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在天罡地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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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三刻,梁山主峰。
一百零八座法壇按天罡地煞星位布列,每座壇上插一杆杏黃旗,旗上繡著星辰圖案。公孫勝立於最高處的天魁星壇,拂塵揮動,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他的咒文,一百零八杆旗幟無風自動,隱隱有光華流轉。
趙宸坐在陣眼高台上,閉目凝神。服用“築基丹”後,他感覺自己仿佛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此刻即使閉著眼,也能“看見”整個戰場的態勢:水泊南岸,高俅大軍如黑色潮水般湧來;西麵三十裏外,龐萬春的兩萬兵馬正分三路向梁山推進;更遠處,鄆城方向還有數股小部隊在迂回包抄。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知,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觀”。他甚至能隱約感受到敵軍的士氣——高俅軍中彌漫著焦躁與貪婪,龐萬春部則帶著謹慎與觀望。
“主公。”朱武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高俅前鋒已至鴨嘴灘,林教頭請示是否出擊。”
趙宸睜眼,目光如電:“告訴林教頭,按原計劃,放他們上岸五百步再打。記住,我要的不是擊退,是全殲!”
“得令!”傳令兵飛奔而去。
陳宮在一旁道:“龐萬春部推進緩慢,似乎在等待什麽。”
“他在等高俅先動手。”趙宸冷笑,“想坐收漁利?那就讓他看場好戲。傳令夏侯雄,率天罡陣前軍向西推進五裏,擺出迎戰姿態,但不可真打。我要讓龐萬春覺得,我們主力都在西線。”
“如此一來,南線豈不空虛?”扈三娘擔憂道。
趙宸看向水泊方向:“南線有地煞陣,更有八百裏水泊。高俅想攻進來,沒那麽容易。”
辰時初,戰鼓擂響。
高俅親自坐鎮中軍大船,見梁山各處防線看似空虛,大喜:“賊寇主力必去迎戰龐萬春了!傳令,全軍強攻!今日務必踏平梁山!”
數百艘戰船如離弦之箭,直撲水泊。衝在最前的是五十艘“艨艟”——這種戰船船身包鐵,船首裝有鐵錐,專為撞開障礙而造。
然而船隊剛進入水泊深處,異變陡生!
原本平靜的水麵突然湧起大霧,頃刻間彌漫整個湖麵。霧氣濃得伸手不見五指,船隊頓時迷失方向。
“怎麽回事?哪來這麽大的霧?”高俅驚疑。
聞煥章麵色凝重:“太尉,此霧來得蹊蹺,恐是賊寇妖法!”
話音未落,霧中忽然傳來淒厲的呼嘯聲。緊接著,無數火箭從四麵八方射來——不是射向船隻,而是射向水麵!
“轟!轟!轟!”
水麵被點燃了!原來朱武早就在水泊中布設了火油浮筒,火箭一觸即燃,頃刻間湖麵化作火海。
“快撤!快撤!”高俅嚇得魂飛魄散。
但已經晚了。霧中,阮小二、阮小七率水鬼隊如魚得水,手持利斧專鑿船底。一艘接一艘的戰船開始下沉。
更可怕的是,那些燃燒的火油隨水流動,竟將船隊分割包圍。高俅的中軍大船被困在火海中央,進退不得。
“放小船!護衛太尉撤離!”聞煥章急令。
然而小船剛放下,霧中又射來弩箭。這些弩箭準頭奇高,專射舵手、槳手。高俅的護衛船接連癱瘓。
“妖人!梁山有妖人!”高俅癱坐在甲板上,麵無人色。
此時,主峰上。
公孫勝額頭見汗,但手中拂塵穩如磐石:“地煞陣已成,高俅水軍已陷。隻是此陣耗力甚巨,貧道隻能維持兩個時辰。”
趙宸點頭:“兩個時辰,夠了。”
他轉向西線。那裏,夏侯雄已率天罡陣前軍與龐萬春先鋒接戰。
龐萬春此人,方臘麾下“八驃騎”之一,善使大刀,有萬夫不當之勇。他見梁山軍陣型嚴整,不敢大意,令前鋒三千人試探進攻。
兩軍交鋒,殺聲震天。
夏侯雄獨眼圓睜,一杆長槍如蛟龍出海,連挑七名敵將。他麾下三百天罡陣將士,個個勇猛,三人一組,攻守兼備,竟將三千敵軍打得節節敗退。
龐萬春在後方觀戰,眉頭緊皺:“梁山賊寇,竟有如此戰力?”
副將道:“將軍,看旗號,對方主將是夏侯雄。此人原是濟州團練副使,後投梁山,據說有萬夫不當之勇。”
“夏侯雄……”龐萬春沉吟,“傳令,第二陣上!弓箭手壓製,騎兵側翼包抄!”
號角聲起,龐萬春軍陣型一變。兩千弓箭手上前,箭如飛蝗;同時,五百騎兵從兩翼迂回,直撲夏侯雄側後。
“變陣!”夏侯雄大喝。
天罡陣瞬間變化。前排盾牌手舉盾格箭,後排弩手反擊。同時,陣中分出兩隊,每隊五十人,手持長鉤鐮槍,專迎騎兵。
鉤鐮槍對騎兵有奇效。馬腿被鉤,騎兵紛紛落馬。落馬騎士還未起身,便被補刀殺死。
龐萬春看得心驚:“這是什麽戰法?鉤鐮槍不是用來收割莊稼的嗎?竟能用來對付騎兵!”
正驚疑間,忽見梁山陣後煙塵大起,似有援軍到來。
龐萬春心中一緊:“梁山還有伏兵?”
然而來的不是伏兵,而是一個人。
一騎白馬,如飛而至。馬上騎士銀盔銀甲,手持亮銀槍,麵如冠玉,目若朗星。雖隻一人一騎,卻帶著千軍萬馬的氣勢。
“來將通名!”龐萬春喝道。
那騎士勒馬,槍指龐萬春:“常山趙子雲,特來會會方臘麾下‘八驃騎’!”
趙雲!他竟提前到了!
趙宸在陣眼中“看”到這一幕,心中大喜。係統說三日內抵達,沒想到趙雲竟在戰事最緊要關頭出現!
龐萬春冷笑:“區區一人,也敢猖狂?誰與我取他首級?”
麾下一將拍馬而出:“末將願往!”
此人是龐萬春麾下先鋒將,名喚張韜,使一對鐵戟,有“雙戟將”之稱。
兩馬相交,隻一合。
趙雲銀槍如電,張韜還未看清來勢,咽喉已被刺穿,栽落馬下。
龐萬春大驚:“好快的槍!”
又有一將衝出,名喚姚義,使大刀。戰不三合,被趙雲一槍挑飛大刀,複一槍刺中心窩。
連斬兩將,龐萬春軍士氣大跌。
趙雲單騎衝陣,直取龐萬春!銀槍所向,擋者披靡,竟無人能接他一槍!
“放箭!放箭!”龐萬春急令。
箭雨射向趙雲。卻見趙雲槍舞如輪,將箭矢盡數撥開。白馬如龍,已衝至龐萬春五十步內!
“保護將軍!”親兵湧上。
趙雲槍出如龍,連挑七名親兵,馬速不減,直取龐萬春!
龐萬春咬牙,掄刀迎戰。兩馬交錯,刀槍相擊,火星四濺。
“好力氣!”趙雲讚道,手中槍卻更快三分。
龐萬春武藝本就不如趙雲,此刻心慌,更是破綻百出。戰到十合,趙雲一槍刺中他左肩,挑飛肩甲。
“將軍受傷了!”副將驚呼。
龐萬春撥馬便走。主將一退,全軍潰散。
趙雲也不追趕,勒馬立槍,朗聲道:“今日饒你一命!回去告訴方臘,梁山不是他能染指之地!”
聲震四野,龐萬春軍潰不成軍。
西線大勝的消息傳回梁山,全軍振奮。
然而南線戰事,卻出了變故。
地煞陣雖困住了高俅水軍,但高俅畢竟有十萬大軍。見水戰不利,他竟下令:焚船強攻!
“太尉,不可啊!”聞煥章勸阻,“戰船乃水軍根本,若焚之……”
“顧不了那麽多了!”高俅麵目猙獰,“今日不破梁山,我誓不為人!傳令,將所有火油潑在船上,點火!讓船順風衝向梁山沿岸!步兵跟隨後麵,趁火攻搶灘!”
狠毒之計!
數百艘燃燒的戰船順風衝向梁山沿岸,火勢滔天。沿岸蘆葦、樹木被點燃,頃刻間化作火海。地煞陣的霧氣被烈火驅散,防線出現缺口。
“報!鴨嘴灘失守!林教頭退守第二道防線!”
“報!金沙灘火勢太大,我軍無法立足!”
壞消息接連傳來。
趙宸臉色凝重。他沒想到高俅如此狠絕,竟焚船強攻。
“主公,地煞陣被破,高俅步兵已搶灘三千人。”朱武急報,“更麻煩的是,火勢蔓延,若不製止,整個梁山都將陷入火海!”
扈三娘道:“我帶女兵去滅火!”
“不夠。”趙宸看向主峰方向,“公孫道長,還有辦法嗎?”
公孫勝麵色蒼白,顯然耗力過度:“貧道……還可施展一次‘呼風喚雨’,但需一炷香時間布法。在此期間,不能受任何打擾。”
一炷香?高俅軍已搶灘,如何爭取這一炷香?
趙宸咬牙:“我去!”
“不可!”眾人齊聲道。
“主公乃三軍之首,豈可輕涉險地?”陳宮急道。
趙宸卻已起身:“我服用築基丹後,靈竅已開,武功大進。尋常士卒,奈何不了我。況且——”
他看向眾人:“我若不去,誰去?”
扈三娘握緊雙刀:“我陪你。”
“不,你率女兵護衛公孫道長布法。”趙宸按住她肩膀,“這是軍令。”
說罷,他提劍下台,點了一百親兵,直奔火勢最猛的鴨嘴灘。
此時的鴨嘴灘,已成煉獄。
燃燒的船隻殘骸遍布灘塗,火焰舔舐著一切。高俅的三千步兵已登陸,正與林衝部激戰。林衝雖勇,但火勢太大,梁山軍被烈火分割,各自為戰。
趙宸趕到時,正見林衝被三名敵將圍攻,險象環生。
“林教頭莫慌,趙某來也!”
趙宸縱身躍起,一劍如虹。那三名敵將還未反應過來,咽喉已多了一道血痕。
“祭酒?”林衝驚喜,“你怎麽來了?”
“來爭取時間。”趙宸簡要說了一炷香之約,“林教頭,你率部後撤三百步,重整陣型。這一炷香,我來守!”
“不可!太危險了!”
“執行軍令!”
林衝咬牙,率部後撤。
趙宸橫劍立於灘頭,麵對洶湧而來的敵軍,朗聲道:“梁山趙宸在此!誰敢上前?”
聲如雷霆,竟壓過了戰場喧囂。
高俅軍一時被鎮住。但很快,一名將領喝道:“他就是趙宸!太尉有令,取趙宸首級者,賞萬金,封侯!”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數十名敵兵蜂擁而上。
趙宸閉目,再睜眼時,眼中精光爆射。築基丹開啟的靈竅,讓他對劍法的領悟達到了全新境界。此刻在他眼中,敵人的動作仿佛慢了下來,破綻百出。
劍起!
如遊龍戲水,如白虹貫日。每一劍都精準地刺中敵人要害,每一招都妙到毫巔。數十名敵兵,竟無一人能近他三尺之內!
“好劍法!”連林衝都看得呆了。
但敵人太多了。殺了一批,又來一批。趙宸雖勇,但畢竟是人,體力有限。戰至半炷香時,他身上已添了三道傷口。
“主公!”遠處,扈三娘看得心焦,就要衝過來。
“站住!”趙宸喝道,“護衛道長布法!”
又是一波敵兵湧上。趙宸劍勢已緩,眼看就要被淹沒——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烏雲蔽日,狂風驟起!
“風來了!雨來了!”梁山軍歡呼。
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澆滅了沿岸大火。更妙的是,這風雨隻下在梁山沿岸,高俅軍的後方船隻依舊暴露在烈日下。
“妖法!又是妖法!”高俅氣得吐血。
風雨中,趙宸精神一振,劍勢再起。而林衝已重整兵馬,率部殺回。
“反擊的時候到了!”林衝長槍一指,“殺!”
梁山軍士氣大振,如猛虎下山。高俅軍火攻之計被破,又遭風雨侵襲,士氣大跌,開始潰退。
“不準退!不準退!”高俅在船上怒吼,連斬數名潰兵,但敗勢已不可擋。
午時,高俅水軍全線潰敗,損失戰船三百餘艘,傷亡逾萬。
西線,龐萬春敗退二十裏,紮營不出。
雙線危機,暫時解除。
戰後清點,梁山傷亡兩千餘人,其中大半是在火攻中傷亡。
聚義廳內,眾人雖然疲憊,但眼中都有喜色。
“此戰大捷,趙祭酒當居首功!”林衝由衷道。
趙宸卻搖頭:“此戰能勝,靠的是諸位將士用命,公孫道長法術,朱武先生陣法,陳宮先生謀略,還有……”
他看向廳外:“那位趙子雲將軍。”
話音剛落,趙雲大步走入。他已卸下盔甲,換了一身青衫,但那股英武之氣絲毫不減。
“常山趙子雲,見過趙祭酒。”趙雲抱拳,聲音清朗。
趙宸起身相迎:“子龍將軍來得正是時候!若非將軍單騎破陣,西線戰事難料。”
“祭酒過譽。”趙雲正色道,“子雲此番前來,一是聽聞梁山替天行道,特來相投;二是有要事相告。”
“將軍請講。”
“子雲途經青州時,聽聞朝廷已派重臣宿元景為招討使,統轄山東各路兵馬,不日將親征梁山。”趙雲沉聲道,“更麻煩的是,宿元景帶來了一個人——”
“誰?”
“童貫。”
廳中眾人色變。童貫,當朝樞密使,掌兵權二十年,雖是個宦官,但用兵老辣,絕非高俅可比。
“還有。”趙雲繼續道,“我在路上遇到一位先生,姓韓名明。此人雖是一介書生,但談吐不凡,對天下大勢了如指掌。他讓我帶一句話給趙祭酒。”
“什麽話?”
“他說:欲破宿元景,需先收龐萬春;欲收龐萬春,需往江南一行。”
韓明?張良的適配者!
趙宸心中一震。張良竟已到了附近,還帶來了如此重要的建議。
收龐萬春?往江南?
他看向朱武。朱武羽扇輕搖,眼中精光閃爍:“這位韓先生,真乃高人。不錯,龐萬春新敗,士氣低落。若能說降他,不僅解了西線之危,更可得兩萬精兵。而欲說降龐萬春,必須先切斷他與方臘的聯係,甚至……說服方臘放棄北上。”
“往江南,就是要見方臘?”扈三娘皺眉,“太危險了。”
“危險,但值得。”陳宮道,“方臘此人,誌大才疏。若能曉以利害,或可使之退兵。即使不成,也能探聽虛實。”
趙宸沉吟。這確實是一步險棋,但若成了,收益巨大。
“韓先生現在何處?”
“在梁山腳下客棧。”趙雲道,“他說,若祭酒有意,他可陪同前往江南。”
張良親自陪同?那把握就大了許多。
趙宸拍板:“好!待我安排好軍務,三日後,南下江南!”
他看向廳外,雨過天晴,一道彩虹橫跨水泊。
然而彩虹之下,暗流洶湧。
東京,皇宮。
童貫跪在殿前:“陛下,老奴請旨,親征梁山。”
徽宗皺眉:“高俅十萬大軍都敗了,你又有何把握?”
“老奴已查清,梁山之所以能勝,靠的是妖道公孫勝的妖法。”童貫陰聲道,“老奴從龍虎山請來了張天師,專破妖法。更有宿太尉統籌全局,此番必破梁山!”
徽宗猶豫片刻,終於點頭:“準奏。但記住,要生擒趙宸——朕要親眼看看,這個讓朕做噩夢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老奴遵旨!”
童貫退出大殿,眼中閃過寒光。
而此時的梁山,趙宸還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晁蓋的病情,公孫勝的神秘條件,張良的到來,江南之行,童貫的征討……
千頭萬緒,都將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交織成一幅波瀾壯闊的畫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