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嘎嘎嘎！”
    同樣跟著進來的雪白胖鵝也仰著頭張開嘴嘎嘎嘎地叫。
    都不用問，李世民就知道這隻鵝是在大聲嘲笑他！
    這小崽子！
    大郎學壞了，敢光明正大嘲諷他阿耶了？
    李世民頓時板起臉來，佯怒道：
    “你這大肥鵝，好大膽子，居然把我家大郎都帶壞了？
    教我家政兒嫌棄他的阿耶，遲早把你燉了！”
    李世民冷哼一聲，大鵝瞬間就收起了翅膀低頭，慫了。
    嬴小政則是抬頭瞧了一眼阿耶的臉色，隨後就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阿耶好幼稚啊！
    明明沒有生氣，卻要假裝生氣，讓他這個六歲的孩子來哄。
    阿耶真的有二十七歲了嗎？怎麽和二弟一樣，隻有四歲半的樣子？
    【嘎嘎！好機會，快做任務啊，做任務啦！】
    此時，大鵝扇了扇翅膀，連聲催促。而嬴小政卻是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頭。
    現在就要做嗎？
    他真的不想做大鵝的任務。
    【做做做！現在不做又待何時？快朝著你阿耶賣萌啊！隻要賣萌成功就能獲得積分！
    你積分馬上就夠了，到時候就可以在我的商城換氣疾鑒定術，能幫你阿娘緩解氣疾，你確定不做嗎？】
    之前這隻大鵝就老讓他衝人賣萌，說是打卡賣萌能讓他提高親和力，也能提高它的積分。
    活字印刷術，就是這樣朝娘親賣萌換來的。不過對於必須賣萌這種事，嬴小政真的不太樂意。
    但此時，聽到居然可以幫阿娘緩解氣急，他立刻拉著阿耶的袖子說道：
    “政兒是開玩笑的，阿耶你別生氣。阿耶不笨，阿耶是最厲害的！”
    說完這話之後，嬴小政還努力讓嘴角上揚，彎起眼睛笑了下。
    李世民瞬間被自家兒子萌化了，再也裝不下去抱起來就使勁親了口兒子。
    唉！阿耶真是個小孩子，多大了還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也就二弟那個幼稚鬼能和阿耶玩到一塊去！
    嬴小政擦了擦臉上的口水，隨後好奇地問道：
    “皇宮裏是怎麽過中秋節的？宴會上要幹什麽？”
    他這幾年已經慢慢知道了，中秋節主要是一家子說說家常話。
    文人墨客也會把酒登樓、賞月賦詩，不過並不像大鵝說的 “賞月” ，這裏更偏向於說“玩月”。
    “宮裏其實也差不多，父皇會叫我們幾個還有宗室去宮中飲酒、賞月作詩、欣賞歌舞。”
    還要作詩啊！
    嬴小政頓時就有些發愁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特別不習慣這裏七個字七個字的詩句，總覺得哪裏讀著很生澀，不太習慣。
    一個六歲的小孩子，還憂心忡忡的樣子，隻把李世民逗樂了。他捏了捏嬴小政的鼻子，笑道：
    “放心，作詩這種事你不用擔心，阿耶我會的多，到時候看你阿耶的就行。”
    “好吧，那到時候政兒就少說話，多吃月餅。”
    李世民卻疑惑了：“月餅是什麽餅啊？”
    “阿耶居然不知道嗎？
    是大鵝跟我說的，說中秋節都要吃月餅呢。”
    【嘎嘎！沒有月餅的中秋節，和沒有粽子的端午節、沒有湯圓的元宵節有什麽區別啊？
    不可以，簡直過了個寂寞！】
    大鵝嘎嘎地附和，還讓嬴小政把月餅的樣子大概描述了一番。
    李世民聽完倒覺得很新奇，於是就招呼廚子過來，讓他們聽完自家大郎的描述後，按照這個描述去做。
    “要是做出來好吃，到時候就送進宮帶給阿翁，當做政兒送給阿翁的禮物。”
    嬴小政一本正經地說道，李世民也暗暗將這件事記下了。隨後，李世民開始教嬴小政練習書法字帖。
    “說起天下第一行書，非王羲之莫屬了。說來也巧，王羲之也喜歡鵝。
    你看這字的線條和筆法，是不是就和鵝的脖頸一樣，圓轉流暢、富有彈性，可伸可縮。
    你看，鵝頸會轉動，因此你也要學會調動手腕的力量，使筆法轉折圓潤……”
    嬴小政聽著阿耶的話，立刻觀察了一下自己養的大肥鵝，隨後仰頭問道：
    “所以王羲之也能和鵝對話嗎？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也喜歡鵝。”
    李世民愣了一下，隨後看向旁邊那隻四腳朝天、像個老大爺一樣躺著的大鵝。
    王羲之喜歡的，應該不是這種能把他家小兒子揍哭的鵝吧……
    李世民也不知道王羲之養的鵝是怎樣的，總之自家這隻鵝，和詩詞裏稱讚的高雅優美挨不了一點邊。
    練了一會兒字後，李世民驚奇的發現自家大郎習字的速度非常快。
    他原本以為嬴小政得練習好幾天，才能寫出端端正正的字體，可沒想到，自家大郎寫到第三個字時，就已經掌握了他說的要領，能將這行書寫得很漂亮了。
    不過自家兒子寫出來的字，和他寫的倒不太一樣，更加方方正正，筆畫轉折也更顯淩厲鋒銳，但同樣十分大氣。
    自己當初學寫字帖時，可是暗中練了好久的。
    李世民頓時把自家大郎舉高，十分激動的道：
    “兒子，你莫不是神童？
    果然我李世民的兒子就是最厲害的！快讓阿耶香一個！”
    唉，自家阿耶怎麽總是這樣？
    他還沒寫完今天的字帖呢。總是打擾他做正事。
    嬴小政擦著臉上的口水，十分無奈的包容他阿耶。
    一上午過去得飛快，寫完字帖後，嬴小政立刻跑去找阿娘，然後將 “氣疾鑒定術” 用在了阿娘身上。
    大鵝吧嗒吧嗒地很快跟上嬴小政，隨後張著翅膀嘎嘎說道：
    【經過鑒定，長孫氏的氣疾主要誘發源頭是蒿草、灰塵、塵蟎，這些過敏原都是些常見物啊。】
    嬴小政十分不解：“什麽叫過敏原？”
    大鵝很快扇著翅膀給他解釋了一番，嬴小政差不多聽明白了，於是若有所思地坐在台階上，想了一會兒說道：
    “所以你是說，阿娘的氣疾，隻要避開這些源頭就能好？”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這些源頭很難完全避開。
    最重要的是，還得加強體質。很多人體質好了之後，甚至還能擺脫過敏的困擾。
    而且氣疾這種病，一開始很多人都不會特別嚴重，但如果長時間身體不好、體質弱，還一直接觸過敏原，一直誘發，最終就會發展成肺梗阻，直到無法醫治而死。】
    嬴小政聽完之後，認認真真全都記了下來，然後立刻就跟阿耶阿娘說了這件事。
    事關自己妻子的身體，李世民也認真起來，把心裏的疑問都問了出來，隨後說道：
    “宮內讓他們常打掃，不能在屋內積下一點灰塵。
    至於蒿草，我這就吩咐下人把我們秦王府裏的蒿草全都除了，連一顆草籽都不能留！”
    真是沒想到，原來這府裏和長安城內看著平平無奇的蒿草，竟然還會誘發這麽嚴重的疾病？
    北方地區的蒿草到處都有。就算長安城內各家都是磚瓦院子，院子裏也總會長一些，很難除幹淨。
    風一吹，草籽就會到處飄落，又會長出新的蒿草來。
    不過好在他們住在皇城裏，外麵的雜草難以去除，但宮裏總有辦法。
    於是，今日秦王府的丫鬟仆人們全都在除蒿草、清草籽、打掃屋內灰塵。
    果然，沒過幾天，長孫氏的氣疾就好了不少，晚上半夜也不再經常咳喘了。
    但隻要有風，就難免會有蒿草籽飄進來，無法完全隔絕。
    因此李世民第二日就進入太極宮，和李淵說了這件事。
    雖然他現在和李淵的關係已經跌至冰點，但為了自家妻子，他願意低頭求這一回。
    李淵也不至於為了這件事為難他，相反，畢竟城內有氣急的人不少，皇宮中也有不少人受這病的困擾。
    李淵聽了氣疾的源頭很可能是蒿草，也很是震驚。
    他很快就下令命人去除宮內花園的蒿草，還把此事告訴太醫，並派人去尋找藥王孫思邈，看看是否能有辦法解決這一問題。
    往年長孫氏的氣疾在夏秋之際都會很嚴重，如今拔了蒿草，確實好了不少。
    李世民心裏的大石終於落了地。等出了皇宮之後，他就直接轉道去了天策府。
    前些年他在外屢立戰功，李淵無可封賞，於是便準許李世民在外設立天策府，廣收天下名士文臣。
    此時，李世民將雕版印刷術的事情和天策府內一眾文臣商議了一番，讓房玄齡、杜如晦二人去弄個書局出來。
    時下因為紙張成本也高，人工抄錄更耗時耗力，書籍的價格一直都很高。
    如果雕版印刷術真的能成，那麽天下寒門士子都會感念天策府書局！
    當然，這件事一定要先瞞著李淵，不然等到李淵知道了，定要把功勞分給太子李建成。
    之前李世民很多次軍功都是這樣被分出去的，他倒是習慣了，但這雕版印刷術是他家大郎想出來的。
    他可不想讓太子平白沾了光。
    聽了這話，房玄齡等人這才知道：
    “沒想到竟是小郎君想的這法子？”
    “那是當然！政兒這孩子，打小就聰明！”
    李世民一說起自己的兒子，就忍不住炫耀個不停，一副驕傲的神色。
    天策府眾人早就習慣了，立馬想都不想就跟著捧場：
    “對對對，您和夫人最是恩愛，您家兒子是天降文曲星，是神童本人……”
    自家王爺就是這麽個性子，眾人也都習慣順著捧兩句。
    李世民聽了自是很高興，便說要在八月十五帶嬴小政出來和他們見見。
    到時候讓他們瞧瞧他家兒子有多聰明！
    反正房家杜家的兒子，都沒有他家的兒子厲害！
    五年沒有出府，嬴小政也終於盼來了八月十五。
    當天他起了個大早，而阿耶似乎比他還興奮，一早上用過早膳，就要帶著他出門去。
    “阿耶，宴會不是在晚上嗎？我們這麽早就要去？”
    李世民蹲下來，摸摸自家大郎頭頂的卷毛笑道：
    “不是現在去赴宴，我們白日裏先在長安城逛一逛，等晚上再去皇宮赴宴。”
    宮中人心險惡、勢力交錯，李世民不想自家政兒第一次出門，記憶裏就隻有這種龍爭虎鬥的地方。
    他更想讓兒子看看外麵熱鬧廣闊的世界。
    李世民吹了聲口哨，忽然，一匹十分高大的大馬就大步走到了兩人跟前。
    這匹馬通體泛著棕紅色，線條十分流暢，馬毛梳得很是整齊，嬴小政看了就很喜歡：
    “這就是阿耶一直騎的‘特勒驃’嗎？好漂亮！
    我也要騎！”
    李世民好笑地搖搖頭：
    “你會騎馬嗎？就敢說要騎？小心被馬欺負！”
    嬴小政歪著頭想了下，覺得自己記憶裏好像是會騎馬的，因此肯定的點點頭說：
    “我會。”
    “噗——
    你才多大？
    你現在沒有馬腿高，就敢說會騎馬了？”
    李世民可不信這小崽子說的話，直接抱著自家大郎翻身上馬，穩穩坐到了馬鞍上。
    而就在這時，大鵝也嘎嘎嘎地跟了上來，不等李世民趕它回去，它就已經扇著翅膀飛到了馬頭上，穩穩落下。
    見到這隻鵝神赳赳、氣昂昂地立在馬頭上，也要跟著出去，李世民也實在無奈：
    “那好吧，你可得跟緊一些，別被人給抓走燉了。”
    嘎嘎！
    大鵝點頭回應，表示知道了莫廢話。
    於是李世民就騎著馬，帶著自家大郎和馬頭上的鵝，直奔長安城內熱鬧的街巷。
    長安城曆經多年戰亂，卻依舊是天下最大、人口最多的都城。
    唐初時期，長安城的布局延續隋朝大興城是以坊和市組成的。
    坊是居住之所，市則是商業之地，坊市嚴格分開。
    其中東西兩市裏，東市賣的貨物更貴一些，是達官貴人經常去的地方。但李世民卻帶著嬴小政去了更熱鬧、平民百姓去的西市。
    這裏混雜著各色商品，有來自大唐內外的貨物，還有胡人往來其間，市井氣息更濃。
    嬴小政還從未見過如此熱鬧的街市，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轉睛。
    總覺得在他的印象裏，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可以這麽自由做買賣的地方。
    很快他就被一陣香氣吸引，李世民抱著他下了馬，看向前麵那個攤子。
    大大的烤饢上麵撒滿芝麻，正滋滋地鼓著氣泡。
    大白鵝也站在馬頭上張望，很快就嘎嘎地給嬴小政解釋道：
    【時下胡風在長安城內很是盛行，這種胡餅其實就是西域的烤饢，上麵撒了芝麻，有的裏麵還有肉餡，是長安城裏最便捷的快餐。
    有點像一千多年後西方胡人傳進來的披薩，也非常受人歡迎。】
    嬴小政聽著就有點想吃了，於是李世民便拉著他買了一個來嚐嚐。
    父子二人正站在小吃攤前，忽然旁邊傳來一個冒冒失失的響亮聲音：
    “哇，你的頭上為什麽會有龍...紫氣！”
    那人原本應該是想說 “龍氣”，但知道大庭廣眾之下不便說，於是迅速改了口。
    李世民一驚，立刻回頭，嬴小政也很快看到了說這話的人。
    竟是個和他個子差不多高的孩童。
    這孩子著一身小道士打扮，他看了嬴小政幾眼，隨後又看了李世民幾眼，頓時又大驚道：
    “你的頭上為什麽也有？
    頭上的，好像是鳳凰？”
    龍鳳聚集這種事，也太巧了，不可能吧？
    他看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