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刑天尋找陳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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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裏的風卷著枯葉簌簌作響,篝火劈啪跳動,火星子濺起又迅速湮滅。
陰山老妖盤腿坐在火堆旁,手裏轉著一根削尖的木簽,簽子上串著肥嫩的野兔,油脂順著焦脆的外皮往下淌,落在火裏發出滋滋輕響,肉香混著草木的清冽,在林子裏漫開。
陳若安就坐在離火堆幾步遠的草甸上,背脊挺得筆直,卻安靜得像融進了身後的樹影裏,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不久後,濃鬱的肉香愈發勾人,野兔的外皮烤得金黃焦脆,隱隱透出內裏鮮嫩的肌理。
陰山老妖終於停下轉動的手,利落撕下一條油光鋥亮的兔腿,遞到陳若安麵前。
“謝謝!”陳若安接過兔腿,指尖觸到溫熱的兔肉,這才緩過神來,小口小口地啃著,鮮香的滋味在舌尖散開,讓她緊繃的神經難得鬆弛了幾分。
就在這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著粗重的喘息。
一隻身形龐大的饕餮撥開灌木叢緩步走出,它的腦袋猙獰可怖,獠牙外翻,一雙銅鈴般的眸子卻炯炯有神,目光死死黏在陳若安手中的兔腿上,涎水順著嘴角滴落,在草地上砸出濕痕。
陳若安臉色霎時煞白,握著兔腿的手控製不住地發抖,連牙齒都開始打顫。
“別怕。”陰山老妖的聲音平穩無波,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他抬眼掃了饕餮一眼,又看向陳若安吩咐道,“把手中的兔肉吃完。”
陳若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指尖攥緊兔腿,加快了咀嚼的速度,直到最後一點肉屑都被咽下,手裏隻剩一根光禿禿的骨頭。
陰山老妖眼中閃過一絲興味,躍躍欲試地盯著躁動的饕餮,朝陳若安催促道:“把骨頭給我。”
陳若安連忙將骨頭遞過去,指尖還在發顫。
陰山老妖接過骨頭,隨手往饕餮麵前一拋。
骨頭落在地上發出輕響,饕餮立刻低頭,三兩口便將骨頭嚼碎咽了下去,可這點東西,於它而言不過是塞牙縫的零嘴。
饕餮猛地抬起頭,喉嚨裏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巨大的爪子狠狠刨著地麵,一雙眼睛瞪著陰山老妖,滿是怒不可遏的嫌棄。
陰山老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陰狠的笑容。
他抬手抓起烤架上剩下的整隻兔子,猛地往空中一拋。
烤兔劃過一道誘人的弧線,饕餮的眼睛瞬間亮起,低吼一聲縱身躍起,張開血盆大口,將整隻烤兔吞了下去。
還沒等它咽下喉嚨,腳下的地麵忽然亮起幽幽青光,繁複的紋路迅速蔓延,形成一個巨大的陣法,金色光紋衝天而起,將饕餮牢牢困在其中。
饕餮驚怒交加,瘋狂衝撞著陣法邊緣,卻隻撞得金光閃爍,絲毫無法掙脫。
另一邊,天水宅院的朱紅大門被緩緩推開,刑天一襲玄衣立在門口,手裏握著一根通體黝黑的引路法杖,杖尖點過門檻,發出篤篤輕響。
陳若安失蹤已有好幾日,音訊全無,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循著一絲微弱的氣息,很快便出現在人聲鼎沸的街上。
街上小販的叫賣聲、行人的談笑聲交織在一起,摩肩接踵的人影擦著他走過,可他側耳細聽,卻始終捕捉不到那個熟悉的聲音。
數日後,刑天的足跡踏遍了無垢草原。風吹過茫茫草甸,卷起連天碧浪,隻有成群牛羊的哞咩聲在風中飄蕩,不見她的蹤跡。
三日後,他又出現在江邊。
江水滔滔向東流,船帆點點,漁歌互答,浪濤拍岸的聲響裏,依舊沒有陳若安的氣息。
一連幾日的奔波,他眼尾泛紅,原本挺直的脊背也添了幾分滯重,雖然每一步都踏得極穩,卻掩不住那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疲倦,可他腳步未停,轉身又朝著下一個方向走去。
月上枝頭,清輝灑滿大地,夜色朦朧得像一層薄紗,人心也跟著朦朧。
山洞裏,隻有一點微光從洞口透進來。陳若安抱著膝蓋蜷縮在冰冷的石牆邊,下巴抵著膝蓋,眉頭緊緊蹙著,眼底滿是愁緒。她望著洞口外的月影,心裏一遍遍念著刑天的名字,直到倦意席卷而來,才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陰山老妖悄無聲息地走過來,腳步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她。
他站在陳若安麵前,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緩緩抬起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她的鬢角。
“刑大哥……刑大哥……”睡夢中的陳若安喃喃囈語,眼角沁出一點濕意,相思如潮水般漫過心頭,連夢裏,都在念著那個名字。
陰山老妖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顫抖,良久,才緩緩收回手,沉默地脫下身上那件帶著體溫的披風,小心翼翼地披在陳若安身上,又將披風的邊角掖好,擋住了從洞口灌進來的寒風。
與此同時,刑天終於踏上了陰山的土地。
他循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在山中仔細搜尋著陳若安的下落。
陰山的小妖們巡邏不斷,卻絲毫察覺不到他的行蹤——他在這山中,向來來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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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隻野兔從草叢裏竄出來,停在他腳邊,一雙紅通通的眼睛警惕地望著他。
刑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帶著幾分懾人的陰鷙。
他隨手一揮,一道濃鬱的黑光自掌心迸發,如利劍般從天而降,狠狠落在野兔身上。
野兔慘叫一聲,身體倒飛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摔落在地後,身形一陣變幻,化作了一個身著粉衣的可愛女童。
女童趴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卻被刑天身上駭人的氣勢懾住,連哭喊都忘了,隻顫抖著聲音哀求:“哥哥……你別殺我!”
刑天微微側耳,循著聲音分辨著她的位置,心頭微動。
這些時日與陳若安相伴,她的善良與溫柔,終究是在他心底埋下了一絲仁慈。
他本就沒想過要殺這個素不相識的小妖,當下便收了魔氣。
刑天繼續往前走著,腳步沉穩,法杖在地麵敲出篤篤的輕響。
那女童,也就是小蝶,卻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走了半晌,小蝶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道:“哥哥,你剛才……為什麽不殺我?”
刑天頭也不回,聲音淡漠:“我與你無冤無仇,沒想過要殺你。”
小蝶聽了這話,膽子頓時大了幾分,她小跑幾步追上刑天,仰著小臉拽了拽他的衣擺:“哥哥,小蝶一個人,沒有朋友,你陪陪小蝶好不好?”
刑天腳步一頓,周身的氣壓驟然降低,雖目不能視,卻有一股冷冽的威壓直直籠罩過去:“你別再跟著我。”
小蝶渾身一抖,連連後退幾步,眼眶瞬間紅了,卻不敢再說話。
刑天不再理會她,加快腳步繼續尋人,他沒有時間浪費在一個孩童身上。
小蝶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鼻尖一酸,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一陣眩暈猛地襲來,她眼前發黑,雙腿一軟,直直暈了過去。
刑天聽到身後傳來倒地的聲響,腳步下意識頓住。
他循著聲音折返回來,蹲在小蝶身旁,指尖凝聚起一縷溫和的魔靈,緩緩渡入她體內療傷。
他若有所思,這個小女孩,剛才被自己打傷,卻還執意跟著;明明有傷在身,卻硬是一聲不吭,倒有幾分倔強。
不多時,小蝶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她嚶嚀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清身前的刑天,小蝶眼中瞬間迸發出驚喜的光芒,撐著身子坐起來,脆生生道:“哥哥,你沒有丟下我!太好了!”
刑天沒說話,收回手便轉身繼續往前走,他還要去找陳若安。
小蝶立刻爬起來,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隻覺得身體輕快了許多,之前的傷痛一掃而空,又能活蹦亂跳了。
她拽著刑天的衣袖晃了晃,軟聲央求:“小蝶一個人好無聊啊,你陪小蝶玩好不好?”
刑天下意識皺起眉,拒絕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跟一個小屁孩,有什麽好玩的?
可小蝶卻不依不饒,搖著他的胳膊,一遍遍地撒嬌:“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刑天被她纏得沒辦法,一隻手扶著額頭,露出一副被逼無奈的樣子,妥協道:“這樣好嗎,我彈琴給你聽。”
“好呀好呀!”小蝶立刻歡呼起來,眉眼彎彎,開心得手足舞蹈。
刑天尋了一塊平坦的青石,就地而坐。
他抬手一揮,一把古樸的七弦琴便憑空出現在膝蓋上。
他指尖輕攏慢撚,琴身輕顫,清越悠揚的琴聲便流淌而出,在林間悠悠回蕩。
小蝶安靜地坐在一旁,托著下巴聽得津津有味。
就連樹上一隻素來脾氣暴躁的靈猴,也被琴聲吸引,從樹杈間探出頭來,漸漸安靜下來,蹲在枝頭屏息聆聽。
一曲終了,靈猴從樹上跳下來,落在小蝶麵前,歪著腦袋打量著她。
“這是什麽呀?”小蝶好奇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靈猴毛茸茸的腦袋。
靈猴眨了眨眼睛,竟也伸出爪子,學著她的樣子摸了摸小蝶的頭。
小蝶頓時樂了,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轉頭朝著刑天的方向揚聲:“哥哥,它好有趣!”
刑天指尖的動作頓了頓,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
小蝶與這靈猴一見如故,很快便玩鬧起來。
一人一猴上躥下跳,一會兒在林間追逐嬉戲,一會兒在地上滾來滾去,一會兒又比賽爬樹,看誰爬得更高更快,玩得不亦樂乎。
不多時,小蝶便氣喘籲籲,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臉頰紅撲撲的。
可那靈猴卻絲毫不見疲憊,依舊精力旺盛,體力好得驚人。
小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撅著嘴,有些泄氣地說:“哼!我不跟你玩了!”
她氣鼓鼓地在青石旁坐下,靈猴也學著她的樣子,乖乖蹲在她身邊坐下。
小蝶餘怒未消,生氣地把臉別向一邊,不去看靈猴。
靈猴見狀,也有樣學樣,將毛茸茸的腦袋扭到另一邊,臉上的表情竟與小蝶如出一轍,透著幾分孩子氣的別扭。
刑天坐在一旁,聽著小蝶氣呼呼的嘟囔聲和靈猴偶爾發出的吱叫聲,原本因尋人而煩躁不安的情緒,竟也悄然平複了幾分。
他抬手撫上琴弦,換了一首更為輕快的曲子。
琴聲響起,林間忽然飛來一群色彩斑斕的蝴蝶,它們繞著琴聲翩躚起舞,美得如夢似幻。
靈猴眼睛一亮,立刻拉著小蝶的手,一人一猴追著蝴蝶,在林間又笑鬧起來,清脆的笑聲與悠揚的琴聲交織在一起,在夜色裏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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