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共處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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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錦鈞散發著強烈的危險氣息。
    本能讓貝麗劇烈掙紮,但她力氣太小了,完全抵不過,楊錦鈞的手臂又硬又結實,勒得她鎖骨痛。
    要碎掉了。
    她驚恐地看著楊錦鈞。
    關上門後,楊錦鈞陰沉的表情不變,斥責她:“不許胡說八道。”
    貝麗說:“我還沒開始說……”
    楊錦鈞討厭她這種無知的表情。
    令人厭惡的惺惺作態,和李良白如出一轍,慣於用無害的外貌,掩蓋那肮髒的內心。
    她的演技甚至比李良白更高明,看起來就像什麽都不懂,連恐懼都演的惟妙惟肖。
    應該送去學影視表演,說不定還能衝擊奧斯卡小金人。
    “聽著,我不想和你們扯上關係,”楊錦鈞警告,“離我遠點。”
    貝麗問:“我們?”
    “嗯。”
    ——她,和李良白,以及李良白那一家人,
    “隻要您願意給我們一次重考的機會,老——”貝麗差點叫出老師,想起他的警示,又改口,“姐夫,我一定離您遠一點。”
    “不許叫姐夫!”楊錦鈞壓著聲音,“你聽不懂中文?”
    貝麗瞬間明白了他的爆炸點。
    也明白他為什麽拖她到這個房間談話,因為楊錦鈞不想和李良白——包括她,李良白的女友,有牽扯。
    他不想被人發現。
    太棒了。
    她記住煒姐的話,做事時剝離情緒,冷靜地分析,該怎麽說,怎麽做呢?拋開那些情緒,無視楊錦鈞的恐怖感,她應該怎麽達成目的?
    有了。
    “給我們一次重考機會,參加課堂測驗的補考,”貝麗的手指甲掐著掌心,大膽地說,“我就不會再叫您姐夫。不然,我可能還會繼續找您。不單單是在外麵,在學校裏也是——”
    “閉嘴,”楊錦鈞冷著臉,“——我會給她機會解釋。”
    “要補考,”貝麗討價還價,“姐——”
    楊錦鈞控製自己不掐死她。
    “把嘴閉上,”他不悅地更改,“我會讓她參加補考。”
    貝麗鬆了一口氣:“謝謝您。”
    楊錦鈞完全不想和她共處一室,什麽鍋配什麽蓋,李良白的女朋友也並非善類,看起來越是漂亮無害,越是致命的毒。
    ——碰一下就被黏上,像氣味,無孔不入。
    他現在就需要去洗手。
    三次。
    打開門前,楊錦鈞向她確認:“你沒讓同行人錄像或拍照吧?”
    貝麗:“什麽?”
    “別裝了,”楊錦鈞不耐煩,“我知道你們的手段,外麵是不是有人在拍攝?我答應你,讓她參加補考,你們也必須刪掉——照片、錄音或視頻——必須由我親手刪,別想用它威脅我。”
    貝麗恍然大悟:“原來我還可以這樣做嗎?”
    她怎麽沒想到?
    “你不可以,”楊錦鈞壓著怒氣,“出去。”
    貝麗離開房間,楊錦鈞沒有。
    還在那個包廂。
    貝麗發現楊錦鈞今天特別謹慎,謹慎到像是有人要暗殺他。
    ——他該不會掛了很多學生吧?還是給了很多人低分?
    她想。
    走到關陽陽的藏身之地,貝麗把人拽出來,關陽陽興奮極了,追問她怎麽搞定的——
    貝麗簡單解釋:“威脅。”
    關陽陽說:“wow~牛啊!”
    她神秘低聲:“你能威脅他直接給我過嗎?”
    貝麗說:“好主意,現在我們一起去問問他?”
    關陽陽笑:“算了算了,開個玩笑。”
    貝麗設想一下,預料出結果——楊錦鈞一定會憤怒地掐斷她們的脖子。
    一手一個。
    他的眼睛看起來很想這麽做。
    無論如何,解決一樁心頭大患。
    關陽陽請貝麗吃了熱騰騰的火鍋,她不知道貝麗的男友就是白孔雀的太子爺,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告訴貝麗。
    “我感覺吳振江想追你。”
    吳振江是李良白的助理之一,接送過幾次貝麗。
    “你應該是誤會了,”貝麗說,“我倆隻是朋友。”
    必須解釋清楚,李良白的醋意會連累倒黴的吳助理。
    “我知道你倆認識,但不是這個,”關陽陽靠近貝麗,鼻尖辣出汗水,“你知道嗎?他昨天忽然問我,你和初戀男友什麽情況。”
    貝麗:“啊。”
    她知道,這多半是李良白在問。
    “咱倆什麽關係?這是你的隱私,我肯定不能告訴他,”關陽陽說,“我就說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你那場戀愛談的短,我也不清楚。”
    貝麗感激:“謝謝你。”
    其實,貝麗和嚴君林談戀愛的事情,舍友們都知道,卻不知道男生的姓名,也沒見過嚴君林。
    畢竟離得遠,約會時也都在外麵,很難有交際。
    “你現在不是也有男友嗎?”關陽陽想了想,“要不考慮一下?吳振江人挺好,薪酬挺高的,長得也不錯——”
    “停,”貝麗說,“吃飯吃飯。”
    她感覺自己像生活在《無間道》裏。
    次日,煒姐一早來找貝麗。
    “Coco承認她的方案是購買的,”煒姐說,“她否認了剽竊。”
    貝麗難以置信:“可那是我寫的——她從哪裏買的?”
    “她在付錢、拿到方案後就刪了對方,”煒姐說,“有付款記錄,這件事到此為止。”
    “怎麽能到此為止?”貝麗提高聲音,“難道不應該找出那個剽竊我的人嗎?退一步,既然您知道方案是Coco購買的、而非她本人所寫,您也不打算處理嗎?”
    “產品部的Jeff是Coco的小舅,”煒姐點到為止,“我不會在實習期處理她。”
    “因為有人脈就可以不處理嗎?”貝麗說,“難道——”
    “Bailey,”煒姐古怪地看她一眼,“我在公允地對待你們每一個人。”
    貝麗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抱歉,我剛剛太激動了,不該大聲說話。”
    “你知道就好,”煒姐說,麵帶疲倦,“這件事不能鬧得太大,你回去吧——你的能力,我都看到了。”
    貝麗不甘心。
    她不想僅僅是“被看到了”。
    這是她付出努力做的方案,不能就這樣過去,不能就這樣被別人摘取果實。
    Coco沒有來,她被產品部借調走了。
    她沒向貝麗發任何一條消息。
    午飯時,貝麗剛吃了一口,蔡恬端著盤子,坐在她身旁。
    “你和Coco的事情,我聽說了,”蔡恬低聲,“昨天晚上,煒姐就讓人拷貝了辦公室全部監控錄像。我今天早上悄悄問了安保那邊,他們說,今天早上,舊的存儲硬盤突然損壞了,他們不得不換了新硬盤——咱們這片工位的監控錄像,全都沒了。”
    貝麗的心重重下墜。
    煒姐的確在偏向Coco。
    “昨天早上,我來公司取文件,”蔡恬回想,“看到過Coco,那時候很早,大概……七點鍾吧。”
    貝麗低聲說謝謝,蔡恬歎口氣,握了握她的手,安慰。
    “別生氣了,”蔡恬鼓勵,“想想該怎麽反擊。”
    ……
    貝麗沒想到該怎麽反擊,但她知道了工作留痕的重要性。
    她去了安保部,說自己東西丟了,想拷一份監控錄像。
    安保人員果然拒絕了。
    看可以,拷貝的話,需要審批。
    貝麗哪裏有審批?她說隻看公司大門那部分監控就好——還有,負責安保的大哥們也都辛苦了,她分散煙,還請了奶茶。
    她客客氣氣的,長得又漂亮,溫溫柔柔,安保人員沒難為她,問清楚她想看哪部分的視頻,調出來,給她看。
    貝麗趁人去衛生間時,悄悄拷貝了一段錄像。
    離開前,安保人員關切地問,有沒有找到丟的東西。
    貝麗笑:“沒看到,可能是落在其他地方了……謝謝啊。”
    一下班,回到家,貝麗把包放在餐桌上,將U盤插在電腦上,開始慢慢地回放。
    果然,七點十一分,公司大樓前的監控顯示,Coco獨身一人,匆匆忙忙進門。
    再下一秒,電腦黑屏。
    沒電了。
    黑漆漆的電腦屏幕上映照出兩張臉,一張貝麗,另一張,是麵無表情的嚴君林。
    “啊!!!”
    貝麗慘叫一聲,捂住心髒:“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嚴君林抬手看表:“十四分鍾前,八點二十三。”
    他的頭發有些亂,似乎回來後一直站在她身後。
    貝麗驚魂未定:“你怎麽一聲不吭?”
    “沒有想說的話,”嚴君林說,“你在看你們公司監控?東西丟了?”
    貝麗起身,一邊找電腦充電器,一邊簡單講了事情來龍去脈。
    “如果事情和你說的一樣,”嚴君林說,“就算真能找到錄像,又能證明什麽?你的上司決定包庇,你又想向誰申冤?”
    貝麗說:“上司的上司吧?”
    她想到孔溫琪。
    “你們關係怎麽樣?”
    “……好像沒有關係。”
    嚴君林按了按太陽穴。
    “如果你想留在這個公司,”嚴君林說,“你應該和上司保持好良好關係。”
    “可是煒姐很明顯不欣賞我……”
    “那你就去結交她不敢得罪的人,”他平靜地給出建議,“比如,你剛剛提到的孔溫琪。”
    貝麗喃喃:“我該怎麽做呢?”
    “該怎麽做,你比我更清楚,”嚴君林俯身,從她電腦上拔出U盤,“投其所好,對症下藥,你應該更熟悉對方需要什麽。”
    說到這裏,他側身,發現貝麗正仰臉盯著他。
    像等待果實自動掉落的小鬆鼠。
    嚴君林問:“怎麽這個眼神?”
    “嗯……感覺你突然很陌生,”貝麗說,“你以前從不教我這些,我一直以為你是直性情,不會搞這些彎彎繞繞。”
    “以前你還在上學,學這些沒意思,”嚴君林打開自己的電腦,“在家人麵前,也不用偽裝。你想升職加薪,能力固然重要,維持好人際關係更重要。”
    貝麗默默嗯一聲。
    嚴君林剛插入U盤,就皺緊眉頭:“貝麗。”
    “我在。”
    “你的U盤裏有病毒。”
    貝麗:“什麽?”
    “等我看看,”嚴君林的眼睛盯著電腦屏幕,一分鍾後,他問,“這麽多病毒,你平時在用電腦煉蠱?”
    貝麗說:“可是我殺毒軟件沒反應哎……會不會是今天拷貝視頻時染上的?”
    嚴君林沒說話,專心調試。
    片刻後,深呼吸,摘下眼鏡,手肘抵著桌子,另一隻手捏了捏眉心。
    “我知道你的方案何時泄露的了,”他說,“給我二十分鍾。”
    貝麗毫不懷疑他的專業水平。
    她嚐試投桃報李:“那個,你想不想吃晚飯?我去做?”
    嚴君林側臉,看她:“還會做?我以為你都忘了。”
    “……還記得一點點,”貝麗說,“啊,對了,我記得冰箱裏有速食沙拉——”
    “兩天前我就丟了,”嚴君林說,“它的保質期隻有兩天,但最好在一天內食用。”
    “啊,”貝麗躊躇,“沒有壞的話,其實也可以吃吧?不會食物中毒吧?”
    嚴君林重新戴上眼鏡,歎口氣。
    “貝麗,”他鎮定地說,“就算我們住在醫院附近,也別這麽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