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裏德酒吧。
    格雷森·諾恩塔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
    倒不如說隻要放寬心態，每天都是個好日子，不用關心裁決廳，不用關心何時會追來的密教信徒。
    反正大家都會在不遠的未來死去。
    “哼哼哼——”他哼著小調，抿了口酒，喉嚨傳來那火辣辣的感覺讓這位密教叛徒格外的興奮。
    格雷森拍了下桌子，突然向著旁邊正在熱吻的男女大吼道：
    “嗨，那邊那個，對，說的就是你，難道你不知道你身邊那位女士的嘴巴有多不幹淨嗎？說不定昨天才被別人光臨過。”
    話音剛落，旁邊的男人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攥緊了拳頭，但是很快又鬆開了。
    這種非正規性的酒吧在不乏豔遇的同時，也充斥著大量的街頭混混、幫派成員，這群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們可不看重自己的性命。為了幾句氣話，將自己大好人生葬送了可不值得。
    於是，男人隻能自認倒黴，牽著自己的女伴離開酒吧。
    “噢，戳穿他可憐的自尊心了。”
    感受到周圍傳來晦氣的視線，格雷森沒有絲毫壓低音量的想法，扯著嗓子道。
    在這個食野蠻者文明，食文明者恒野蠻的社會，曾經他也是一位彬彬有禮的紳士。
    可當徹底拋去那些繁文縟節，他才明白做一個“野蠻人”是多麽暢快。
    “那邊那個警官，你今天難道沒有工作要忙嗎？”
    格雷森看向角落穿著深色馬甲的男人，他大聲道。
    “你怎麽知道我是警官？”穿著深色馬甲的年輕人好奇道。
    “因為……”格雷森刻意拖長尾音：“因為你那張臉長得就讓人不舒服，很難想象道貌岸然居然能用來形容一個人的臉。”
    說完，他大肆笑了起來，沒有管旁邊神情越來越黑的年輕人。
    年輕人站了起來，走到了格雷森麵前，伸手抓向格雷森的手腕：
    “先生，如果你繼續鬧下去，我將以著破壞公共場合秩序罪將你逮捕。”
    啪的一聲，他剛伸出的手被拍開了。
    “你！”年輕人捂著被拍的有些發麻的手，怒視著麵前這個流浪漢，但沒有繼續動手。
    剛才對方的力道已經讓他確認對方絕對是一位升華者，那這件事情就不是他能處理的了。
    “你最好收斂點。”
    這位年輕警官冷哼了聲，像之前那對情侶一樣轉身離開了酒吧。
    “滾吧滾吧，回去找你的母親要抱抱去。”
    格雷森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之意，他囂張用力地捶著桌子。
    在他視線裏。
    那位年輕警官的肩膀上正飄著一個泡泡。
    這個泡泡暈著彩虹的光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麵有著黑色的斑點，讓泡泡顯得有些髒。
    格雷森能夠躲過密教的追查，能夠不被裁決廳的人找到，正是依賴著這神奇的泡泡。
    在前段時間不久，他違背了派係的規則，私自向著蜉蝣之主祈禱，渴求治愈頑疾。
    但他失敗了，儀式爆炸，數十祭壇碎片刺入體內。
    理論上他早應死去，可上天給他開了個玩笑，仁慈的賦予了他第二次性命。
    同時，賦予了他洞察罪孽的能力。
    被洞察者每剝奪一條性命，身邊便會漂浮著一個泡泡，倘若對方在殺人後越是慚愧、後悔，對應的泡泡就會變得愈發渾濁。
    “哎，現在的年輕人。”
    格雷森搖頭歎息，他忽然狠狠瞪了下旁邊觀望的群眾，感受到那些吃瓜的視線移開，他才滿意回過頭來。
    他之所以判斷那個年輕男人是警官，正是因為那個泡泡很清澈，這說明對方並非是亡命之徒，大概率是從事執法機構，唯一的汙濁也不過是出於對生命本身的敬畏。
    隻有一個泡泡，說明對方資曆尚且，語言調戲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酒館的木門被推開，三道身影走了進來，她們看起來十分年輕，像是未經世事的學生，與酒館裏的其他人閑的格格不入。
    “好奇心理可是會害死人的。”
    格雷森很輕鬆就看出了這三個人到底是抱著什麽心態來的來這裏。
    無非是認為來到這種地方，喝上幾杯酒，就認為自己已經是個社會人士，認為自己與眾不同，認為自己成熟了。
    他看向最前麵那個灰色長發的年輕女人。
    沒有泡泡。
    格雷森看向下一位。
    他當然知道這群人不可能殺過人，隻是出於謹慎以及閑著沒事的心理。
    “嗯？”
    格雷森眉頭皺了起來，他在那位淺褐色長發的女性身上看到了幾個漂浮的殘破泡泡。
    這代表著對方間接性殺過人。
    當看清其身上盧卡利亞的校徽後，他恍然大悟，這所大學也許在大部分人眼中隻不過是極為優越的學習機構。
    但曾經在密教的日子裏，他可不止一次聽到有人稱呼裏麵的學生為“無情的空域探索機器”。
    想要培育出合格的探索者，過家家的教學方式可是不行的。
    “還有一個……”
    格雷森將視線轉向最後那位金發女性。
    不得不承認，對方真的很漂亮，五官精致，淡金色長發半束，氣質清冷，典型的珞太希亞式美人。
    同時，對方身邊一個泡泡都沒。
    正當格雷森準備收回視線的時候，忽然他表情凝固住了。
    因為有泡泡在升起。
    從地板裏，從牆壁縫隙中，從燈與燈之間的間隙……源源不斷的泡泡滲出。
    一滴冷汗從格雷森額前流下，他感覺大腦快要炸開了，就仿佛胸腔裏也升起了泡泡，堵得這位密教叛徒無法呼吸。
    光是想到每一個泡泡都是條生命，他就不由自主地產生了股生理反胃，幹嘔了起來。
    “咳咳咳——”
    沒有理會旁邊人古怪的目光，格雷森捂著腦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搖搖欲墜地向著酒館外麵走去。
    離開這裏。
    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那些對於孩童而言相當有吸引力的漂亮泡泡，在格雷森麵前卻如同催命死神般恐怖。
    推開酒館大門後，街道上清新的空氣湧入鼻尖，格雷森才感覺自己從那壓抑的氛圍裏脫離了出來。
    “為什麽這種人物會來這裏。”
    剛才泡泡的數量，至少上千……不，可能上萬個了！
    格雷森無法理解，他甚至無法想象出多高的階位才能在帝國的眼皮子底下剝奪這麽多的生命。
    他搖了搖頭，揮手撥開了身邊的泡泡，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等等……泡泡？
    格雷森原本的動作停住了，他站在原地呆呆地望著遠處，像是尊雕像。
    一片清澈夢幻的彩虹海洋正從天空傾斜而下，自上而下，與街道上升起的泡泡交替。倘若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片海洋本質是無數聚合的泡泡。
    目之所及，都被這群半徑一厘米的小泡泡占據，整座城市都籠罩在夢幻琉璃的光暈下。
    越來越多的泡泡湧出，很快超過格雷森精神所能承受的極限，他的眼睛滲出血絲，視線變得模糊。
    那根緊繃的弦，啪嗒一下斷開了。
    …………
    “一杯熱牛奶。”
    “橙汁有嗎？”
    “同上。”
    酒保不明白怎麽會有人來到酒館裏就為了點這些東西，但當三枚金幣被放在桌前，伴隨著“多餘的是小費”這句話，所有的困惑都煙消雲散，原本不提供的飲品也突然有了貨。
    趁著酒保拿飲品的間隙，米忒忍不住向著維婭道：
    “你所謂的‘餐廳’，是這種不三不四的地方？”
    “我懂！”小記者興衝衝道：“因為這樣很新奇！”
    希拉也跟了過來，她覺得隻要和維婭這種風雲人物打好關係，以後社團的業績都不需要愁了。
    “我順便要找個人。”維婭說。
    “我就知道。”
    米忒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她明白像維婭這種效率至上的性格，怎麽可能有時間來這種地方花天酒地。
    “找誰？”
    米忒喝了口熱牛奶，問道。
    “我不知道。”維婭搖了下頭。
    你不知道……米忒早已習慣了維婭那敷衍的話語，她將頭枕在胳膊上，趴在吧台前，視線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時。
    坐在角落的男人突然幹嘔了起來，引得周圍人投以嫌棄的目光，他沒有管那些視線，而是扶著牆壁向著外麵走，腳步虛浮的仿佛下一秒就會倒下似的。
    他走到了街道上，在原地愣了幾秒，旋即捂住腦袋，痛苦地彎下身子，發出一聲慘叫。
    最後像個神經病一樣狂奔進小巷。
    “現在我知道了。”
    看著逃走的男人，維婭平淡地說道。
    到了任務地點突然有npc開始發神經，傻子都能看出來這是觸發劇情了。
    “等我一會。”
    考慮到這個遊戲的隊友神一把鬼一把，這種明顯有著戰鬥環節的任務還是單人來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