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的命令傳遍艦隊。
    艦隊開始加速。龐大的陣型撕開空間。“雲霄天庭”被拽在後麵。
    航向明確。烈陽主星。
    …………
    烈陽星，亂套了。
    雲霄天庭艦隊全軍覆沒的信號是最後的喪鍾。更早之前，潘震將軍失聯、蕾娜女神被俘的消息先是在高層蔓延，然後以無法控製的速度泄露出去。恐慌是遮不住的。
    天道塔還在運轉，但發出的命令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權威和效率。各地的守軍接到了無數條互相矛盾甚至截然相反的指令——死守！待援！疏散！向某某星域集結！——發令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很多地方，命令根本傳不下去了。基層的軍官和士兵不是傻子。他們能看到絕望的影像，帝國戰艦那無視炮火的護盾，跳幫魚雷艇撞進旗艦的瞬間，還有……玄天極大將戰死的模糊畫麵。
    士氣？那東西已經跟雲霄天庭的殘骸一起，冷在太空裏了。
    當帝國遠征軍那龐大的艦隊，出現在烈陽星係外圍警戒線時，最後一點組織性的抵抗意誌，也崩了。
    …………
    烈陽外圍防線還有幾個軌道哨站和小型巡邏艦隊。按照預案，他們應該開火攔截，至少發出明確警告。
    但他們沒有。
    巡邏艦隊的指揮官看著掃描陣列上那一片代表超高能量反應的紅色信號，手心裏全是汗。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艦橋，每一張臉上都寫著茫然和恐懼。頻道裏是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任何上級的命令傳來。
    “艦長……我們……”副官聲音幹澀。
    指揮官張了張嘴，想喊“開火”，但喉嚨像被堵住了。他想起了玄天極。想起了那些變成太空垃圾的同僚戰艦。
    “保持……靜默。關閉主動掃描。不要做出任何敵對姿態。”
    他選擇了看不見。其他幾個哨站和巡邏隊，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他們眼睜睜看著帝國的鋼鐵洪流，無比從容地穿過他們本該誓死守衛的防線，連一絲規避動作都懶得做。
    穿過外圍防線，烈陽主星那巨大球體，已經清晰可見。軌道上原本應該繁忙的空間站、船塢、防禦平台，此刻一片死寂。許多平台甚至關閉了外部燈光，試圖隱藏自己。
    秦朔的指令簡短：“清掃軌道。所有非帝國信號源，物理清除。”
    命令下達。
    早已饑渴難耐的帝國艦隊，終於露出了獠牙。
    數支分艦隊脫離主陣，衝向那些靜止或緩慢移動的軌道設施。
    宏炮的閃光再次點亮黑暗。一座大型船塢連同裏麵幾艘未完工的戰艦，被一道光矛直接貫穿核心，連鎖殉爆的火球膨脹開來，吞沒了周圍的一切。防禦平台徒勞地試圖開啟護盾和近防係統，但在帝國戰艦的集火下然後被撕碎、熔化，炸成四散的碎片。
    主艦隊則徑直駛向行星同步軌道，目標是能量反應最強烈的建築——的天道塔，以及塔下那片宏偉的宮殿群。
    烈陽星地表。
    往日神聖肅穆的宮殿廣場，此刻擠滿了恐慌的人群。有官員，有士兵，更多的是不明真相或聽聞噩耗湧來的平民。哭喊聲，爭吵聲，祈求聲，混成一片。
    天空已經可以看見那些越來越清晰的帝國戰艦輪廓。
    天道塔頂端，最後的幾名高階長老和軍事指揮官癱坐在椅子上。全息星圖上一片刺眼的紅色淪陷標誌，通訊頻道裏要麽是雜音，要麽是某個設施被摧毀前的最後慘叫。
    “突圍！我們必須組織突圍！帶著核心數據和技術，離開這裏！”一個軍官紅著眼睛吼道。
    “往哪兒突？外麵全是帝國的戰艦！我們連軌道都出不去！”另一個反駁，聲音絕望。
    “那難道就坐在這裏等死嗎？！投降？向那些……那些蠻人投降？”
    “潘震將軍在他們手裏！女神也在他們手裏！我們還能怎麽辦？！”
    爭吵毫無意義。因為天道塔的控製權，正在被一種粗暴的、他們無法理解的力量入侵、覆蓋。屏幕上的烈陽徽記閃爍了幾下，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跳動著哥特文字的帝國界麵。
    通往塔頂大廳的厚重金屬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然後被從外麵整個熔穿、踹倒。
    金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秦朔走了進來。他身後是四名全副武裝、槍口低垂但隨時可以抬起的“泰拉之耀”阿斯塔特。
    大廳裏所有爭吵都停了。長老和軍官們，驚恐地看著這些不速之客，。
    秦朔的目光掃過大廳，落在中央那個原本屬於潘震的座位。
    一個年邁的長老顫抖著，試圖保持最後的體麵：“你……你們帝國，究竟想……”
    秦朔打斷了他：“烈陽文明，從此刻起，由帝國接管。你們所有的武裝力量，立刻、無條件放下武器。所有行政、科研、生產體係，原地待命，等待帝國人員接收。”
    “反抗，即毀滅。”
    大廳裏一片吸氣聲。
    “接管？你們這是侵略！赤裸裸的……”另一個軍官忍不住喊道。
    砰！
    他旁邊一個裝飾用的金屬立柱，突然無聲無息地缺了一大塊，缺失的部分直接汽化了。秦朔甚至沒看他，隻是微微動了一下手中的長矛。
    那軍官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裏，臉色煞白。
    “我不是來談判的。”秦朔說，“我是來通知的。你們的意見，不重要。”然後那個軍官被阿斯塔特的爆彈槍打成了碎片。
    “現在，打開所有地麵防禦係統的總控鎖，解除武裝。交出所有星際航行器的密鑰和導航數據。命令所有仍在抵抗或試圖隱藏的單位，停止一切敵對行為。”
    “立刻。”
    壓力如同實質，壓得每個人喘不過氣。有人看向窗外，天空中，帝國戰艦的主炮正在緩緩調整角度，對準了天道塔。
    一個技術員癱軟下去，崩潰地哭了起來。
    那名年邁的長老閉上了眼睛。一切都結束了。任何形式的拖延或討價還價，隻會帶來更快的、更徹底的毀滅。
    “照……照他說的做吧。”長老的聲音蒼老而無力，“打開總控鎖……發布……投降命令。”
    ……
    天道塔頂升起了白旗。
    與此同時，一道用烈陽最高權限發布的、麵向文明的通訊廣播，被強製發送到每一個還能接收信號的終端。
    “這裏是……烈陽最高臨時指揮中心……我是長老會……我們……我們決定……”
    “……停止一切抵抗。”
    “重複。所有烈陽武裝力量，無論隸屬哪個部門，身處何地，立即停止對帝國遠征軍的一切敵對行動，放下武器，原地待命……”
    “……接受……帝國的……安排。”
    廣播結束了。
    ……
    宮殿深處，一間被改造成臨時囚室的偏殿。
    潘震被帶到了這裏。他手上戴著帝國特製的能量抑製鐐銬，身上還是那件破損的鎧甲，臉上的血汙被簡單擦拭過，但傷痕仍在。
    房間裏有一個通訊屏幕。屏幕上顯示的，正是天道塔升起白旗，以及全球廣播停止抵抗的畫麵。
    秦朔站在他旁邊，沒看他，隻是看著屏幕。
    “你的文明，選擇了生存。”秦朔說，聲音平淡。
    潘震死死盯著屏幕，看著那麵刺眼的白旗，看著廣播結束後一片空白的信號。他的拳頭在鐐銬限製下緊緊攥著，手背青筋暴起，身體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屈辱而微微顫抖。
    長老會那群人沒有別的選擇。他自己，也沒有。
    “給我接入……全球通訊頻道。”潘震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但異常清晰。
    秦朔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技術神甫。神甫操作了幾下，向潘震點了點頭。
    潘震走到通訊器前，看著那個小小的拾音器，仿佛看著整個烈陽星。
    然後，他開口了。聲音通過帝國強化的信號，傳遍了烈陽星的每一個角落，比剛才長老會的命令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我是……潘震。”
    隻報了名字，烈陽人聽到這個聲音的人，心中都是一震。
    “我已確認被帝國……羈押。蕾娜女神……亦在帝國控製之下。”
    “雲霄天庭艦隊……已不複存在。玄天極將軍……戰死。
    “長老會的命令……是真的。”
    “我，以烈陽大將軍身份……確認此項命令。”
    “所有烈陽將士，所有烈陽子民放下武器！停止抵抗！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這是……我，潘震，給你們……最後的命令。”
    廣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