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策識海中的金色光陣尚未完全收斂，那道始終模糊的身影突然向前邁出半步。
    他本就淡如霧靄的輪廓在金光中翻湧，卻奇異地沒有被吞噬，反而在逼近的過程中，指尖的血珠愈發清晰——那紋路與林玄策心口的帝紋完全重合，像是同根而生的雙生印記。
    “你以為贏了嗎？”沙啞的低語裹著腐鏽味的風，直接灌入林玄策的靈台。
    他的金瞳驟然收縮，識海深處的混沌裂隙本已閉合如線，此刻卻隨著這聲質問再度裂開一道細縫，滲出縷縷墨色霧氣，“這隻是開始。”
    話音未落，整片識海空間突然劇烈震蕩。
    林玄策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攥住他的魂魄往體外拽，太陽穴突突跳痛，連帶著心口的帝紋都泛起灼痛。
    蘇青璃的驚呼被扭曲的空間揉碎，他最後瞥見的是她撲過來的身影——青璃劍的靈韻在她周身凝成淡青色光罩，卻仍被震蕩的氣浪掀得向後飛退。
    下一秒，天旋地轉。
    等林玄策穩住身形，喉間的腥甜已漫到舌尖。
    他踉蹌兩步，撐住膝蓋才沒栽倒。
    入目是一片灰白的荒蕪之地，破碎的空間碎片像被碾碎的星子，漂浮在頭頂約三丈高的位置，每一片邊緣都泛著冷冽的藍光，偶爾相撞便迸出細碎的火花。
    蘇青璃扶著他的胳膊站定，發梢沾著幾點星屑，青衫下擺被無形的風掀起，露出一截素白的手腕。
    “玄策？”她指尖輕輕按在他後心，青璃劍的靈韻順著經脈滲入，幫他壓下翻湧的氣血，“可還撐得住？”
    林玄策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四周。
    這裏沒有草木，沒有生靈，連土地都是焦黑的，像被某種至強之力反複灼燒過。
    遠處有座半塌的祭壇，石磚上刻滿歪扭的符文，其中幾道他曾在妖界古卷裏見過，是用來溝通域外的禁術紋路；另一些則泛著暗紅，分明是魔界血祭的殘痕。
    “檢測到‘諸天中樞’坐標偏移。”係統投影的黑霧在兩人身側凝聚，這次的聲音比以往多了絲機械的卡頓，“當前定位：‘戰爭前線’區域。”
    林玄策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掌心的吞噬戒指——剛才在識海震蕩中，戒指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痕，此刻正緩緩愈合。
    他抬頭望向懸浮的空間碎片，喉結動了動：“看來，真正的戰場已經開啟。”
    蘇青璃沒有接話。
    她閉目感知片刻，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再睜眼時，眼底映著幾縷不同顏色的氣團：“這裏殘留的氣息太雜了。”她抬手指向那座崩塌的祭壇，“修仙界的玉髓靈氣、妖界的獸魂煞氣、魔界的血煞之氣......至少五個大界的力量在此碰撞過。”她頓了頓，聲音放輕，“更麻煩的是——”
    林玄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祭壇最深處的斷柱上，有道極淺的黑痕，像被燒紅的鐵烙出來的，正隨著他們的注視緩緩蠕動。
    那痕跡的形狀，與他識海中混沌裂隙閉合後的暗紋一模一樣。
    “混沌意誌的爪牙，早就伸進來了。”他低聲道，指節捏得發白。
    上一任守關人臨終前說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它們不是要摧毀某個世界，是要把所有世界的‘生機’都榨幹，養出能吞噬諸天的怪物。”當時他隻當是瀕死的囈語，此刻看著這滿目的瘡痍，終於信了。
    蘇青璃的指尖輕輕覆上他手背。
    她的手溫比常人涼些，卻帶著器靈特有的清潤，像沾了晨露的玉。“我們不是孤軍。”她望著遠處漂浮的空間碎片，“這些碎片裏有活物的氣息——可能是其他世界的幸存者，也可能是還在堅持的守禦者。”
    林玄策深吸一口氣，胸口的帝紋突然泛起微光。
    他能感覺到，那道與混沌身影相連的血紋正在發燙，像是某種共鳴。
    他想起識海震蕩前，那身影指尖的血珠，想起係統說的“混沌意誌本源未完全清除”，喉間泛起苦澀。
    “先去祭壇。”他攥緊蘇青璃的手，掌心的吞噬戒指突然發燙，“那裏殘留的氣運最濃，係統應該能解析出些線索。”
    蘇青璃點頭，青璃劍的靈韻在她周身流轉，替兩人劈開漂浮的空間碎片。
    他們剛邁出兩步，林玄策的識海突然一沉。
    係統低語的聲音像從極遠的地方飄來，帶著電流般的雜音，他勉強聽清幾個詞：“宿主......本源......危機......”
    話音未落，那道黑痕突然暴漲。
    祭壇方向傳來悶雷般的轟鳴，無數道黑影從斷柱裏鑽出來，像是被抽幹血肉的骨架，眼眶裏跳動著幽綠的鬼火。
    為首的那具骨架額頭刻著與混沌裂隙相同的暗紋，它咧開嘴，發出刺耳的尖笑：“終於等到活物了......”
    林玄策的金瞳瞬間凝如實質。
    他將蘇青璃護在身後，吞噬戒指的裂痕中滲出黑霧，在掌心凝成吞噬漩渦。
    識海裏，係統低語的聲音愈發清晰，卻被骨架的尖嘯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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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主，混沌本源正在......”林玄策識海中的係統低語突然清晰起來，像一根銀針刺破混沌：“宿主，檢測到多股高維意識波動......疑似‘諸天滅世者’部署的‘意誌傀儡’。”
    他的金瞳驟然收縮，喉間的腥甜瞬間壓下。
    這不是第一次聽見“意誌傀儡”的名號——上一任守關人曾說過，滅世者慣於用意識汙染強者殘魂，將其煉為提線木偶。
    此刻再看那些眼眶燃著幽綠鬼火的骨架，額間暗紋與識海裂隙如出一轍，哪裏是普通邪祟？
    分明是被汙染的守禦者殘軀！
    “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林玄策咬著後槽牙低喃，掌心吞噬戒指的黑霧翻湧得更急。
    蘇青璃的指尖在他後背輕輕一按，青璃劍的靈韻裹著冰魄氣息漫入識海，替他穩住翻湧的神魂。
    她望著那些骨架逼近的腳步，青衫下的指尖已扣住腰間劍穗：“這些東西的靈識被徹底抹除了，攻擊方式......”
    話音未落，虛空中突然炸開一聲冷笑。
    魘帝影使的殘魂從破碎的空間碎片中擠出來，半透明的身形還帶著被吞噬時的裂痕——正是三個月前在魔界被林玄策碾碎的血魔尊殘魂！
    此刻他的麵容扭曲成詭異的弧度，左眼是血魔尊標誌性的猩紅豎瞳，右眼卻泛著與骨架暗紋相同的幽黑：“不錯，萬界之戰已然開啟，而你......”他的指尖劃過林玄策心口的帝紋，“不過是這場棋局中的一顆棄子。”
    林玄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覺到，魘帝影使的殘魂裏混著不屬於這個維度的波動，像是有無數道視線正通過這具傀儡投注過來——滅世者的目光！
    “蘇蘇，退到我身後。”他反手扣住蘇青璃的手腕，將她往自己身側帶了半步。
    吞噬戒指在掌心發燙，識海中係統投影的黑霧突然凝成實質手臂，按在他識海最深處的混沌裂隙上：“檢測到‘秩序之鑰’契合度97，建議立即激活。”
    “秩序之鑰”——那是係統商城中用百萬吞噬值兌換的終極殺招，本打算留到與滅世者正麵對抗時使用。
    但此刻看著魘帝影使身後浮現的半透明鎖鏈那鎖鏈的紋路與祭壇斷柱上的黑痕完全一致，正往四周空間碎片裏鑽），林玄策咬碎鋼牙：“現在用！”
    蘇青璃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看見林玄策心口的帝紋突然迸發萬丈金光，那光裏裹著細小的銀色符文，正是傳說中能定諸天秩序的“源初文字”。
    魘帝影使的笑聲戛然而止，他試圖後退，卻被無形之力釘在原地——那些鎖鏈剛觸到金光便發出刺啦的灼燒聲，像被潑了滾油的蛇群瘋狂扭曲。
    “你......你怎麽會有......”魘帝影使的身形開始崩解，幽黑右眼滲出墨色霧氣，“滅世者大人不會......”
    “他說的夠多了。”林玄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金瞳裏的光紋驟然收攏成一點。
    下一秒，魘帝影使的殘魂連同那些鎖鏈、那些骨架，全部被扯入他掌心的吞噬漩渦。
    係統投影的聲音帶著少見的雀躍：“吞噬成功，獲得‘高維汙染抗性+10’，‘滅世者意誌特征庫’填充進度37。”
    蘇青璃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屏住了呼吸。
    她伸手替林玄策理了理被氣浪掀亂的額發，指腹觸到他滾燙的耳垂：“消耗太大了？”
    林玄策剛要搖頭，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歎息。
    那聲音像一片秋葉落在水麵，蕩開層層漣漪。
    兩人同時轉頭，便見祭壇最深處的斷柱旁，不知何時多了個佝僂的身影。
    老人穿著綴滿星紋的灰袍，銀發間纏著幾縷赤焰般的紅繩，左臉有道從眉骨貫到下頜的疤痕，卻掩不住眼底的清明——正是他們在妖界古森裏尋到的遺族智者，炎燭老人。
    “別過來。”炎燭老人抬手虛按，阻止了兩人的靠近。
    他的身形正在透明化，像被風吹散的雪：“我本不該出現在這裏......但有些事，必須由我親自告訴你。”
    林玄策的呼吸一滯。
    他記得三天前在妖界，炎燭老人為了破解古卷中的滅世預言，強行燃燒了壽元。
    此刻看老人的狀態，分明是油盡燈枯的最後時刻。
    “滅世裂隙的最終位置......”炎燭老人的右手按在胸口，那裏浮現出一枚流轉著金紅光芒的玉簡，“我用命換來了這張戰圖。
    九個關鍵節點，每個節點都連著三個大界的氣運......“他的聲音突然發顫，”記住，千萬別信那些自稱’盟友‘的......“
    “前輩！”蘇青璃急得要衝過去，卻被一道無形屏障擋住。
    她指尖凝出青璃劍的虛影，卻見那屏障上泛起與帝紋相同的金光——是林玄策在暗中護持。
    炎燭老人的目光掃過兩人，忽然笑了：“小友，你心口的帝紋......是守關人傳承的最高印記吧？”不等林玄策回答，他便將玉簡輕輕一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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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玉簡裹著流光，穩穩落入林玄策掌心。
    林玄策剛觸到玉簡，無數光影便湧入識海：破碎的星辰、燃燒的大陸、被黑霧籠罩的諸天通道......最後定格成一幅發著幽藍光芒的地圖，九個紅點像九把懸在諸天頭頂的利刃。
    “這是......”
    “滅世者要在這些節點種下‘吞噬之種’，”炎燭老人的身形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等九顆種子同時發芽......”他的聲音突然被空間破碎聲打斷，“記住，真正的盟友......”
    話未說完，老人的身影徹底消散。
    林玄策攥緊玉簡，指節泛白。
    他能感覺到，玉簡裏還殘留著炎燭老人最後的意識波動，帶著決絕的溫度。
    “玄策。”蘇青璃的手覆上他手背，“他是想告訴你，真正的盟友不在預言裏，在那些願意為守護而戰的人心裏。”
    林玄策抬頭望向懸浮的空間碎片。
    那些碎片裏果然有微弱的靈識波動——有修仙者的法訣殘韻，有妖修的獸魂嘶吼，甚至還有魔修特有的血煞之氣。
    原來蘇青璃說的“幸存者”，竟是這些被困在空間亂流中的守禦者！
    係統投影的黑霧突然在兩人頭頂凝聚成鏡麵，映出一行猩紅文字：“檢測到‘諸天霸主’候選名單......即將開啟召喚協議。”
    林玄策望著鏡中自己泛著金光的瞳孔，又看了看身側的蘇青璃——她的發梢還沾著空間碎片的星屑，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堅定。
    他忽然想起上一任守關人臨終前的話：“守關人不是孤膽英雄，是火種。”
    此刻，他終於明白這火種的意義。
    “是時候，召集真正的盟友了。”林玄策將戰圖玉簡收入懷中，掌心的吞噬戒指突然發出嗡鳴。
    他抬頭看向天際，那些漂浮的空間碎片正在劇烈震顫，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
    蘇青璃也察覺到了異常，她握緊青璃劍，劍尖指向天空：“空間風暴要來了。”
    林玄策點頭，金瞳裏的光紋流轉如星河。
    他牽起蘇青璃的手，吞噬戒指的黑霧裹住兩人身形：“抓緊我。
    不管風暴通向哪裏......“
    “我們一起闖。”蘇青璃接口，指尖的劍穗掃過他手背，帶著青璃劍特有的清冽。
    下一秒，他們腳下的土地突然崩塌。
    無數空間碎片如暴雨傾盆，在兩人頭頂凝成漆黑的漩渦。
    林玄策感覺有股巨力扯著他的魂魄往漩渦裏拽，蘇青璃的手卻始終穩如磐石。
    意識模糊前的最後一刻，他聽見係統投影的低語：“目標定位......未知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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