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打賞者“人間土豆”】
    一
    “叮——”
    遲晚的直播後台彈出一條金色彈幕，像一滴熱油掉進冰水，瞬間炸開。
    【人間土豆】打賞了「超級火箭」×999！
    平台特效連放三十秒，整座屏幕下起數字雨。遲晚的逆命值直接被鎖——係統提示：打賞金額過高，進入「凍結審核」模式。
    她愣了半秒，低頭繼續把地溝油分裝進一次性手套。今晚的劇本是“邊關豬大腸刺身”，觀眾越罵，她越賺。可榜一突然砸錢，相當於把“差評池”瞬間抽幹。
    “人間土豆”是誰？
    彈幕已經狂歡。
    【這ID我見過，食品廠老板，真·土皇帝！】
    【聽說他靠“好評返現”發家，凡給他五星，他返現金，凡給差評，他雇水軍衝到你銷號。】
    【靠，那他來幹嘛？給公主撐腰？】
    遲晚心裏咯噔——撐腰？不，這是來“買命”。
    果然，下一秒，999火箭後麵跟著一條置頂彈幕：
    【人間土豆：公主，合作否？我出1000萬買你“好評權”，以後隻許收五星，差評我全包。】
    直播間在線衝破兩百萬。
    遲晚眯起眼，把地溝油瓶蓋擰緊，聲音不高，卻足夠讓麥收音：“土豆老板，我這是差評直播間，你走錯棚了。”
    她抬手，給直播間標題手動加一行字——“本間隻賣1星，五星請出門右轉”。
    彈幕再次爆炸。
    【哈哈哈哈硬核拒賞！】
    【人間土豆第一次吃閉門羹吧？】
    【我嗅到了修羅場的味道。】
    金色彈幕沉默三秒，換上一行更刺眼的字：
    【人間土豆：那換個玩法——我出1000萬，買你今晚“豬大腸刺身”全部五星好評，有一個差評，我補十倍現金，如何？】
    遲晚笑了。
    “行啊，那先付定金。”
    她故意打開收款碼，放到鏡頭前。
    叮！
    到賬提示音幾乎同時響起——1000萬，一分不少。
    直播間彈幕瞬間被“666”刷到卡幀。
    遲晚垂眼，看見係統後台彈出一條新提示：
    「檢測到巨額‘好評賄賂’，觸發隱藏規則：若宿主主動收取‘五星預訂金’，則視為放棄‘差評主權’，24小時內無法接收任何真實差評，否則十倍償還。」
    十倍——一個億。
    她挑了挑眉，把收款頁麵關掉，衝鏡頭舉杯，杯裏是地溝油原漿。
    “各位，今晚改規則——豬大腸刺身，目標：讓金主爸爸滿意到哭，誰給差評，我十倍賠他。”
    彈幕飄過一排“？？？”
    【公主這是要自斷財路？】
    【瘋了？十倍賠一個億！】
    【刺激！我今晚不睡了！】
    二
    邊關的夜像一把鈍刀，風卷著沙礫，割得人睜不開眼。
    遲晚把電動車停在烽火台腳下，後備廂掀開，露出保溫箱。箱裏整齊碼著“豬大腸刺身”——生的、血淋淋、用地溝油和朝天椒拌過，顏色詭異。
    鏡頭架在三米外，夜視模式下，綠瑩瑩一片。
    她戴上一次性手套，衝鏡頭比了個OK：“家人們，金主爸爸在看著，來，把五星刷起來！”
    彈幕配合地飄過一排彩虹屁。
    【 Already 五星！】
    【看起來就很好吃！】
    【公主手藝YYDS！】
    遲晚心裏冷笑——全是水軍。
    真正的“顧客”正在趕來：蠻族巡夜小隊，十二人，身高平均一米九，腰掛彎刀，以生肉為主食。
    這是遲晚早就踩好的點。
    她需要他們真實的、殘暴的、帶血的差評。
    但係統規則鎖死了她——24小時內，她“不能”收到任何真實差評，否則賠一個億。
    如何把“必定的差評”變成“五星”？
    她把鏡頭對準自己，聲音壓低：“看好了，今天教你們——什麽叫‘好評翻譯器’。”
    她從外賣箱底層摸出一張符紙，朱砂筆疾走，畫下一行扭曲的符號。
    那是林鴿給她的“暗網外賣·語障符”——隻要貼在被投喂者額頭，對方嘴裏無論罵多難聽，傳到旁人耳中，都會自動翻譯成最真摯的誇讚。
    符紙拍在第一個蠻兵額頭。
    對方怒目圓睜，一口生大腸入口，下一秒——
    “&@#！”
    傳到直播間，自動字幕：【太好吃了！人間美味！】
    彈幕瞬間笑瘋。
    【哈哈哈哈語言亂碼？】
    【公主牛批，差評變彩虹屁！】
    【金主爸爸滿意了嗎？】
    金色彈幕緩緩浮現：
    【人間土豆：很好，繼續。】
    三
    十二名蠻兵，十二份豬大腸，十二句“好評”。
    語障符燃燒殆盡，遲晚額頭沁出薄汗。
    時間過去半小時，距離解除“24小時禁令”還有23小時30分。
    她必須在這段時間裏，讓“所有”真實差評無法被係統識別——或者，讓給出差評的人“主動”改成五星。
    第二種方案顯然更穩。
    她掏出手機，給榜一私發消息：
    「土豆老板，再借我三百萬，我送你一場‘差評逆轉秀’。」
    對方秒回：
    「行，但我要直播視角，全程第一人稱。」
    遲晚抬眼，看向烽火台最高處——那裏架著蠻族的“鷹眼弩”，弩上裝有簡易望遠鏡，是邊關斥候的“夜視儀”。
    她衝鏡頭勾手：“家人們，想不想看‘第一人稱差評逆轉’？”
    彈幕刷“想”。
    她騎上電動車，沿著烽火台螺旋衝到頂端，翻身躍上弩機，把運動相機卡在望遠鏡旁，鏡頭對準下方。
    新的蠻族小隊正呼嘯而來，人數翻倍，二十四人，且——帶了一名“巫語者”。
    巫語者，蠻族部落的精神領袖，擅長“真言咒”，可破一切語言類符籙。
    遲晚心口一緊。
    語障符對上真言咒，等同於假貨撞見質檢。
    她捏緊外賣箱，深吸一口氣，衝鏡頭笑：“金主爸爸，看好了——”
    她掏出最後一張底牌：
    “地溝油·***”
    配方：地溝油+電動車電池碎屑+一次性筷子硝化棉。
    威力：可控火焰，持續三十秒，附帶催淚蒜味。
    她點燃瓶口，對準下方——
    轟！
    火牆拔地而起，蒜味辛辣，衝得巫語者連退三步，真言咒破功。
    遲晚趁亂衝下，把剩餘豬大腸全倒進火圈，衝二十四名蠻兵大喊：
    “免費試吃！不吃不是兄弟！”
    火光照出她狡黠的眼睛。
    下一秒，她打開外賣箱底層，放出“無人機群”——
    嗡嗡嗡……
    十二架迷你無人機懸停火圈上方，每架底部掛著一個小音箱。
    音箱同步播放——
    “太好吃了！人間美味！”
    “五星好評！必須五星！”
    聲音整齊劃一，蓋過所有咒罵。
    係統後台，差評值紋絲不動。
    金色彈幕再次飄過：
    【人間土豆：技術流，我喜歡。】
    四
    火圈熄滅，滿地狼藉。
    蠻兵們涕淚橫流，嘴裏罵聲不絕，卻被音箱強行翻譯成“彩虹屁”。
    遲晚喘了口氣，看向時間——還剩22小時。
    她剛想撤退，忽聽“咻”一聲破空響。
    一支鷹羽箭擦著她耳邊飛過，釘進電動車後座。
    箭尾綁著一張紙條。
    她解開——
    “巫語者真言可破一切偽聲，但破不了‘心甘情願’。——顧星回”
    字跡潦草，卻如驚雷。
    遲晚猛地抬頭。
    烽火台陰影裏，顧星回披著黑色鬥篷，衝她豎起一根手指，指尖向下——
    “差評”手勢。
    他身後，站著那名被破功的巫語者。
    巫語者雙眼渾濁，卻帶著奇異的笑，嘴裏喃喃念著什麽。
    顧星回抬手，把一段翻譯送到她耳機：
    “我願給你真實差評，但你要拿‘心’來換。”
    遲晚心口一緊。
    她聽懂——
    這是“真言咒”最高階：言靈契約。
    隻要她自願獻出“一段記憶”，巫語者便心甘情願打出五星，且終身不再改口。
    代價：那段記憶將從她腦海永久抹除。
    她望向鏡頭，金色彈幕正好跳出：
    【人間土豆：我要看“心甘情願”，價格隨你開。】
    遲晚笑了笑，衝顧星回豎起中指，口型無聲：“奸商。”
    她轉身，衝巫語者伸出手——
    “成交。”
    五
    記憶抽取儀式在烽火台頂端進行。
    顧星回擔任翻譯，遲晚盤膝坐在火堆餘燼中，掌心向上。
    巫語者用鷹羽箭割開她左手無名指，血珠滴進一碗地溝原油。
    “以味為引，以言為靈，忘前塵，換五星。”
    血與油交融，竟泛出淡金色。
    遲晚抬眼，看向鏡頭，聲音輕得像風：
    “金主爸爸，直播繼續，但接下來——我會忘記一個人。
    那個人曾陪我躲進空棺，穿越皇陵，用好評換我差評。
    現在，我要把他賣了，賣一個五星。
    你滿意了嗎？”
    金色彈幕第一次停頓。
    三秒後，一行小字緩緩浮現：
    【人間土豆：我滿意了。】
    遲晚笑了笑，低頭，飲下那碗“忘塵油”。
    火堆熄滅，無人機墜地，音箱沉默。
    她再抬頭時，眼神空洞，仿佛少了什麽。
    巫語者雙手合十，衝她鞠躬，嘴裏吐出一串蠻語。
    顧星回翻譯：“五星，至死不變。”
    係統後台，終於跳出一條提示：
    「檢測到‘心甘情願五星’×1，豁免‘真實差評’懲罰，24小時禁令繼續有效。」
    遲晚踉蹌起身，衝鏡頭晃了晃空碗：“金主爸爸，記得補尾款。”
    金色彈幕跳出：
    【人間土豆：三百萬已到賬，合作愉快。】
    六
    回程路上，電動車電量告急。
    她停在一片沙丘後，把鏡頭對準自己，聲音低啞：
    “家人們，今晚最後一單——
    我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但我不記得他叫什麽。
    如果你們記得，請彈幕告訴我。”
    彈幕刷過一排排名字，卻無人敢確定。
    她笑了笑，把鏡頭關掉，仰麵倒在沙地上。
    夜空無星，隻有一輪冷月，像巨大的“1星”。
    她抬手，衝月亮比了個“五星”手勢，輕聲道：
    “晚安，陌生人。
    謝謝你，給我差評。”
    七
    後台數據結算：
    本場直播收益：火箭 1999，折合現金 2000 萬。
    新增關注：120 萬。
    24小時禁令：剩餘 21 小時 30 分。
    記憶缺失：1 段。
    她望著跳動的數字，忽然覺得，
    那缺失的一塊，
    比整個世界，
    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