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心轉身，指尖湛藍靈光再次流轉，並非是為了再分一次水道，而是操控著眾人腳下的海水，托著眾人跟隨將霖，輕盈地朝西側滑行而去。
    李夢歡笑道，正要再把話引回前頭差不多忘了的話題：“孟仙子這控水之能，真是出神入化，道爺我……”
    隻他後半句還沒說完，孟昶心回眸掃了他一眼，那眼神依舊笑意盈盈，卻讓他後麵吹捧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李夢歡：感覺要被滅口了。
    秦紅藥依舊與沈璃在隊伍的後方：“阿璃，感覺如何？”
    “無妨。”
    沈璃搖搖頭，目光卻落在引路的將霖身上。
    這赤鱬少女遊動的姿態優雅流暢，但沈璃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協調，仿佛她身上披著一層看不見的薄紗，氣息流轉間有極其細微的凝滯。
    若非是她對於陰陽五行的運轉敏銳，恐怕並不能察覺到。
    是海中生物特有的韻律？還是……
    眾人各懷心思，隻孟昶心隨意地與將霖聊了幾句。
    很快，將霖所說的玉珊瑚林就出現在了視野中。
    那是一片潔白如玉的珊瑚樹——
    珊瑚枝椏虯結盤繞，形成天然的洞穴和回廊，散發出柔和溫潤的乳白色光暈，照亮了周圍的海域。林中隱約可見其他赤鱬的身影，或倚著珊瑚休憩，或在林間穿梭嬉戲，發出悅耳的鳴叫。
    “將霖姐姐回來啦！”
    “咦？有客人？”
    “是人族的修士嗎？”
    不少赤鱬好奇地圍攏過來，好奇地打量著沈璃一行人。
    他們的目光大多集中在氣質出塵的孟昶心和臉色蒼白的沈璃身上。
    “嗯，這幾位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暫時在我們這裏歇腳。”將霖對族人解釋道。
    李夢歡一邊敷衍地朝那些好奇的赤鱬幼崽咧嘴笑，一邊四處張望。
    他越看心中越是驚疑：這玉珊瑚林所在的位置，以風水論，乃是這片海域難得的玉帶環腰局，生氣盎然，該是福澤綿長之地。
    但此刻，那股源自神龜骸骨的死氣，正從東北方向彌漫過來，侵蝕著這片珊瑚林的靈秀之氣！
    而聚落中這些赤鱬周身的氣運光暈，大多帶著一種被無形絲線纏繞的滯澀感，尤其是領頭的將霖，她身上的氣運看似清澈，卻又仿佛隔著一層看不透的薄霧，隱有暗流湧動之象。
    “好地方啊！”
    李夢歡眼裏看了個分明，嘴裏卻不住地稱讚。
    他狀似無意地指著幾株形態奇特的巨大珊瑚，“瞧這珊瑚生的，像不像老君煉丹爐？聚氣藏風！將霖姑娘，你們這聚落選址，定有高人指點過吧？”
    將霖遊到形似彎月的玉珊瑚旁停下，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搖頭：“祖輩們世代居於此地，哪有什麽高人指點。隻是……覺得這裏的光比較舒服罷了。”
    她指著那彎月珊瑚下的幾個鋪著柔軟海草和水藻的洞穴道：“幾位若不嫌棄，可在此處暫歇。”
    秦紅藥扶著沈璃在一個洞穴旁坐下，讓她靠上光滑溫潤的珊瑚壁。
    沈璃的目光掃過洞穴地麵，那裏散落著幾枚磨得光滑的貝殼和幾顆小石子。她目光微凝，在其中一顆不起眼的黑色石子上停留了片刻。
    那石子形狀普通，但表麵似乎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與周圍水元格格不入的灼熱氣息，如同被烈火燎燒過。
    是偶然卷入的海底火山石？
    孟昶心則與將霖繼續攀談起來：“將霖姑娘，方才你說神龜隕落是蓬萊大劫。除了那黑淵死氣彌漫，可還有其他異狀發生？比如……地動？或者其他變化？”
    將霖碧眸中閃過一絲回憶和困惑：“異狀……是有的。在神龜氣息開始衰弱後不久，海底深處偶爾會傳來沉悶的震動，像是什麽巨大的東西在翻身。海水……有時會變得特別冷，冷得刺骨，連我們赤鱬都覺得難熬。但最奇怪的……”
    她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是有時在黑淵邊緣，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就像是有什麽拖著鎖鏈在來回行走，又像是……低語？”
    鎖鏈拖動？低語？
    眾人心中一動，不約而同想起李夢歡觀氣所見纏繞神龜骸骨的灰黑鎖鏈。
    樓當風折扇輕點掌心：“鎖鏈聲……低語……莫非那死氣之中，竟已滋生了靈智邪物？”
    還沒等誰接口，將霖便用力點頭道：“族老們也這樣猜測，所以嚴令禁止任何人靠近黑淵。那裏……那裏是活物的禁區！”
    就在這時，海螺號角聲從玉珊瑚林的深處悠悠傳來。
    聽到這聲音，原本還在好奇觀望的赤鱬們，無論老少，臉上都露出了鄭重之色，紛紛停止交談和嬉戲，動作敏捷地遊向珊瑚林更深處，各自尋找洞穴或珊瑚縫隙鑽了進去。
    將霖臉色也是一肅，對眾人道：“是歸墟潮信！深海暗流要變向了，這段時間海流會變得非常混亂，伴有寒潮。幾位客人也請快些進入洞穴暫避，莫要在外逗留！”
    歸墟潮信？深海異動？
    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李夢歡看著瞬間變得空寂的珊瑚林，又望了望東北方那片更加晦暗的黑淵，心中那股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見孟昶心已對他微微搖頭，隨後對將霖溫言道：“多謝將霖姑娘提醒。我們這就避一避。”
    她率先拉著秦紅藥和沈璃，走向一處較大的珊瑚洞穴。
    沈璃撐著珊瑚壁站起身，隻覺右腿的麻癢感隨著那海螺號角聲加劇了些許。
    她最後瞥了一眼將霖匆匆遊向自己洞穴的背影，以及珊瑚林深處那片黑暗，扶著洞壁跟在秦、孟二人身後緩緩走了進去。
    玉珊瑚林原本的光芒在號角聲中也黯淡了幾分。
    空寂的海底森林，隻剩下水流逐漸加速的嗚咽，以及越來越刺骨的寒意。
    李夢歡皺眉看了一番，和樓當風對視一眼，便也一同走進了另一間較大的洞穴。
    沈璃這廂剛進洞，孟昶心便布了一道結界，隨後仔細查驗過洞窟內的東西，確認無誤後才開口道：
    “這地方水靈氣的流轉滯澀，不像是在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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