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招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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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玄攜夜瑤,於萬丈雲層之上穿梭,空間在其腳下縮地成寸。不多時,前方天地間的景象豁然劇變,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壓抑感撲麵而來,就連空氣中流淌的金元之氣,都仿佛摻雜了絲絲縷縷的陰寒與暴虐。
下方,不再是青山綠水或繁華城郭,而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暗紅色大地,仿佛被無盡的鮮血浸染過,寸草不生,隻有嶙峋的怪石如同猙獰的骨骸般聳立。大地之上,溝壑縱橫,那些深邃的裂隙中,不時噴湧出帶著硫磺氣息的暗紫色魔火,將天空映照得一片詭譎。
在這片魔土的核心區域,一座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黑色山脈拔地而起,山體並非天然形成,而是由無數扭曲、尖刺狀的黑色金屬與不知名的骸骨堆砌、熔鑄而成,散發著冰冷死寂的光澤。這便是千幻魔宗的山門所在——【萬魔骸骨山】。
山脈上空,終年籠罩著厚重的、如同鉛塊般的灰黑色魔雲,魔雲之中,時有淒厲的尖嘯與怨魂的哀嚎隱隱傳出,令人心神不寧。一道道粗壯的暗紅色閃電,如同巨蟒般在雲層中穿梭,卻無聲無息,更添詭異。
山腳下,一條寬闊的黑色河流環繞,河水粘稠如墨,翻滾間可見無數慘白的骨殖沉浮,此乃【幽冥血河】,據說能蝕骨銷魂,非魔宗弟子無法渡過。河上僅有的一座橋梁,竟是由無數把倒插的、鏽跡斑斑的殘破兵刃強行搭建而成,被稱為【萬兵橋】,每一步踏上都需承受兵戈煞氣的衝擊,既是考驗,也是威懾。
視線沿山體向上,可見無數洞穴、宮殿鑲嵌其中,風格極其陰森詭異。有的宮殿以巨大的頭骨為頂,眼窩中燃燒著綠色鬼火;有的則完全由活生生的、不斷蠕動的觸須狀魔藤構築而成;更有甚者,直接建立在不斷噴發魔火的火山口之上。魔宗弟子們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大多身著黑袍,麵容或陰鷙,或狂熱,身上彌漫著濃鬱的血煞之氣。他們或是在血腥的角鬥場中相互廝殺,以對手的精血修煉魔功;或是在煉魂殿內折磨捕獲的生靈魂魄,提取怨念;又或是在化血池邊,將捕獲的靈獸乃至低階修士投入池中,化為一池精純的血元能量。
偶爾有巨大的魔禽掠過天空,翼展遮天,發出刺耳的啼叫,其背上馱著氣息強大的魔將,巡視著這片魔土。更有一些區域,空間扭曲,幻象叢生,那是魔宗擅長幻術的高手在演練神通,真假難辨,危機四伏。
在這金元界,千幻魔宗乃是當之無愧的巨無霸,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恐怖勢力之一!其勢力範圍輻射小半個東域,掌控著無數附庸家族如青淵城王家)和資源點。尋常宗門世家,聞千幻魔宗之名無不色變,避之唯恐不及。即便是那些底蘊深厚的正道魁首,若非必要,也絕不願與這群行事乖張、手段狠毒、且極擅隱匿與幻術的魔頭正麵衝突。
在這裏,弱肉強食的法則被演繹到極致,每日都有殺戮、吞噬與背叛上演。魔宗憑借其強大的實力和凶名,牢牢占據著這片魔土,如同盤踞在金元界的一顆毒瘤,亦是無數修士談之色變的噩夢深淵。
陳玄與夜瑤,便懸停在這片魔土之外的高空,俯瞰著下方那如同地獄繪卷般的景象。夜瑤的小臉瞬間變得蒼白,身體不由自主地靠近陳玄,那隻被握著的手也微微用力,顯示出她內心的恐懼。
而陳玄,隻是淡淡地掃視著下方,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在欣賞一處……即將被夷為平地的景觀。
在萬魔骸骨山的最深處,一座完全由漆黑如墨、不斷散發出刺骨寒意的【幽冥玄鐵】鑄造而成的宏偉宮殿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這裏便是千幻魔宗的核心魔殿——【幻魔宮】。
宮殿內部空間極其廣闊,支撐殿頂的並非梁柱,而是數十條被秘法禁錮、痛苦扭曲的蛟龍骸骨,龍骨眼眶中跳動著幽藍色的魂火,提供著詭異的光亮。地麵光滑如鏡,卻隱隱倒映出無數掙紮哀嚎的魂魄虛影。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腥氣與一種能侵蝕心神的魔氣混雜在一起,彌漫在空氣的每一個角落。
此刻,魔殿正中的高位上,端坐著一個身影。他周身籠罩在翻滾不休的漆黑魔氣之中,隻能隱約看到一個模糊而魁梧的輪廓,仿佛是由純粹的黑暗與邪惡凝聚而成。他並未刻意散發氣勢,但僅僅是坐在那裏,就仿佛是整個魔殿、乃至這片魔土的天穹中心,無形的威壓讓殿內侍立的眾多魔將、長老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便是千幻魔宗的當代魔尊——厲無痕!金元界公認的巔峰強者之一,其實力已臻至【天罡金境】巔峰,隻差最後那臨門一腳,便可窺探此界至高無上的【金仙】之境!
一名身著黑袍、氣息約莫在玄金境巔峰的長老,正戰戰兢兢地跪伏在殿心,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麵,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恐懼:
“啟……啟稟魔尊!青淵城……王家,完了!”
“嗯?”
高座之上,那翻滾的魔氣微微一頓,一個冰冷、沙啞,仿佛金鐵摩擦般的聲音傳出,雖不高昂,卻如同重錘般敲在每個人的心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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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清楚。”
那長老身體一顫,連忙道:
“是!據……據僥幸逃出的眼線回報,數日前,一神秘男子突然闖入王家,實力……實力深不可測!彈指間便將少主王騰嚇成癡傻,王府高手盡數被滅,連……連坐鎮的王家老祖,也被隔空一掌,連同主殿拍成了廢墟!那人……那人還救走了我們預訂的‘玄陰靈體’——夜瑤!”
“廢物!”
厲無痕一聲低喝,整個幻魔宮都隨之劇烈一震!殿頂龍骨眼中的魂火瘋狂搖曳,跪伏在地的長老更是直接噴出一口鮮血,麵如金紙。
“一個小小的青淵城王家,連條看門狗都做不好!竟然讓人在眼皮子底下毀了我宗重要的‘藥材’,還折損了一名有望衝擊地煞境的長老王家老祖)!”
魔尊的聲音中蘊含著滔天的怒意,魔氣翻滾得更加劇烈。
“一群沒用的東西!本尊每年撥付如此多資源,竟養出這等不堪一擊的廢物!”
殿內兩側侍立的魔宗高層們,個個噤若寒蟬。這些人,修為最低也是玄金境後期,更有數位氣息晦澀深沉,已然達到地煞金境的長老。他們平日裏在外皆是凶名赫赫、能止小兒夜啼的魔頭,但在此刻的魔尊麵前,卻溫順得如同綿羊。
一位身著血色長袍、麵容陰鷙的地煞境長老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
“魔尊息怒!據逃回之人描述,那神秘男子手段詭異,實力恐怕……不容小覷。或許並非東域本土修士,會不會是……”
“哼!”
厲無痕打斷了他,魔氣中兩道猩紅的光芒驟然亮起,如同惡魔的凝視,掃過全場。
“不管他是誰,來自何處,敢動我千幻魔宗看上的東西,便是自尋死路!”
他緩緩從魔座上站起,隨著他的動作,整個幻魔宮內的魔氣仿佛受到了君王的召喚,瘋狂向他匯聚。一股比之前恐怖十倍、百倍的威壓轟然降臨!大殿地麵開始龜裂,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傳令下去!”
厲無痕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刮過每個人的靈魂。
“啟動‘萬魔大陣’,封鎖山門萬裏空域!本尊要親自會一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看看他究竟有何依仗,敢捋我千幻魔宗的虎須!”
“至於那玄陰靈體……”
魔尊猩紅的目光望向殿外,仿佛穿透虛空,看到了遠方的陳玄與夜瑤。
“本尊要親自將她抓回,抽魂煉魄,以她的本源,助我踏出那最後一步!”
命令下達,整個千幻魔宗如同龐大的戰爭機器,瞬間高效運轉起來。魔氣衝霄,萬魔咆哮,一場看似毫無懸念的碾壓之戰,即將拉開序幕。然而,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何等超乎想象的存在。
萬魔骸骨山,幻魔宮內,魔尊厲無痕剛剛下達完命令,滔天的魔威尚未散去,麾下魔眾正欲領命而去,整個魔宗如同一頭被驚醒的洪荒凶獸,開始展露獠牙。森嚴的魔陣光芒在山脈各處亮起,無數魔修的身影如同蝗蟲般升空,煞氣匯聚,攪動風雲,聲勢浩大至極。
然而,就在這魔宗力量全麵調動,殺氣最盛的頂點——
於那萬丈高空,厚重魔雲之上,陳玄牽著夜瑤的手,平靜地俯瞰著下方那如同沸騰魔鍋般的景象。夜瑤的小臉煞白,下方傳來的無數強大氣息讓她靈魂都在戰栗,那是一種源於生命層次的恐懼。
陳玄感受到她手心的冰涼和微微顫抖,側過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語氣平淡得如同在說今晚吃什麽:
“看來他們發現我們了。陣仗倒是不小。”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投向下方魔氣最核心的幻魔宮位置,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慵懶的弧度。
“不過,對付這些土雞瓦狗,一招足矣。”
他鬆開了夜瑤的手,示意她退後少許。然後,在夜瑤以及隱藏在虛空中的零、壹、叁如果她們在看的話)的注視下,陳玄緩緩抬起了右手,對著下方那龐大無比的魔宗山脈,輕描淡寫地,伸出了一根食指。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匯聚,沒有複雜玄奧的法訣手印,甚至沒有引起周圍空間的半分波動。就仿佛隻是一個普通人,隨意地向前指了一下。
但就在他指尖點出的刹那!
異變陡生!
幻魔宮內,剛剛站起身,魔威赫赫的厲無痕,以及殿內所有魔宗高層,甚至整個萬魔骸骨山範圍內所有的魔修,都在這一瞬間,心髒驟然停止跳動!一股無法形容、無法理解、更無法抗拒的死亡危機感,如同億萬根冰刺,瞬間貫穿了他們的靈魂深處!
“嗡——!”
天空,仿佛暗了下來。不,不是暗了,而是一根手指的虛影,遮蔽了天光!
那並非實質的手指,而是一道巨大到無法想象的虛幻指影,仿佛從九天之外探來,跨越了空間與時間的界限!指影凝實,指紋如山嶽溝壑般清晰,通體呈現出一種混沌虛無的顏色,看似緩慢,實則快過了思維,朝著下方的萬魔骸骨山,輕輕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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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聲音。
或者說,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指之下被徹底抹去。
時間仿佛凝固了。正在升空的魔修僵在半空,正在催動陣法的長老表情凝固,厲無痕那翻滾的魔氣也停止了波動。
下一刻。
“噗……”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了積雪,又如同巨石砸中了鏡麵。
那由無數骸骨金屬鑄就、布下了萬千魔陣的萬魔骸骨山,那象征著千幻魔宗千年基業的宏偉山脈,在那根看似平淡無奇的指尖虛影觸碰下,從頭到尾,開始無聲無息地湮滅!
不是崩塌,不是碎裂,是真正的湮滅!山體、宮殿、魔修、大陣、魔氣……所有的一切,無論是物質還是能量,都在接觸指影的瞬間,分解成了最原始的微粒,隨即化為虛無!
指影緩緩下沉,它所過之處,萬物成空。剛才還魔氣滔天、凶威蓋世的千幻魔宗總部,連同裏麵數以萬計的魔修,包括那些玄金境、地煞境的長老,就在這一指之下,如同被橡皮擦從畫紙上抹去一般,消失得幹幹淨淨!
僅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
指影消散。天空恢複了原本的顏色,隻是原本魔宗所在的廣袤區域,已經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光滑如鏡的巨大深淵!仿佛那裏從來就不曾有過什麽山脈和宗門!
深淵邊緣,僥幸不在指影覆蓋範圍的零星魔修,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虛無,大腦一片空白。而幻魔宮原址上空,僅有的一道身影勉強懸浮著,正是魔尊厲無痕!但他此刻狼狽萬分,護體魔氣潰散,袍服破碎,嘴角溢血,顯然為了抵擋剛才那一指的餘波,已然受了不輕的傷!
他望著眼前憑空出現的巨大深淵,望著瞬間灰飛煙滅的宗門基業和麾下精銳,雙眼瞬間布滿血絲,無邊的恐懼和滔天的怒火幾乎將他的理智吞噬!他猛地抬頭望天,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聲音中充滿了驚駭和瘋狂:
“是——什——麽——人——!!!”
聲音在空曠的深淵上空回蕩。
就在這時,一道平靜中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自他頭頂上方的高空傳來:
“當然是你爹了。”
陳玄牽著驚魂未定卻又目瞪口呆的夜瑤,如同踏著無形的階梯,一步步從雲端走下,出現在了厲無痕的眼前。神情輕鬆,仿佛剛才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嗡嗡叫的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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