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軒然大波，讓杜卡奧決定再一次親自上門。
    ……
    沒有意外，門外站著的是杜卡奧。
    “秦朔！”杜卡奧的強裝出笑容說，開門見山，“你今天在市中心幹的事！做的非常好，就是影響有些不好”。杜卡奧生怕惹怒他。
    秦朔靜靜地看著他，看出了他的笑容是裝出來的，直到杜卡奧說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冷的金屬質感，每一個字都像小錘敲在杜卡奧的心上：
    “說完了？”
    他向前微微踏出半步，身高比杜卡奧高一些，但那瞬間散發出的無形壓力，卻讓杜卡奧和他身後的警衛呼吸都為之一窒。
    “你，聽你的意思是說……效率？”秦朔的嘴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像是嘲諷。你們的效率太低了。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刮過杜卡奧肩上的將星。“而你口中的‘影響’，就是放任異形在人類的城市裏咆哮、捕獵，然後讓你的士兵用落後的武器，去進行一場注定傷亡慘重的圍剿？
    “懦弱。”秦朔吐出兩個字，清晰而冰冷，“用所謂的‘影響’，來掩蓋你和你背後力量的無能。麵對明顯超越常規的毀滅性威脅，第一時間考慮的竟然不是以絕對力量將其瞬間撲殺，而是畏首畏尾，考慮那些微不足道的壇壇罐罐？”
    他微微前傾身體，那雙眼睛在昏暗光線下，仿佛真的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燒。
    幾秒鍾後，秦朔身上那令人窒息的殺氣如同潮水般退去。秦朔已經直起身，恢複了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談話結束了，將軍。”他轉過身，背對著杜卡奧，走向窗口，下達了逐客令，“如何與異形作戰，是我的事。你們，做好你們‘力所能及’的後勤和安撫工作即可。”
    說完，他猛地轉身，帶著兩名心有餘悸、臉色蒼白的警衛，摔門而去。
    厚重的房門“嘭”地一聲關上。
    ……
    另一麵的北美洲，霓虹閃爍的酒吧街裏，一場截然不同的“接觸”也在進行。
    莫甘娜，或者說，此刻化名“涼冰”，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皮衣，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家清吧相對安靜的卡座裏。她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煙霧繚繞中，看著對麵那個唾沫橫飛、大腹便便的中年政客。
    “……所以啊，涼冰小姐，不是我說，什麽理想，什麽未來，那都是虛的！”政客抿了一口昂貴的威士忌，臉上泛著油光，“關鍵是這個！資源！資金！有了錢，什麽輿論擺不平？什麽選票搞不定？你說你那個……什麽墮落自由的理論，聽著是挺帶勁，但能變現嗎？能拉來投資嗎？不能的話，都是空談！”
    涼冰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冷和……無聊。
    她來到地球有一段時間了，以各種身份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類。上至玩弄權術的政客、富可敵國的商人，中至掙紮向上的公司白領、渴望突破的藝術家，下至為一日三餐奔波的攤販、在底層摸爬滾打的混混。
    她宣揚她的理念，關於掙脫束縛，關於擁抱內心最真實的欲望，關於終極的自由——哪怕這自由在他人看來是“墮落”。
    然而，得到的回應，千篇一律地讓她失望。
    政客想著錢和權，商人想著更多的利潤，白領想著升職加薪，藝術家想著出名，攤販想著明天城管別來，混混想著怎麽收更多保護費……
    “錢……又是錢。”涼冰輕輕吐出一個煙圈，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你們就被這種印著數字的紙片束縛得死死的？為了它，可以出賣靈魂，可以放棄思考，可以忍受一切不公和束縛？”
    “哎，話不能這麽說！”政客擺擺手，“這就是現實！沒錢，寸步難行！你那套自由啊，墮落啊，聽著好聽，能當飯吃嗎？”
    涼冰懶得再跟他廢話。她優雅地掐滅煙頭，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還在喋喋不休談論“現實”的政客。
    “看來，我們沒什麽共同語言了。這頓酒，我請了。”
    說完，她不顧政客錯愕的眼神，拿起自己的手包，轉身離開了卡座，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而孤寂的響聲。
    走出酒吧，夜晚微涼的空氣讓她精神稍稍一振。她漫無目的地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看著周圍行色匆匆、為各自生計奔波的人群，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和失望湧上心頭。
    這個星球，這個文明，被一種淺薄而強大的物質欲望籠罩著。她的“墮落自由”理論，在這裏似乎找不到合適的土壤。這些人類的靈魂，要麽被所謂的“道德”和“責任”捆綁得死死的，要麽就直接沉淪在最底層的物欲裏，根本沒有她所期待的、那種敢於挑戰一切、擁抱真正虛無與自由的“覺醒者”。
    “一群被馴化的綿羊……”她低聲嗤笑，帶著一絲不甘。
    就在這時，她口袋裏的手機輕微震動了一下。她隨手拿出來，手指劃開屏幕，上麵推送的正是巨峽市網絡平台上，一些關於傍晚那場“市區神秘爆炸與奇異現象”的熱議帖子。
    雖然官方消息極力壓製和模糊化處理，隻說是“燃氣管道泄露引發的意外爆炸並伴有特殊光學現象”，但總有不怕死的目擊者用手機拍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和照片。
    晃動的畫麵中，有瞬間閃過的金色高大身影，有爆炸的火光，有疑似能量射線的熾白光芒，還有……雖然極其模糊，但依然能看出絕非人類形態的、巨大的、扭曲的殘骸輪廓。
    下麵的評論更是五花八門：
    “臥槽！我看到了！一個金色的巨人！三米多高！一矛就把一個怪物捅穿了！”
    “假的吧？特效？”
    “真的！我當時就在隔壁街！感覺跟地震一樣！還有怪物的吼聲，嚇死人了！”
    “官方出來走兩步？燃氣爆炸能炸出這種效果？你家的燃氣是核動力的？”
    “是不是外星人打來了？”
    “世界末日要到了嗎？”
    涼冰隨意地翻看著這些信息和模糊的影像，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漸漸變得專注起來，最後，一抹濃烈的興趣和玩味在她妖豔的臉上綻放。
    “哦？”她放大了一張相對清晰、捕捉到那金色身影側影的照片，雖然依舊模糊，但那獨特的、充滿力量感和神聖感的鎧甲輪廓，以及那種睥睨眾生的姿態，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味道”。
    “金色的大家夥……瞬間解決了斯諾和索頓那個蠢貨？”她作為惡魔女王，自然有她的情報渠道，很快就確認了交戰雙方的身份。
    卡爾手下的斯諾，三代神體，雖然在她眼裏不算什麽頂尖高手，但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秒殺的。還有索頓，那鱷魚腦子不好使，但皮糙肉厚，同樣也是第三代獸體戰士，戰鬥力不俗，居然被當場斬首，連屍體都被徹底焚毀，防止複活？
    這種行事風格……狠辣、高效、不留餘地，而且充滿了某種……令人討厭的“秩序”和“淨化”的味道。
    但偏偏，又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個神河體文明的力量體係。天使那群小碧池是聖潔，但沒這麽霸道和……工業化。烈陽星玩恒星驅動，德諾遺民搞基因引擎，都不是這個路數。
    “有趣，太有趣了！”莫甘娜臉上的失望和煩躁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現新玩具般的興奮，“地球這破地方，居然還能冒出這麽個愣頭青？完全不在乎影響，直接在市中心開無雙？”
    她回想起自己接觸那些人類時，他們畏首畏尾、瞻前顧後的樣子，再對比這個金色身影的肆無忌憚，頓時覺得後者順眼多了。
    “這才有點意思嘛！比起那些滿腦子隻有錢的蠢貨，這個家夥……至少行動力夠強！”她舔了舔嘴唇，眼中閃爍著危險而好奇的光芒，“不管你是哪兒來的，小子，你成功引起了女王的注意。”
    她開始快速操作通訊器，調動惡魔一號的算力，試圖從網絡和暗信息中捕捉更多關於這個金色戰士的線索。
    “杜卡奧那幫家夥，現在肯定急得跳腳了吧？嘿嘿，讓他們頭疼去。”莫甘娜幸災樂禍地想道，“這麽一個不受控製的暴力因子出現在他們的地盤，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她看著屏幕上那模糊的金色身影，一個念頭逐漸清晰。
    “或許……這個金色的大家夥，會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或者，一個極具潛力的……拉攏對象？”
    畢竟，越是堅守某種極端“秩序”和“正義”的人，當其信念崩塌，轉而擁抱“自由”和“墮落”時，所產生的能量才越是驚人。
    莫甘娜的嘴角，勾起一抹足以傾倒眾生，卻也令人不寒而栗的魅惑笑容。
    地球這潭水，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金色戰士，似乎開始變得真正有意思起來了。她決定，暫時不去管那些庸碌的人類了，她要好好會一會這個……神秘的“金色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