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壯被拖走的哀嚎聲猶在耳邊回蕩，通鋪內的氣氛卻已悄然改變。往日對石壯的畏懼，變成了對那片“肥沃”礦區和空出來的好位置的覬覦。
    幾道隱藏著貪婪的目光，不時掃過墨塵所在的角落，以及更深處、石壯曾經的“領地”。有幾個自忖有些力氣的礦奴，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墨塵對此洞若觀火，心中冷笑。一群隻懂得憑借蠻力爭搶的蠢貨。
    他沒有急於去占據石壯留下的礦點。那太顯眼了，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他現在需要的，是低調發育，而不是無謂的爭鬥。
    領了黑麵包和水，墨塵依舊如同往常般走向礦洞。但他沒有去自己常待的偏僻角落，而是“自然而然”地，走向了石壯昨日挖掘的那片區域附近。
    那裏，已經有兩三個礦奴在試探性地挖掘，眼神警惕地互相提防著。
    墨塵沒有靠近核心區域，隻是在外圍，找了一個之前石壯不屑一顧、但比普通區域稍好一些的位置，默默地開始揮動礦鎬。
    他的動作不快不慢，效率卻因為堅韌魂印的存在而穩定且持久。汗水浸濕衣衫，但他呼吸平穩，臉上依舊是那副麻木認命的表情。
    起初，那幾個爭奪核心區域的礦奴還對他投來幾瞥，見他似乎毫無威脅，又隻是在外圍“撿漏”，便不再理會。他們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在彼此身上。
    “喂！這塊是我先看到的！”
    “放屁！明明是我先下的鎬！”
    低沉的爭吵聲很快響起，伴隨著推搡和威脅。這正是墨塵想要看到的。
    他置若罔聞，隻是專注地挖掘著自己選定的區域。堅韌魂印賦予的超強耐力，讓他可以長時間保持穩定的輸出，不像其他人那樣需要頻繁休息。
    時間推移，日頭漸高。
    爭奪核心區域的幾個礦奴，因為彼此的幹擾和提防，實際效率並不高，反而消耗了大量體力。而墨塵，雖然身處外圍，但憑借持久的耐力和“微塵視界”偶爾的輔助他不敢頻繁使用，以免魂力消耗過快），收獲的黑石數量和質量，竟然隱隱超過了那幾個爭鬥不休的家夥。
    中午短暫的休息時間，墨塵默默啃著幹硬的黑麵包，感受著體內魂印帶來的快速恢複。而那幾個爭鬥者，則喘著粗氣，互相怒視，連啃麵包都帶著一股火氣。
    下午，爭鬥再次升級。其中兩個礦奴甚至動起了拳腳，雖然很快被巡邏的監工發現並各自抽了幾鞭子，但這片區域的“所有權”依舊懸而未決。
    墨塵始終遊離在衝突之外，如同一個沉默的影子，隻是耐心地、持續地挖掘著。
    他的收獲在穩定增長。
    到了收工時分，墨塵捧著一堆數量可觀、品質中上的黑石，排隊上交。負責計量的監工看到他的收獲，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這個瘦弱的家夥今天居然有如此“好運”。
    而那幾個爭鬥了一天的礦奴，收獲卻大多未達定額，免不了又是一頓嗬斥甚至克扣口糧。
    第二天，第三天……情況依舊如此。
    那片最好的核心礦點，因為無人能徹底壓服對手，始終處於混亂的爭奪狀態，效率低下。反倒是墨塵，憑借著驚人的耐力在外人看來是“運氣好”和“肯下死力氣”），始終在外圍穩定地產出，收獲甚至超過了混亂的核心區。
    漸漸地，一些礦奴看他的眼神變了。不再是純粹的輕視，而是多了一絲難以理解的困惑，甚至……一絲隱晦的敬畏。他們無法理解，這個瘦弱的家夥是如何做到連續幾天保持如此高強度勞作的。
    而那幾個最初爭奪核心區的礦奴，在連續幾天收獲不足、體力透支、甚至互相使絆子受傷之後，也漸漸認清了現實。他們無力徹底占據那片區域，反而不如找個安穩的地方，保證完成定額來得實在。
    於是，很“自然”地，爭鬥平息了。核心區域暫時無人敢碰。
    而墨塵，則在第四天的時候，“順理成章”地，將自己的挖掘範圍，向著那片核心區域，挪動了一小步。
    沒有人提出異議。
    在他們看來，墨塵是靠著自己的“拚命”和“耐力”，一點點“熬”到了這個位置。這是他應得的。
    墨塵心中冷笑。所謂的“應得”，不過是建立在信息不對等和實力碾壓耐力上的）基礎上的必然結果。他利用了人性的貪婪和短視，用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兵不血刃地奪取了最大的利益。
    占據了石壯留下的富礦區，墨塵的資源積累速度，瞬間提升了一個檔次。
    他更加小心謹慎，每日隻帶走少量品質最好的黑石，大部分收益依舊藏匿在通鋪的地下，那個小坑已經快要滿了。
    黑暗的礦洞深處，無人注意的角落裏，一頭蟄伏的凶獸，正在悄無聲息地積蓄著力量，獠牙在陰影中閃爍著寒光。
    占據了富礦區，墨塵的日子表麵上依舊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最直觀的變化，就是他每日上交的黑石，在保證“超額”但不至於太過驚世駭俗的前提下，穩步提升。這自然引起了計量監工的注意，連帶著疤臉也偶爾會多看他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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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塵應對的方式很簡單：更加麻木，更加沉默，將一切歸功於“運氣好”和“拚命”。同時，他會“不經意”地，將一兩塊品質明顯不錯的黑石，遺落在計量台附近，任由監工“撿”去。
    小小的賄賂，無聲的示好。雖然微不足道，卻能有效降低對方的警惕和惡意。監工們樂得多一份灰色收入，也懶得去深究一個“苦哈哈”的礦奴運氣為什麽突然變好。
    但墨塵的目標，絕不僅僅是這些駁雜的黑石。他需要魂砂，更精純的能量，來為凝練第二枚魂印做準備。
    石壯事件後，疤臉等監工明顯加強了對自己私藏魂砂的看管。墨塵觀察了數日，發現他們會將那小小的獸皮袋貼身收藏，幾乎不離身，想下手偷竊的難度極大。
    “必須另辟蹊徑。”墨塵冷靜分析，“強奪不可取，偷竊難度高，那就隻能……交易，或者創造交易的機會。”
    他將目光投向了那些監工。他們雖然能獲得魂砂，但數量也極其有限，同樣渴望更多資源來提升實力。而他們獲取魂砂的主要途徑，除了宗門微薄的配給，就是壓榨礦奴，私吞高品質的黑石，然後向上頭換取。
    墨塵現在能穩定產出高品質的黑石，這就是他的籌碼。
    但他不能直接去找監工交易。一個礦奴主動拿出大量高品質黑石要求換魂砂？這本身就疑點重重，隻會引來殺身之禍。
    他需要一個中間人，一個看起來“合理”的渠道。
    墨塵開始留意那些偶爾會來礦場巡視，或者負責物資交接的“外人”。這些人，通常是鐵岩門的外門弟子，地位比監工略高，但同樣處於底層，對資源有著強烈的渴望。他們與監工之間，也存在著微妙的競爭和利益交換。
    機會，在一次物資運送時出現了。
    那天，一個身穿鐵岩門外門服飾，看起來頗為精明的年輕修士，前來礦場交接一批新的工具，並收取近期開采的、經過初步篩選的“上等”黑石。
    疤臉等監工連忙上前，點頭哈腰，極盡諂媚。
    墨塵注意到，在交接過程中，疤臉偷偷塞給那個外門弟子一小袋東西，對方不動聲色地收下，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那袋子的大小和形狀，與監工們私藏魂砂的獸皮袋極其相似！
    “利益輸送……”墨塵心中了然。看來監工們也需要巴結這些外門弟子，以換取一些便利或者保住自己的位置。
    這個外門弟子，名叫馬駿，一轉巔峰修為，修煉的是常見的“銳金魂印”，擅長操控一些小型金屬暗器，為人看起來精明，眼神中卻透著一股掩飾不住的貪婪和傲慢。
    “此人，可為棋子。”墨塵瞬間做出了判斷。
    馬駿貪婪，意味著可以用利益驅動。他傲慢，意味著容易被表象迷惑，不容易對一個“低賤”的礦奴產生過多的警惕。他的地位又恰好在監工之上，礦奴之下，是完美的中間層。
    如何才能搭上這條線，並且讓他心甘情願地為自己“辦事”？
    墨塵開始在腦海中構思計劃。
    這需要比對付石壯更精密的算計，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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