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血腥氣尚未散盡。
    大皇子陸擎天跪在地上，一副“悲憤失手”、“甘願領罪”的模樣。宣羅皇帝陸天穹胸膛劇烈起伏，臉色鐵青，死死地盯著下方這個膽大包天、竟敢在自己麵前殺人滅口的長子！
    他心中怒火滔天，幾乎要忍不住當場下令，將這逆子拿下問罪！王公公的死，幾乎已經將陸擎天的嫌疑坐實了大半！這哪裏是失手？分明是赤裸裸的殺人滅口！
    然而，就在他即將爆發的那一刻，一絲殘存的理智，如同冰水般澆滅了他衝動的火焰。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幾乎要破口而出的怒斥，目光掃過殿內神色各異的幾位皇子，以及殿外那些隱約可見、屬於不同派係的侍衛身影。
    “不能衝動……現在還不能……”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他瞬間想到了更多：
    朝堂局勢： 大皇子在朝中經營多年，黨羽眾多，尤其是在軍中和部分勳貴集團中根基深厚。不少大臣，或出於利益，或迫於威勢，都隱隱傾向於他。若此刻沒有鐵證就貿然拿下他，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甚至可能引發朝局動蕩，逼得他的黨羽狗急跳牆！
    其他皇子的安危： 陸擎天性格狠辣，若被逼到絕境，難保他不會鋌而走險，對可能威脅他地位的其他皇子尤其是支持三公主的三皇子、四皇子，甚至是與他競爭的次子）下毒手！到那時，骨肉相殘的慘劇將無法避免！
    證據不足： 王公公已死，死無對證！單憑目前的疑點和動機，還不足以形成能將一位皇子尤其是長子）定罪的鐵案。貿然行動，若不能一擊致命，反而會打草驚蛇，讓他有更多時間準備和反撲。
    “小不忍則亂大謀……朕需要時間，需要更確鑿的證據！更需要……一個萬全之策！”
    想到這裏，陸天穹硬生生將已經到了嘴邊的怒斥咽了回去。他臉上的怒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和疲憊。他緩緩坐回龍椅，揮了揮手，聲音沙啞而帶著一絲無力：
    “都……退下吧。”
    他沒有斥責，沒有追問，甚至沒有對陸擎天那拙劣的借口做出任何評判。這種反常的平靜，反而讓殿內眾人感到一種更深的不安。
    陸擎天心中先是一愣，隨即湧上一股狂喜！父皇……這是妥協了？他果然還是顧忌朝局和我的勢力！他連忙叩首：
    “兒臣……謝父皇！”
    然後低著頭，掩飾著嘴角得意的冷笑，快步退出了養心殿。
    其他皇子也各懷心思，默默退下。
    空蕩蕩的大殿內，陸天穹靠在龍椅上，閉上雙眼，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孤獨。身為帝王，卻連為女兒討回公道都要如此隱忍算計，這是何等的悲哀！
    大皇子府邸，密室。
    一回到自己的地盤，陸擎天立刻屏退左右，臉上再也抑製不住狂喜和猙獰！
    “哈哈哈！天助我也！父皇果然不敢動我！”
    他興奮地來回踱步，
    “老三死了！王公公這個隱患也除了！現在，還有誰能擋我的路？！”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不過……父皇的態度曖昧，老四那個小雜種竟然敢當眾指認我！還有老二，他一直按兵不動，不知道在打什麽算盤！夜長夢多，不能再等了！”
    他立刻喚來心腹死士統領，低聲下令：
    “立刻暗中集結我們所有的人手！加強府邸戒備！同時，密切監視老二、老三、老四府邸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兵部、京畿衛戍衙門等關鍵地方，都要安插好我們的人！隨時準備……應對任何變故！”
    與此同時，二皇子府邸。
    陸明遠也剛剛從宮中回來，他坐在書房內，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卻深邃難測。
    “大哥……真是夠狠，也夠急啊。”
    他低聲自語，
    “在父皇麵前都敢殺人滅口，看來是誌在必得了。父皇今日隱忍不發，恐怕……也是在積蓄力量，或者是在等待什麽。”
    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大哥如此急切，倒是給了我機會……或許，可以和他……‘談談’？”
    當晚，夜深人靜之時。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潛入大皇子府邸密室。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二皇子陸明遠的心腹謀士！
    密室內，燭光昏暗。
    大皇子陸擎天看著來人，冷笑道：
    “怎麽？老二終於坐不住了？派你來做什麽？”
    那謀士躬身行禮，不卑不亢地說道：“殿下，我家主子讓小人帶句話：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如今風急浪高，單打獨鬥，恐難成事。何不……聯手？先定大局，再論其他？’”
    陸擎天瞳孔微微一縮！老二……這是想和他結盟？先聯手鏟除其他障礙比如父皇可能的反擊，或者其他皇子），等坐上皇位之後，再各憑本事？
    他心中迅速盤算著：老二勢力不弱，城府極深，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但眼下，確實需要聯合一切力量，盡快穩住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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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告訴老二，他的提議……本王可以考慮！”
    陸擎天沉聲道，
    “不過，具體如何聯手，還要當麵詳談！”
    “小人明白！定將殿下之意轉達！”
    一場更龐大、更危險的陰謀聯盟，正在這暗夜中悄然形成！皇位之爭，進入了最白熱化、也是最危險的階段！
    而這一切，都被虛空中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陳玄嘴角微揚：
    “狗急跳牆，勾結在一起了？正好……一鍋端了，省得麻煩。”
    大皇子府邸，密室深處，燈火通明。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息。陸擎天一身戎裝，不再是平日的親王蟒袍，而是換上了便於行動的輕甲，眼神銳利如鷹，臉上充滿了孤注一擲的決絕和野心。
    他麵前，站著幾名心腹將領和死士頭領，個個神情肅殺，周身散發著久經沙場的悍勇之氣。
    “諸位！”
    陸擎天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時機已到！父皇年老昏聵，偏袒老三那個賤人，如今更是對我等猜忌日深！若再不動手，隻怕我等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燭火搖曳：
    “明日早朝之後，便是我們動手之時！本王已與二弟達成盟約，共同舉事！屆時，他的人馬會控製住京畿衛戍的關鍵通道和衙門，而我等……”
    他眼中寒光一閃：
    “直撲皇宮！以‘清君側、靖國難’為名，請父皇……退位讓賢！”
    “殿下英明！”
    眾將齊聲低吼，眼中閃爍著對從龍之功的渴望和狂熱。
    “傳令下去！”
    陸擎天厲聲道，
    “所有我們掌控的城防營、驍騎營、以及暗中蓄養的死士，今夜子時之前，必須秘密集結於城西校場和幾處隱秘據點！兵器鎧甲，全部配發到位！明日，聽我號令行事！”
    “遵命！”
    與此同時，二皇子府邸，另一間密室。
    陸明遠同樣一身便裝，神色平靜，但眼神深處卻閃爍著算計的光芒。他麵前也聚集著一批忠於他的文臣武將。
    “大哥已經急不可耐了。”
    陸明遠淡淡開口，
    “也好，就讓他去打頭陣，去承受父皇的第一波怒火。我們……按計劃行事。”
    他輕輕敲了敲桌麵：
    “明日，我們的首要目標，是控製住京兆尹府、武庫、以及通往皇宮的各處要道！切斷皇宮與外界的聯係！同時，派人‘保護’好三弟、四弟的府邸，免得他們……‘意外’生事。”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等大哥和父皇拚個兩敗俱傷，或者父皇被迫退位之後……這天下，究竟是誰的，還未可知呢！”
    “殿下深謀遠慮！”
    手下眾人心領神會，齊聲附和。
    夜色籠罩下的天啟城，暗流洶湧！
    一隊隊身披暗色鬥篷、裝備精良的士兵，借著夜色的掩護，如同鬼魅般，從各個營房、據點悄然出動，向著預定的集結地點悄無聲息地匯合！馬蹄被包裹，兵器被小心收斂，一切都在極度隱秘中進行著。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緊張的氣息。
    大皇子和二皇子手中掌握的兵力，加起來遠超十萬！而且多是京畿附近的精銳！他們長期經營，在軍中根基深厚。反觀皇帝，雖然名義上掌控著十萬最忠誠的宮廷禁軍，但禁軍多駐守皇城，且分散各處，麵對有備而來、裏應外合的數倍於己的叛軍，勝算極其渺茫！
    一旦兵變爆發，皇宮將瞬間被圍成鐵桶！皇帝……幾乎就是甕中之鱉！
    皇宮，養心殿。
    宣羅皇帝陸天穹對此卻還一無所知。他正疲憊地批閱著奏章，心中仍在為三公主之死和朝局紛亂而憂心忡忡。他以為，長子至少還需要時間消化“勝利”，暫時不會有過激舉動。
    然而，就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
    一道紫色的、如同鬼魅般的窈窕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龍案之前！正是魔帝蘇月！
    陸天穹猛地抬頭，看到去而複返的蘇月，心中一驚，但更多的是疑惑。
    蘇月看著他，紫眸中帶著一絲戲謔和憐憫，直接開門見山，聲音清冷地傳入他耳中：
    “陛下，還在為家事國事煩惱嗎？恐怕……你沒多少時間煩惱了。”
    陸天穹眉頭緊鎖：
    “你……此言何意？”
    蘇月輕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你的好兒子們，可比你想象的要心急得多。就在此刻，你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經暗中集結了他們所能調動的所有兵馬，刀出鞘，箭上弦……準備在明日早朝之後，便發動兵變，強行逼你退位呢！”
    “什麽？！！”
    陸天穹猛地站起，臉色瞬間煞白！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震得他頭暈目眩！
    “你……你說什麽？！逼宮？！他們……他們敢？！”
    “信不信，由你。”
    蘇月攤了攤手，一副“我隻是個傳話的”模樣，身影開始緩緩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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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我已經帶到。是坐以待斃，還是奮起一搏，亦或是……有什麽後手，就看陛下您自己的了。告辭！”
    話音未落，蘇月的身影已徹底消失在空氣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養心殿內，隻剩下宣羅皇帝一人，呆立當場！他臉色變幻不定，震驚、憤怒、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被背叛的徹骨寒意，交織在一起！
    他快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望向沉沉的夜色。帝都依舊寧靜，但他仿佛已經聽到了遠處兵馬調動的隱隱轟鳴，看到了刀光劍影的寒光！
    “逆子！逆子啊！！”
    他低聲咆哮，拳頭緊握，指節發白！
    蘇月的話，他不敢全信，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尤其是結合今日陸擎天那囂張的殺人滅口行為，兵變的可能性……極大！
    他必須立刻做出決斷！是調兵遣將，準備鎮壓？還是……另有打算？
    這一夜，對於大天王朝的皇帝陸天穹來說，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帝國的命運，懸於一線！
    養心殿內，蘇月離去後。
    宣羅皇帝陸天穹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原地，腦海中反複回蕩著蘇月那句石破天驚的話語——“明日兵變，逼你退位！”
    震驚、憤怒、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如同狂潮般衝擊著他的心神！他本能地不願相信，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形同謀反的舉動！這不僅僅是爭奪儲位，這是要弑父篡位啊！
    “不可能……擎天和明遠……他們怎敢……”
    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顫抖。但內心深處，一個冰冷的聲音卻在不斷提醒他：以陸擎天今日在殿上殺人滅口的狠辣果決，以陸明遠一貫的深沉心機……他們，未必不敢！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帝王的多疑和謹慎，此刻壓過了父子之情帶來的最後一絲僥幸。陸天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他猛地轉身，走到龍案前，拿起一枚雕刻著龍紋的玉符——這是可以直接調動最隱秘的皇家暗衛的信物！
    他用力捏碎玉符！
    片刻之後，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無聲息地跪伏在殿中陰影處。
    “去！”
    陸天穹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
    “給朕查！立刻！動用所有眼線，查探大皇子、二皇子府邸動向，以及他們麾下兵馬、京畿各營的異常調動！一有消息，立刻回報！”
    “遵旨！”黑影領命，瞬間消失。
    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對陸天穹而言，如同煎熬！他在空曠的大殿內來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無比。燭火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如同他此刻紛亂的心緒。他既希望暗衛帶回的消息能證明那神秘女子所言是虛，又害怕……那最壞的結果成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終於，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那道黑影再次出現，帶來了確鑿無疑的噩耗！
    “陛下！”
    暗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經查實……大皇子府邸今夜人員進出頻繁，其心腹將領皆已秘密集結！城西校場、北營馬場等多處隱秘地點，發現大量不明身份的武裝人員聚集，人數恐不下數萬！二皇子方麵，其門下官員亦頻繁密會，京兆尹府、武庫等關鍵衙門附近，出現不明身份的崗哨和暗探……種種跡象表明，兩位皇子……確有異動！規模……前所未有！”
    “噗——！”
    聽完暗衛的稟報，陸天穹渾身劇震，臉色瞬間由青轉白，再由白轉紅！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嚨，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張口，噴出了一大口殷紅的鮮血！
    鮮血濺落在光潔的金磚地麵上，觸目驚心！
    “陛下！”暗衛驚呼，欲上前攙扶。
    陸天穹卻猛地抬手阻止，他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跡，身體微微搖晃，但眼神卻在這一刻變得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絕望！
    真的！竟然是真的！
    自己的兩個兒子，自己曾經寄予厚望的繼承人，為了那張龍椅，竟然真的不惜發動兵變，要將他這個父皇逼入絕境！這不僅僅是權力的爭奪，這是赤裸裸的背叛！是弑父！是亂臣賊子！
    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遠比身體的創傷更甚，瞬間席卷了他！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幾乎要栽倒在地！這就是他苦心經營、寄予厚望的江山傳承嗎？這就是他引以為傲的皇子嗎？
    悲哀！莫大的悲哀！
    然而，極度的悲痛和憤怒之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屬於帝王的、不容侵犯的威嚴和決絕！
    他緩緩直起身，盡管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中的軟弱和動搖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凜然！
    “好！好！好！”
    他連說三個“好”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朕不義！想逼宮？想篡位？朕倒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沒有采納蘇月那“暗中布局、後發製人”的建議。此刻，他心中充滿了被背叛的怒火和一種帝王的驕傲！他要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粉碎這場叛亂！他要讓所有叛逆者知道，誰才是這大天王朝真正的主宰！
    “傳朕旨意！”
    陸天穹聲音如同寒冰，響徹大殿，
    “即刻起，皇宮進入最高戒備！十萬禁軍，全部集結！封鎖所有宮門！弓上弦，刀出鞘！沒有朕的手諭，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眼中寒光爆射：
    “明日早朝，照常進行！朕……要親自會會朕這兩個‘好兒子’！朕要看看，是他們糾集的烏合之眾厲害，還是朕這十萬精銳禁軍，更勝一籌！”
    這是一場賭上國本、賭上性命的豪賭！皇帝選擇了最激烈、也是最危險的應對方式——正麵硬剛！
    暗衛領命，迅速消失去傳達命令。
    養心殿內，陸天穹獨自站立，望著東方漸漸泛起的魚肚白，眼神複雜。他知道，明日太陽升起之時，整個帝都，必將血流成河！而他與大皇子、二皇子之間，也將徹底撕破臉皮，再無轉圜餘地！
    是朕的禁軍鎮壓叛亂，維護皇權？還是叛軍攻破皇城，改朝換代？
    懸念，留給了即將到來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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