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關堡的青石廣場上，星圖流轉的銀光被血光撕裂的刹那，所有人的呼吸都跟著滯了一拍。
    烈風王踏空而來的身影在眾人瞳孔裏急劇放大，暗紫色鱗甲擦過雲層時迸濺的火星，像一把燒紅的鐵錐直刺人心。
    他手中血色戰斧帶起的腥風裹著腐臭，刮過前排修士的臉頰時，幾個築基期的年輕弟子已捂著口鼻踉蹌後退——那是妖修體內腐壞的滅世之力在外泄。
    “林玄策！”裂帛般的嘶吼震得簷角銅鈴亂響，戰斧裹挾著山崩之勢劈下，斧刃上倒刺掛著的血珠被氣流扯成細霧，在半空凝成猙獰的妖紋。
    林玄策的瞳孔微縮。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道攻擊裏混雜的兩股力量：一股是烈風王本身的妖力，帶著妖族特有的暴戾；另一股卻像附骨之疽，黏著暗灰色的腐蝕氣息——正是前幾日係統檢測到的“滅世者汙染”。
    “青璃！”他低喚一聲，右手已按上腰間的吞魔戒。
    黑色戒麵泛起幽光，係統投影的電子音在識海響起：“檢測到高危能量波動，建議啟動吞噬鏈路。”
    話音未落，月白身影已攔在他麵前。
    蘇青璃的發梢被血風掀起，露出耳後一點淡青色的鱗紋——那是青璃劍器靈化形時未褪盡的痕跡。
    她手中青璃劍嗡鳴如泣，劍穗上用青絲編就的結在氣流中晃出殘影，那是林玄策在她化形那日，蹲在守關堡的老槐樹下編了整夜的信物。
    “退後半丈。”她頭也不回，指尖撫過劍脊，寒芒順著劍鋒蔓延，眨眼間在兩人身周織起半透明的冰幕。
    這是青璃劍的“護主”本能，千年器靈用靈性為宿主築起的第一道防線。
    “當！”
    血色戰斧劈在冰幕上，炸出刺目的火星。
    冰幕應聲而裂，卻也將那股足以劈碎金丹修士的力道卸去七分。
    林玄策借著這間隙，左手快速結出守關人秘傳的“鎖魂印”——他要先困住烈風王的識海，阻止滅世者的意誌繼續侵蝕。
    “老匹夫，滾一邊去！”烈風王暴喝，戰斧橫掃，竟將冰幕碎片卷成血刃，直取廣場中央的聯盟主位。
    那裏坐著的，是剛達成合作意向的修仙界大長老、妖界殘存的幾位純血大妖，還有代表魔界來觀禮的魔宮特使。
    若這一擊得手，聯盟還未成型便要分崩離析。
    “放肆！”
    一聲斷喝穿透血霧。
    天機道人不知何時已站在主位前，道袍無風自動，掌心托著的“天命羅盤”綻放出鎏金光芒。
    羅盤上二十八星宿的刻痕全部亮起，在半空凝成一麵光盾，將血刃撞得粉碎。
    他花白的胡須因憤怒而顫動，指尖掐著玄奧法訣：“你當日在妖界立誓效忠至尊時，可還記得這羅盤上的血契？”
    烈風王的動作陡然一滯。
    他脖頸處浮現出暗紫色的紋路，像無數條小蛇在皮膚下遊走——那是滅世印記在反噬。“天命羅盤？”他咧開的嘴角滲出黑血，“那老東西早被邪祟啃成渣了！
    現在......現在整個妖界都該跪伏在我腳下！“
    林玄策的指尖在吞魔戒上輕輕一叩。
    係統投影的聲音突然急促：“檢測到目標體內滅世能量過載，建議立即切斷聯係！”他瞳孔驟縮——烈風王這是要同歸於盡！
    “青璃！千劍封域！”
    蘇青璃的回應是更清越的劍鳴。
    青璃劍脫離她掌心，懸浮在半空轉了三圈，每轉一圈便分裂出千萬道劍影。
    這些劍影泛著冷冽的青光，以兩人為中心呈輻射狀擴散，最終在廣場上方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
    網中每道劍氣都鎖著烈風王的氣海，隻要他稍有異動，便會被萬劍穿心。
    “想困我？”烈風王仰頭大笑，周身妖力如沸騰的岩漿般噴湧。
    他背後浮現出巨大的妖魂虛影，是頭斷了一隻角的暴雷犀——這是他當年以妖丹獻祭，與上古凶獸簽訂的共生契約。“就算死，也要拉你們墊背！”
    林玄策能感覺到腳下的青石在震顫，那是烈風王的妖力正在抽空廣場下方的地脈。
    他咬碎舌尖，用血腥味保持清醒，右手按在吞魔戒上的力度又重了幾分。
    係統投影的聲音變得尖銳：“吞噬鏈路啟動，正在抽取目標能量......當前進度37......”
    “夠了！”蘇青璃的聲音裏裹著冰碴。
    她屈指一彈，青璃劍主劍如離弦之箭穿透血霧。
    劍刃過處，烈風王背後的暴雷犀虛影發出淒厲的慘叫，竟被生生斬去半隻前蹄。
    這一擊徹底激怒了烈風王。
    他突然棄了戰斧，雙手掐出妖界禁術“血焚”的法訣，胸口的滅世印記爆發出刺目的黑光。
    林玄策看得清楚，那黑光裏裹著無數張扭曲的人臉——都是被滅世者吞噬的世界殘魂。
    “玄策！”蘇青璃轉身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涼得驚人，“他要引爆妖丹！”
    林玄策的呼吸一滯。
    他望著蘇青璃發間晃動的劍穗，突然想起初遇那日：她還是青璃劍時，劍穗上沾著守關堡外的露水，滴在他手背時，像極了現在她掌心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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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的。”他低笑一聲，左手結印的速度陡然加快。
    吞魔戒上的黑霧如活物般湧出，順著他的經脈鑽入指尖，在虛空中畫出一道漆黑的吞噬漩渦。“係統，融合吞噬鏈路和守關鎖魂印。”
    係統投影的聲音終於有了波動：“檢測到高階融合可能，正在計算......融合成功，當前模式：吞噬·鎖魂。”
    烈風王突然發出殺豬般的慘嚎。
    他能感覺到識海裏的那團黑霧正在被抽離，滅世者的低語變得模糊，連妖丹的暴動都慢了幾分。
    林玄策的身影在他眼前重疊，像極了當年那個蹲在守關堡廢墟裏，把他從邪祟堆裏救出來的少年。
    “你......”他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當年......為什麽要救我？”
    林玄策的動作一頓。
    他想起十四歲那年，在守關堡外的亂葬崗，渾身是傷的小暴雷妖蜷縮在邪祟屍體堆裏，眼睛卻亮得像星子。“因為你也是被邪祟傷害的。”他輕聲道，“我守關人，不殺該救的。”
    烈風王的瞳孔慢慢渙散。
    他望著林玄策身後的蘇青璃，突然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原來......原來被人護著，是這種滋味......”
    話音未落，青璃劍的主劍已穿透他的胸口。
    廣場上的喧囂戛然而止。
    烈風王的身體像被抽幹了所有力量，緩緩墜向地麵。
    他胸口的滅世印記發出最後一聲尖嘯，崩碎成無數暗紫色光點，其中一縷極淡的空間波動，被林玄策的吞魔戒精準捕獲。
    “湮空尊使......”他低聲呢喃，指腹摩挲著戒麵，“終於肯露尾巴了。”
    蘇青璃收劍入鞘，劍穗上的青絲結輕輕撞在劍格上，發出細微的“叮”聲。
    她望著林玄策發白的唇角，伸手替他抹去血跡：“傷著了？”
    “老毛病。”林玄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這裏，沒事。”
    天機道人走上前，羅盤上的星光已黯淡下去。
    他望著烈風王的屍體，長歎一聲：“滅世者的汙染果然無孔不入。
    這印記......和百年前入侵修仙界的那批邪祟，氣息如出一轍。“
    林玄策抬頭望向天際。
    剛才那縷空間波動雖淡，卻帶著讓他後背發涼的壓迫感——那是比化神期大修士更恐怖的存在。
    “轟——”
    一聲悶雷般的炸響從雲端傳來。
    眾人抬頭，隻見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陰雲密布，雲層深處傳來金屬摩擦般的冷笑：“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主降臨？”
    林玄策的手指在吞魔戒上收緊。
    他能感覺到係統在識海裏震動，那是檢測到更高階能量的興奮。
    蘇青璃的青璃劍在劍鞘裏輕鳴，與他的心跳同頻。
    廣場上的聯盟眾人麵麵相覷，有膽小的已開始低聲議論。
    但林玄策望著蘇青璃眼中的星光，突然笑了。
    他鬆開她的手，走向廣場中央的主位，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耳中：
    “守關人在此。”他按住腰間的吞魔戒，“諸天萬界的邪祟，該還債了。”
    天際的陰雲深處，一道漆黑的裂縫正緩緩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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