看著她。
她是爐鼎,是養料,是活著的囚徒。
一股冰冷的、徹骨的絕望,如同這靜心齋經年不散的陰冷黴味,徹底滲透了她的骨髓。她鬆開手,任由那個承載著希望的瓷瓶和油紙包滾落在冰冷的床板上。
門外,傳來守衛壓低卻清晰的交談聲:
“頭兒說了,裏麵那位,盯緊了!一隻蒼蠅都不能飛出去!”
“聽說大帥震怒,江北那邊……怕是要變天……”
“哼,一個克死丈夫的掃把星,還當個寶似的關著……厲家也是……”
“閉嘴!不想活了?厲夫人的手段……”
守衛的聲音戛然而止,隻剩下冰冷的沉默。
蘇晚閉上眼睛。克死丈夫的掃把星……厲夫人的手段……大帥的震怒……江北變天……這些零碎的信息如同破碎的拚圖,在她混亂的腦海中沉浮。厲戰霆的死,遠非結束,而是一場更大風暴的開端。而她,被囚禁在這座陰冷的囚籠裏,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隻能被動地等待命運最終的裁決。
……
送藥的老嬤嬤依舊準時出現,如同設定好程序的冰冷機器。她的眼神麻木空洞,動作粗暴。當看到滾落在床上的瓷瓶和油紙包時,她那渾濁的眼睛裏連一絲波瀾都沒有,隻是用枯瘦如同鷹爪般的手,毫不客氣地將它們掃落在地。
“少夫人,該喝藥了。” 冰冷的聲音毫無起伏。
蘇晚沒有反抗的力氣,也沒有反抗的意義。她如同一個破碎的玩偶,任由老嬤嬤捏開她的下巴,將那碗黑乎乎、散發著刺鼻苦味的湯藥,強行灌入她的喉嚨。
這一次的湯藥,似乎比以往更加苦澀,也更加霸道。藥液入喉,如同滾燙的岩漿,一路灼燒下去。緊接著,一股更加強烈的麻痹感和虛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意識像是被裹進了厚重的棉絮,迅速變得昏沉模糊。身體的每一寸感知都在鈍化,連心口那冰冷的抽痛似乎都變得遙遠起來。
然而,在這片藥物帶來的混沌黑暗中,一股極其細微、卻極其陰冷的能量,仿佛隱藏在藥液之中,如同跗骨之蛆,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她的四肢百骸。這股能量並非針對肉體,而是……纏繞向她的靈魂本源,纏繞向那半塊裂開的陽極碎片,以及她靈魂深處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
它在壓製!壓製她靈魂的活性,壓製那陽極碎片可能產生的任何異動,壓製那些試圖掙脫業力束縛的記憶!如同無形的枷鎖,一層層加固著這座靈魂的牢籠!
蘇晚在昏沉中本能地感到一種巨大的恐懼,仿佛靈魂正在被無形的力量緩緩凍結、封存。她想掙紮,卻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隻能任由那陰冷的枷鎖,越收越緊。
這就是“好好活著”的真相!厲夫人不僅要她的身體作為爐鼎,還要她的靈魂徹底沉寂,成為一具溫順的、無知無覺的、源源不斷提供生機的活體容器!
不知過了多久,藥物的效力稍稍減退,蘇晚的意識如同從深海中艱難地向上漂浮。她感覺到有人靠近,動作輕柔地……在擦拭她頸間的傷痕?
她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昏黃的光線下,厲夫人那張蒼白憔悴、卻依舊保持著精致輪廓的臉,近在咫尺。
她穿著一身素白的孝服,鬢邊簪著一朵小小的白花,眼眶紅腫,臉上猶帶淚痕,整個人透著一股哀傷過度的脆弱感。然而,當蘇晚的目光對上她的眼睛時,卻隻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寒潭。
厲夫人正拿著一塊溫熱的、浸了藥膏的軟帕,動作堪稱輕柔地,一點點擦拭著蘇晚頸間那圈紫黑發硬的掐痕。她的手指冰涼,觸碰到傷痕時,蘇晚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別怕,阿晚,” 厲夫人的聲音沙啞而溫柔,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慈愛,卻讓蘇晚感到比那湯藥更加刺骨的寒意,“那日是母親不好,母親傷心過度,失了分寸……弄疼你了。” 她一邊擦拭,一邊用那冰冷的手指輕輕撫過傷痕的邊緣,動作帶著一種病態的憐惜,如同在撫摸一件珍貴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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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多憔悴……” 厲夫人的目光落在蘇晚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上,落在她手腕上那道血玉鐲的裂痕上,眼神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和……貪婪?“要好好養著,阿晚。這藥膏是宮裏流出來的秘方,祛瘀生肌最好不過。你頸子這麽美,可不能留下疤……”
她的聲音溫柔似水,話語卻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蘇晚的心房:
“你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為了霆兒……為了厲家……”
“母親……就隻剩下你了……”
“這偌大的家業,這血海深仇……都要靠你撐著呢……”
“你要替霆兒……好好活著……活得好好的……”
“好好活著”四個字,被她咬得極重,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她的目光,如同實質般,穿透蘇晚虛弱的外表,緊緊鎖在她心口的位置,仿佛在確認那半塊殘盤是否還在“正常”地抽取著她的生機,又像是在貪婪地汲取著她此刻的虛弱與絕望。
蘇晚渾身冰冷,如墜冰窟。厲夫人這虛偽的慈愛,這溫柔的撫摸,比那老嬤嬤粗暴的灌藥更讓她感到恐懼和惡心!她在演戲,演給可能存在的監視者看,更是在演給她自己看——用這種病態的“關愛”,來麻痹和馴化她這具爐鼎!
蘇晚閉上眼,不想再看那張虛偽的麵孔,也無力去回應那令人作嘔的“慈愛”。
厲夫人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反應。她仔細地擦完了藥膏,又替蘇晚掖了掖被角,動作輕柔得仿佛她真的是一個體貼入微的婆婆。做完這一切,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如同破碎人偶般的蘇晚,臉上那哀傷脆弱的表情瞬間收斂,隻剩下冰冷的審視和一絲掌控獵物的漠然。
“好好休息,阿晚。” 她最後丟下一句,聲音恢複了慣有的那種帶著距離感的優雅,轉身離開了靜心齋。
沉重的木門再次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蘇晚躺在冰冷的床上,頸間藥膏帶來的微弱清涼感,絲毫無法驅散她內心的冰冷和絕望。厲夫人方才那番話,如同淬毒的針,深深紮進了她的意識。
替霆兒活著……
撐起家業……
血海深仇……
這些沉重的、帶著強烈目的性的詞語,如同冰冷的枷鎖,再次加固了她“未亡人”的身份和“爐鼎”的宿命。厲夫人不僅要她的命,還要榨幹她最後的價值,讓她心甘情願至少在表麵上)地背負起厲家的一切!
……
日子在藥物的麻痹和靈魂的煎熬中,一天天如同行屍走肉般過去。
蘇晚感覺自己像是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每日除了被灌下那苦澀的湯藥,便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身體越來越虛弱,精神也越來越恍惚。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似乎被藥物壓製得更加厲害,連帶著靈魂深處那屬於老祖宗的一絲神性,也變得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得幾乎無法感知。
手腕上的血玉鐲,大部分時間都冰冷沉寂,隻有在她偶爾因噩夢驚醒、情緒劇烈波動時,那道細微的裂痕處,才會極其微弱地閃過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淡金色微芒?那光芒微弱、短暫,如同幻覺,帶著一種奇異的溫熱感,與她心口殘盤的冰冷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微芒出現時,蘇晚會感到一絲極其短暫的、靈魂被輕輕觸動的悸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裂痕深處艱難地想要蘇醒。但很快,那陰冷的湯藥之力便會如同潮水般湧來,將那絲悸動和微芒徹底淹沒,重新將她拖回麻木的深淵。
這一日,送藥的老嬤嬤離開後不久。蘇晚昏沉沉地躺著,意識模糊。突然,一陣劇烈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猛地傳來!
“嗡——!”
心口那半塊裂開的乾坤定魄盤殘片,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帶著尖銳痛苦和冰冷死寂的劇烈震顫!這震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遙遠的地方,與它產生了強烈的共鳴,或者……在強行抽取它的力量!
“噗!” 蘇晚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鮮血染紅了胸前冰冷的被褥,帶著一種詭異的暗灰色澤!
與此同時,手腕上那隻沉寂的血玉鐲,那道細微的裂痕處,驟然爆發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一縷針尖般細小的淡金色光芒!這光芒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灼熱,猛地刺入她的心脈,試圖對抗那來自殘盤的劇痛和死寂!
劇痛讓蘇晚的意識有了一瞬間的清醒!她捂著劇痛的心口,蜷縮著身體,大口喘息。鮮血的腥甜氣息彌漫在冰冷的空氣中。
是厲戰霆!
不,是九宸!
還是……那天道意誌?
那撕裂空間遁走的怪物,並沒有死!他它)在某個地方,正在強行引動乾坤定魄盤的力量!而這引動,正通過她心口這塊裂開的陽極碎片,瘋狂地反噬著她!
爐鼎的反噬……開始了!
蘇晚染血的嘴角,扯出一個冰冷而絕望的慘笑。她看著手腕上那縷針尖般細小的、正在頑強閃爍的淡金色光芒,仿佛看到了自己靈魂深處那最後一絲倔強的星火。
這星火,能否在這蝕骨的湯藥、冰冷的囚籠、以及即將到來的、更猛烈的爐鼎反噬中,燃燒下去?
靜心齋外,陰雲密布。厲家那慘白的招魂幡,在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在為誰奏響最後的挽歌。而囚籠深處,爐鼎的火焰,正被緩緩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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