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翻湧如沸，那道漆黑裂縫終於在眾人頭頂撕開，像巨獸咧開的嘴。
    林玄策仰頭時，風卷著碎葉撲進他的衣領，後頸泛起涼意——這股壓迫感，和三個月前在虛空回廊被邪祟圍殺時如出一轍。
    當時他渾身是血蜷縮在傳送陣角落，以為必死無疑，卻在最後一刻觸到了吞魔戒的灼熱。
    “螻蟻們，竟敢挑戰諸天終結的命運。”
    聲音像生鏽的齒輪碾過耳膜。
    林玄策眯起眼，看清裂縫中走出的身影：星塵在墨色鬥篷上流動，每一步都踩碎一片陰雲，那雙眼睛深不見底，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線。
    他下意識按住腰間的吞魔戒，戒指在掌心發燙，係統在識海震動，是檢測到高階能量的興奮。
    “你是誰？”他的聲音沉穩得連自己都意外。
    秩序之鑰在袖中微微發燙，這柄從守關堡密室取出的青銅鑰匙，此刻正貼著他的手腕，像在回應他的戰意。
    “我是祂的先行者，也是你的終焉。”
    話音未落，天機道人已踉蹌後退半步。
    他懷裏的天命羅盤突然發出刺耳鳴響，青銅指針瘋了似的旋轉，原本恒定的二十八星宿圖裂成碎片。“此存在......不在命運之中。”老道人鬢角的白發被陰風吹得亂顫，手指深深掐進羅盤邊緣，“連天道都算不出他的軌跡！”
    廣場上的聯盟修士開始騷動。
    有個煉氣期的小修士腿一軟跪在地上，法器“當啷”掉在青石板上；離林玄策最近的玄霄宗大長老握緊拂塵，指節發白卻仍站得筆直——這是守關人牽頭組建的萬界聯盟，他們曾發過血誓共抗邪祟，此刻雖懼，無人後退。
    湮空尊使抬手。
    地麵突然傳來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林玄策感覺腳下一沉，青石板像被無形的手揉皺的紙，裂縫如蛇般竄向四方；抬頭時，天空正在翻轉，原本的陰雲倒懸著墜向地麵，而本該是地麵的方向，竟浮現出星辰閃爍的夜空。
    “維度折疊！”係統投影的聲音首次帶上了緊迫，“目標在壓縮三維空間，三息後戰場將崩潰。
    啟用空間吞噬模式，立即！“
    林玄策咬破舌尖，劇痛讓他眼前一清。
    他屈指叩響吞魔戒，黑色流光如活物般竄出，在周身織成網格。
    被扭曲的空間觸到黑網的瞬間發出尖嘯，像被火灼燒的邪祟，一縷縷被吞噬進戒指。
    他能清晰感知到吞噬值在瘋漲——每一寸被穩定的空間，都化作熱流湧進識海。
    “青璃！”他低喝。
    蘇青璃早有準備。
    她指尖掐訣，青璃劍離鞘而起，在半空劃出九道銀弧。
    林玄策看著她的身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她在燭火下補他道袍的模樣——那時她垂著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說“守關人不能總穿破衣服”。
    此刻她的眼尾卻挑著冷光，每道劍弧都凝著千年器靈的法則：“九極封印陣，起！”
    銀弧落地的瞬間，八座青銅古鼎從地脈中升起，將湮空尊使困在中央。
    鼎身刻著的“生”“死”“虛”“實”等古字泛起金光，原本扭曲的空間在鼎陣範圍內突然凝固。
    “好機會！”林玄策反手抽出秩序之鑰。
    這柄鑰匙本是守關人開啟諸天通道的信物，此刻卻在他手中化作三尺青鋒，劍身流轉著與吞魔戒同頻的黑光。
    他足尖一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陣心——這是他結合吞魔訣與守關人劍法自創的“吞星式”，上一次用還是在妖界斬殺血月狼王，那次他差點被反噬，但此刻，有蘇青璃的陣，有係統的吞噬值在瘋狂補充，他有信心。
    湮空尊使終於有了反應。
    他抬手按向最近的古鼎，星塵鬥篷翻卷如浪，鼎身上的“生”字瞬間崩碎。
    但林玄策的劍更快——青鋒劃破星塵，精準斬在他左肩。
    “噗！”
    黑色血液濺在古鼎上，發出“滋啦”的腐蝕聲。
    湮空尊使的左袖垂落，露出下麵泛著金屬光澤的手臂——竟不是血肉之軀！
    林玄策瞳孔微縮，這才發現對方的皮膚下流轉著暗紫色紋路，和烈風王胸口的滅世印記如出一轍。
    “有意思。”湮空尊使低頭看向斷肢，黑洞般的眼睛裏第一次有了波動，“看來我小看了守關人的傳承。”他突然笑了，笑聲震得八鼎嗡嗡作響，“不過沒關係......下次見麵，便是諸天歸寂之時。”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開始崩解，像被風吹散的墨。
    林玄策正要追擊，蘇青璃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別追！
    他在引你進虛空亂流。“她的指尖冰涼，卻比任何法術都讓他清醒——三個月前就是因為追擊邪祟，他才誤入虛空回廊，差點丟了性命。
    係統投影的聲音適時響起：“目標能量波動正在消散......檢測到殘留暗紫色粒子，正在解析其構成......”
    廣場上的喧囂漸漸平息。
    林玄策轉身時，看到聯盟眾人正自發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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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霄宗大長老抹了把額角的汗，勉強笑道：“守關人這一劍，當真是斬了邪祟的威風。”旁邊的妖界狐君拎著酒葫蘆拋過來：“林小友，這是青丘釀的‘破妄’，喝了壓驚。”
    蘇青璃悄悄替他理了理被星塵刮破的道袍。
    林玄策接過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燒進胃裏。
    他望著逐漸恢複清明的天空，聽見係統投影的低語在識海響起：“解析完成......暗紫色粒子與滅世者本源同頻。
    湮空尊使......可能是祂的分身。“
    “分身？”林玄策默念這兩個字，酒葫蘆在掌心微微發燙。
    他抬頭看向廣場盡頭的陳列殿——那是聯盟大會專門用來存放各世界至寶的地方，此刻殿門緊閉，卻有若有若無的寶光從門縫滲出。
    他突然想起天機道人今早說的話：“等各世界的鎮界之寶都送來，或許能拚出滅世者的全貌。”
    風卷著幾片殘葉掠過他的腳邊。
    林玄策握緊手中的酒葫蘆，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張臉——有修仙界的道童，有妖界的獸耳少女，有魔界裹著黑紗的老者。
    他們或許來自不同世界，此刻卻都望著他，眼裏有期待，有信任，還有一絲藏得很深的恐懼。
    “明天。”他輕聲道，聲音被風吹散，卻又清晰地落進每個人耳中，“等各世界的至寶送來......我們就離真相更近一步。”
    蘇青璃望著他發亮的眼睛，忽然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酒漬。
    青璃劍在她身後輕鳴，像是在應和他未說出口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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