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黑霧撕成碎片，林玄策的指尖還殘留著石碑傳來的灼痛，那道從光門躍出的白衣身影已如驚鴻落至斷崖中央。
    銀紋長鞭在她手中挽出半輪銀月，鞭梢掃過之處，黑霧竟像活物般蜷縮著退避——這與邪祟侵蝕萬物的特性截然相反。
    “擅闖妖族禁地，該死！”清冷的女聲裹著霜刃，白璃的目光掃過三人，最後定格在林玄策腰間的血戒上，瞳孔微縮，“修仙者？”
    林玄策喉間泛起腥甜。
    方才觸碰石碑時，他強行運轉吞噬係統吸收邪祟之力，本就未愈的內傷被扯得生疼。
    但此刻他顧不上這些，盯著對方腰間那枚刻著“鎮邪”的玉牌——這是妖族皇室特有的禦邪令，傳聞中唯有現任妖後最疼愛的幺女白璃公主才有資格佩戴。
    “白璃公主，我是守關人傳承者林玄策。”他抬手按住青璃劍，劍鞘上的青紋隨著他的動作流轉微光，“我們來此是為追查域外邪祟，這石碑......”
    “守關人？”白璃冷笑，銀鞭驟然抖直，鞭身泛起的銀光在夜色裏劃出冷冽弧光，“三百年前，你們修仙界的‘守關人’為奪我族《九曜禦靈典》，血洗了半座青丘山。”她手腕輕旋，長鞭卷著山風劈來，“今日你們敢動這祭壇半分，我便讓你們和那些貪婪之徒一樣——”
    話音未落，銀鞭已到眼前。
    林玄策側身旋步，青璃劍出鞘三寸，劍鳴聲與鞭梢破空聲相撞，激得周圍黑霧炸開。
    蘇青璃的指尖瞬間掐入掌心，她能感覺到林玄策體內翻湧的靈氣紊亂如潮——他的傷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激烈對抗。
    “玄策！”她正要掠身支援，卻見李無塵的青銅鏡突然泛起金光，鏡麵映出白璃鞭影的軌跡，“青璃姑娘且看！
    這鞭法是《星隕九折》，第七折會向左側偏移三寸！“
    林玄策目光掃過鏡中倒影，嘴角微勾。
    他早看出白璃雖攻勢淩厲，卻留著三分餘地——方才那一鞭若全力施為，他的左肩此刻已被抽成血泥。
    “公主若真想殺我，方才便不會收力。”他借力後退三步，青璃劍橫在胸前，“我身上有守關人特有的‘鎮界印’，你若不信......”
    “住口！”白璃的鞭梢突然纏上他的劍刃，兩人隔著兵器對峙，她能清晰看見林玄策眼底的清明，與那些紅著眼搶秘術的修仙者截然不同。
    但下一刻，她的神識突然觸到某種熟悉的陰寒——像是三年前，她在妖界極北冰原見過的，侵蝕了整座雪狐族村落的黑霧。
    “係統警告：目標體內檢測到微量黑曜印記波動。”機械音在識海炸響，林玄策心頭一震。
    黑曜印記是邪祟侵蝕生靈的標記，上一任守關人曾說，被標記者要麽是邪祟傀儡，要麽......
    他不動聲色運轉《幽冥渡魂訣》，一縷若有若無的陰氣從指尖溢出。
    白璃的睫毛猛地一顫，鞭梢驟然鬆了力道——那縷陰氣，竟與她在冰原上追蹤的邪祟氣息有幾分相似，卻又多了幾分......淨化的意味？
    “你......”她後退兩步，銀鞭垂在身側，“你方才用的是什麽功法？”
    林玄策盯著她微顫的指尖，心中已有計較。
    白璃若真是邪祟同黨，此刻早該暴起殺人；可她的疑惑不似作偽，倒像是被勾起了某種回憶。
    “這是守關人秘傳的《幽冥渡魂訣》，專為克製邪祟所創。”他放緩語氣，“公主若去過妖界極北冰原，該見過被邪祟侵蝕的村落。
    那些黑霧裏，是否有類似我剛才釋放的氣息？“
    白璃的瞳孔驟然收縮。
    三個月前，她正是循著那股陰寒氣息追到此處，卻在接近祭壇時被黑霧反噬，險些丟了性命。
    此刻再看林玄策腰間的血戒——方才交手時，她分明感覺到那戒指在吞噬周圍的邪祟之力，與邪祟吞噬生靈的方式如出一轍，卻又帶著某種讓她安心的韻律。
    “你說你們是來追查邪祟的......”她握緊銀鞭，“如何證明？”
    “我可以讓你檢查我的神識。”林玄策解開領口，露出鎖骨處淡青色的鎮界印，“守關人的印記與邪祟之力天生相克，若我有半分邪祟氣息，這印記會立刻灼穿我的心髒。”
    白璃的銀鞭尖輕輕點在他鎖骨上。
    鎮界印遇外力觸發，騰起一縷青煙，在月光下凝成“守”字。
    她的指尖微微發燙，那溫度不似邪祟的陰寒，倒像初春融雪的溪水，清冽卻帶著生機。
    “算你過關。”她收回長鞭，目光掃過斷崖上的石碑，“但這祭壇是我妖界封禁邪祟的鎖魂陣眼，你們若敢破壞......”
    “我們要的是摧毀幕後黑手。”林玄策指向石碑上仍在脈動的紅光，“三天前，我師父的殘魂托夢，說這裏藏著’諸天滅世者‘的線索。
    公主若想徹底解決邪祟之禍，我們需要合作。“
    白璃剛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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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聲音像是無數惡鬼在同時尖叫，震得斷崖上的碎石簌簌墜落。
    她的銀鞭瞬間繃直，指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夜魘！”
    林玄策的血戒在掌心發燙。
    他望著黑霧翻湧的遠方，隱約看見一道黑袍身影踏霧而來，嘴角勾起的冷笑，與石碑上那個男人的輪廓重疊。
    “來得正好。”他握緊青璃劍，轉頭看向白璃，“公主，現在信我了麽？”黑霧翻湧如沸騰的油鍋，那道黑袍身影踏霧而來時，崖間的月光突然凝出霜色。
    夜魘的麵容藏在陰影裏，唯餘一雙猩紅豎瞳，像兩簇燒穿陰曹的鬼火。
    他抬手的瞬間，林玄策識海中的係統投影驟然浮現——半透明的黑色戒環在虛空中旋轉，機械音裏難得帶上了緊迫：“檢測到邪祟核心波動，目標為‘侵蝕代理人’，建議優先吞噬其本源印記。”
    “白璃小侄女，別來無恙？”夜魘的聲音像鏽鐵刮過石板，尾音卻溢出幾分妖界古調的韻律。
    白璃的銀鞭“錚”地繃直，鞭身銀紋劇烈震顫，竟與她顫抖的指尖同頻。
    三年前極北冰原那座被啃噬成白骨的雪狐村落裏，她曾在村祭堂的殘牆上，見過與夜魘喉間掛著的骨墜一模一樣的圖騰——那是妖族大長老一脈世代傳承的“鎮族骨”，本該隨上一任大長老埋入玄狐陵。
    “你不是夜魘！”白璃的銀牙幾乎要咬碎，“三年前你帶著三百玄甲衛去追邪祟，回來時隻剩你一人。妖後說你中了蝕魂毒，可現在……”她突然頓住，目光掃過夜魘腳下翻湧的黑霧——那些黑霧裏竟裹著細碎的銀鱗，與玄甲衛鎧甲上的紋飾分毫不差。
    夜魘低笑起來，笑聲裏混著數十種不同的嗓音，像無數人在同時嘲笑：“蝕魂毒？那是多美妙的饋贈啊。”他抬手輕撫胸口骨墜，“那些蠢貨的魂魄在我身體裏唱歌，白璃，你不想聽聽你母妃的聲音嗎？”
    白璃的瞳孔驟縮成針尖，銀鞭“唰”地抽向夜魘麵門。
    但那鞭影剛觸及黑霧，便像紮進了泥沼，速度銳減三成。
    林玄策看得分明——黑霧裏有若隱若現的絲線，正順著鞭身往白璃體內鑽。
    他旋身擋在白璃身前，青璃劍橫斬，劍鳴如龍吟，將那些絲線絞成齏粉。
    “合作？”夜魘的笑聲更盛，“那就讓你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邪祟之力！”他雙手結印，崖下突然傳來沉悶的撞擊聲。
    林玄策轉頭的瞬間，胃裏一陣翻湧——七道身影從黑霧中爬出，皮膚潰爛處滲出墨綠膿水，眼眶裏燃著幽藍鬼火，正是妖族玄甲衛的製式鎧甲。
    最前麵那具軀體的護心鏡上，還留著半枚未被腐蝕的“夜”字紋。
    “玄策！他們的魂魄被邪祟啃得隻剩殘片！”蘇青璃的聲音在他識海響起，帶著罕見的急切，“快用吞噬係統！這些殘魂裏還殘留著妖力本源，能幫你……”
    “叮——檢測到可吞噬目標：被腐蝕的妖族玄甲衛x7。建議吞噬等級最高者，獲取‘妖力共鳴’能力。”係統投影適時彈出數據麵板，最前排那具玄甲衛的信息格外醒目：“原境界：化神中期，當前狀態：邪祟傀儡殘留30妖力本源）。”
    林玄策的血戒在掌心灼得發燙。
    他瞥向白璃——她正用銀鞭纏住一具玄甲衛的脖頸，試圖用妖族秘法治愈其魂魄，卻見那玄甲衛反手抓住鞭身，腐肉簌簌落在她素白裙角。
    “沒用的。”夜魘的聲音像毒蛇吐信，“他們的魂魄早被邪祟醃成了蜜餞，你越救，邪祟啃得越快。”
    白璃的指節因用力泛白，突然抬頭看向林玄策：“你說的吞噬……能淨化他們嗎？”
    林玄策沒說話，隻是握緊血戒。
    他能感覺到，那些玄甲衛體內的邪祟之力正順著黑霧往夜魘方向湧——再拖下去，夜魘會吸收這些殘魂，實力暴增。
    他深吸一口氣，運轉《幽冥渡魂訣》護住心脈，然後朝著最前排的玄甲衛踏出一步。
    血戒突然迸發幽光，像一張無形的嘴撕開黑霧。
    玄甲衛的腐肉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泛著青金光澤的妖骨。
    林玄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識海裏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那是係統在強行剝離邪祟與殘魂。
    但下一刻，熱流從丹田炸開，順著經脈竄向四肢百骸。
    他聽見係統的提示音：“吞噬值+3000，解鎖特殊能力‘妖力共鳴’可短暫融合妖族本源，獲得目標種族天賦）。”
    劇痛轉為酥麻。
    林玄策低頭，看見自己手背浮起青鱗，指甲變長如妖爪；抬眼時，視野裏的黑霧突然變得清晰——每一縷邪祟的流動軌跡都纖毫畢現。
    蘇青璃的聲音帶著驚喜：“玄策，你的氣息……像妖又像人，這是……”
    “妖力共鳴。”林玄策開口時，聲音裏多了幾分獸類的低啞。
    他活動手腕，感覺體內有團火在燒，那是玄甲衛殘留的妖力在與他的修士靈脈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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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璃的銀鞭突然停在半空，她瞪大眼睛，看著林玄策身後浮現出半透明的玄狐虛影——正是玄甲衛所屬雪狐族的守護圖騰。
    “這不可能……”她喃喃道，“隻有雪狐族血脈才能觸發玄狐虛影，你……”
    “現在信我了？”林玄策轉頭，金芒流轉的雙眼映著白璃震驚的臉。
    他能感覺到，夜魘的目光正像刀子般割在自己身上——那是邪祟對同類吞噬係統）的忌憚，也是強者對威脅的警惕。
    夜魘終於收斂了笑意。
    他抬手召出一柄骨劍，劍身纏著被腐蝕的妖族符文：“有點意思。不過……”他的瞳孔突然擴張成圓形，“你以為這點皮毛就能對抗諸天滅世者？”
    林玄策沒有回答。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戰鼓在胸腔裏轟鳴。
    半妖形態帶來的力量讓他有些恍惚——上一任守關人曾說，吞噬係統最危險的能力，就是讓人迷失在“不屬於自己的力量”裏。
    但此刻，他望著白璃緊咬的下唇，望著蘇青璃擔憂卻信任的眼神，望著李無塵舉著青銅鏡準備支援的身影，突然覺得這力量不再陌生。
    “試試看。”他低喝一聲，青璃劍從劍鞘中完全躍出，懸浮在他身側。
    劍身上的青紋與他手背的鱗片交相輝映，竟隱隱透出幾分妖器的靈動。
    夜魘的骨劍發出刺耳的尖嘯，黑霧在兩人之間凝聚成牆。
    風突然停了。
    崖間的碎石懸在半空，連月光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林玄策能清晰感覺到，夜魘體內的邪祟之力正在醞釀殺招——而他的半妖形態，正渴望著與這股力量正麵碰撞。
    他抬起手，掌心的血戒泛起攝人心魄的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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