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震驚的陷入自我懷疑，喃喃幾句，隨後使勁拍拍自己的臉，抱歉地說道：
    “對、對不起，我大概是學藝不精，看錯了。”
    李世民不動聲色，心裏卻暗自吃驚：
    這小孩子才多大，就已經有這麽厲害的相術本事？
    但，龍氣是他家兒子嗎？為什麽不是反過來？他才是鳳？
    他還以為自己才是那條 “龍” 呢。
    李世民思索的功夫，嬴小政已經和這小道士搭上了話，很快就知道，原來這個小道士叫李淳風。
    他正在長安城內的道觀裏跟著師父修行，今日是趁著節日跑出來玩的。
    【嘎嘎！李淳風啊！嘎嘎嘎！】
    大白鵝聽了，頓時撲了上來，直接張開翅膀用爪子推著李淳風的背，連推了好幾下，把有些瘦的李淳風嚇得連連躲閃。
    一時間，小道童想起了以前被大鵝追著咬的場景，很是惶惶然：
    “你、你家鵝為什麽要推我？”
    嬴小政帶著些歉意道：“是我家鵝不好。”
    【嘎嘎！才不是！你不懂啦！
    李淳風以後會在皇帝的授意下，預測大唐之後的國運，結果一下推算了上千年，直到被袁天罡推了下背才停下。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推背圖》！】
    竟然是這樣！居然如此神奇嗎？
    嬴小政聽了也是一驚，對眼前的小道士有些刮目相看。
    這個李淳風年紀這麽小，居然這麽厲害！
    兩人年紀相仿，平時也都不怎麽出門，說了幾句話很快就熟稔起來。
    很快嬴小政就得知，由於今日是中秋節，李淳風才出來在集市上逛逛，尋些吃喝。
    嬴小政六年在府中不曾出門，而李淳風在道觀裏，周圍都是清修的道士，也很少有人同他一起玩。
    兩個又都是有些早熟的小孩子，因此聊著聊著，都覺得相見恨晚，很快就成了朋友。
    李淳風拉著嬴小政一起去前麵吃湯餅，還說道：
    “你什麽時候再出來啊？到時候給我傳個消息，我們一起出來玩！
    下次我把我的另一個朋友辯機也帶出來，他也和我差不多大，我們三個一起玩！”
    嬴小政認真地點頭，表示記下了。
    李世民也不出聲打擾，就在兩個孩子的外側牽著馬，以免有行人衝撞了他們。
    這時正是早餐時間，街上熱氣騰騰的餅花樣很多，都十分受人歡迎，但奇怪的是，時下絕大多數的 “餅”，其實都是指麵食。
    比如兩人此時正吃的湯餅，其實就是麵片湯，也是唐人最常見的主食之一。
    嬴小政的這一碗湯餅裏麵，卻不是片狀的麵食，而是 “餺飥”——
    後來也叫做貓耳朵，是一種捏成貓耳似的半弧形麵食。
    蘸著湯汁吃下去，一路到胃裏都是舒服熨帖。
    直到看到兩個孩子都快吃撐了，李世民接過他們的碗，把剩下的全都吃了個幹淨。
    李淳風隨後就說自己要去東市買些書籍回去，李世民就道：
    “西市這裏也開了家書局，價格還更便宜，你可以去瞧瞧。”
    小道士李淳風很是驚訝：
    “西市開書局了嗎？我以前從來沒聽過！”
    這也難怪，書籍本就貴。絕大多數的書局都會開在東市，麵向達官貴人和世家讀書士子。
    西市畢竟是平民百姓去的地方，鮮少有人會有這種需求。然而李世民卻偏偏要把他家的書局開在西市。
    嬴小政此時聽到這裏，便已知道這就是他阿耶最近在搞的書局和雕版印刷了，因此也很是好奇。
    李世民一路帶著兩個小孩到了書局前。
    這書局大概是剛剛開業，知道的人並不算太多，但裏麵的書籍類別卻很全。
    有佛經、道經，也有時下常見的啟蒙書籍，以及士子讀的深奧典籍。
    小道士李淳風剛進去買了幾本書，一結賬，瞬間就驚訝了：
    “這、這書加起來怎麽這麽便宜？掌櫃的，你真沒算錯嗎？”
    “放心，錯不了！我們天策府改良了印刷的方式，因此以後書籍的價格就都要便宜許多了。”
    時下隻是一卷書的價格，幾乎相當於低階官員半月至一月的俸祿，更別說史記這種得上百卷才能讀全了。
    然而這裏的書籍普遍是市價的兩成左右，一時間眾人都十分意外又驚喜。
    “當真如此？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沒想到是秦王府開的書局啊！”
    “是啊是啊，昔日秦王馬上定天下，一戰擒兩王，沒想到現在開個書局，居然還能造福我等讀書士子……”
    眾人議論紛紛，李淳風也很快意識到這個印刷術的影響有多大。他拍了下腦袋，頓時恍然大悟：
    “我果然沒看錯，這就是龍鳳之氣嘛！
    鳳生鳳，龍生龍，但是鳳生龍也很合理呀！”
    聽到這裏，李世民有些不甘心。
    他摸了摸鼻子，拉著這個小道士，再次問道：
    “你說的那個‘鳳’，真的是我，不是我兒子？”
    小道士李淳風睜著大眼睛點了點頭，表示如果他沒看錯，你兒子是龍，你是鳳，就是這麽回事！
    李世民聽完，徹底死心了……
    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這小道士雖年紀小，但李世民卻覺得有這種本事的人不會看錯。
    他百思不得其解，卻也隻能接受這個現實。
    算了，鳳就鳳吧，鳳也挺好。
    最起碼他還挺喜歡鳥的！
    由於李世民還要給自家大郎介紹他天策府的幕僚，因此嬴小政和李淳風就此惜別，還約定下次一定帶著辯機出來，三個人一起好好玩。
    李世民心裏還有些好笑，以為下次見到麵的又會是哪個小道士，可日後卻沒想到是個小和尚，也是有些啼笑皆非。
    不過這是後話了。
    此時兩人道別後，李世民就帶著嬴小政去了書局的後院。由於今日書局開業，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人也就都來湊個熱鬧。
    一眾人見過秦王府的小郎君，嬴小政也在李世民的介紹下，一一將他阿耶的重要幕僚都記在心上。
    此時，不僅是嬴小政和大鵝在觀察這些人，這些人同時也在揣摩著這個秦王府未來的繼承人。
    房玄齡打量之後，發現這位小郎君麵對他們這麽多生人，一點都不怯場，也不怕生，說話禮節都十分落落大方。
    不像他家小兒子房遺愛，現在見著個生人都得怕得躲在他身後。
    嬴小政年紀雖小，卻隱隱帶著一種上位者的氣勢，仿佛是從殿下身上學來的一樣。
    但氣勢這種東西，卻是最難學的。
    見到大家有些吃驚，愛炫娃的李世民心中暗暗得意，介紹道：
    “政兒，這位是程知節將軍。”
    嬴小政和程知節互相見禮後，他就覺得這個程知節，和大鵝給他講的故事裏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大白鵝此時也大搖大擺地跟了來，上下仰頭打量著這個大名鼎鼎的程咬金，鵝眼裏滿是問號：
    【這和程咬金的形象也差太多了吧？
    我還以為他會手提兩把斧頭，臉色黑黑的，人憨憨的呢。】
    嬴小政也想起大鵝之前跟他講的故事：
    那裏麵的程咬金很能打，但性格十分憨厚，未來還會活到一百多歲，最後是笑死的。
    他一時間心裏也很是無語。
    這民間編的故事，也實在太離譜了吧。
    明明這人是地方官宦人家出身，也是個有禮有節的人啊。
    李世民見嬴小政一直盯著程知節瞧，大鵝也一臉驚奇，不由好奇問道：
    “大郎，你在瞧什麽呢？”
    “我是在瞧程將軍。
    之前阿耶講的故事裏，程將軍總是勇冠三軍、一馬當先，政兒還以為他是提著斧頭的黑臉大將軍呢。”
    帶著些奶音的話落地，眾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剛剛生疏的氣氛也變得活躍了許多。
    李世民哈哈大笑，拍著程咬金的肩膀調侃；而房玄齡卻仔細想了想，覺得剛剛那話既活躍了氣氛，又同時稱讚了程將軍的勇武。
    難道是這孩子的無心之言嗎？
    明明隻有六歲，可他這樣的眼神和氣質，卻和別的孩子很是不同。
    早年落魄的經曆，讓房玄齡覺得自己看人不差，於是他試探著出言問道：
    “聽說這雕版印刷術，就是小郎君所發明的？”
    嬴小政點了點頭。
    這東西雖然是大鵝教他的，但阿耶也跟他說了，這隻鵝的事情不可以外傳，否則對他和大鵝都不好。
    房玄齡又問：“那小郎君可知道，這雕版印刷會有多大的影響？”
    嬴小政歪了歪頭，思考了一會，隨後很快說道：
    “當然是可以讓天下寒門士子和更多的人讀書習字，從而成為可以讓阿耶和阿翁任用的人才。
    這樣的人多了，就可以製衡朝堂上世家的勢力，影響朝局啦。
    總之，是好事！”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十分吃驚。
    程知節和尉遲恭吸了口氣，眼睛瞪得老圓。
    他們都隻想到了書籍降價是好事，卻根本沒想到朝堂和世家這麽深的層麵。
    李世民也驚訝不已。他知道自家兒子聰明，卻沒想到居然這麽有天賦！
    就連嬴小政的親舅舅長孫無忌，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家大外甥如此聰明，問道：
    “這話是殿下教的嗎？”
    李世民擺了擺手，說他可沒教過，都是這小崽子無師自通，言語裏滿是驕傲得意。
    看吧，他兒子就是這麽厲害！
    你們之前都不信，還覺得他說的是假話，明明是你們自己眼界不行！沒見過這麽聰明的崽！
    這下眾人更是吃驚不已，紛紛讚歎小郎君實在聰慧過人。
    原來之前殿下的炫娃，真的不是親爹濾鏡啊！
    “如今天下有秦王殿下在，未來幾十年後有小郎君在，我大唐定是蒸蒸日上、國泰民安啊！”
    李世民就喜歡聽別人誇他家兒子，高興得好像都要有尾巴了。
    而就在眾人都在嘖嘖誇讚時，嬴小政忽然歪了下頭，奇怪地問道：
    “你們說的秦王是誰？大唐又是哪裏啊？”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