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止水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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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宵總和止水鬧矛盾,當然是她單方麵的。
    基本是過幾天後止水從任務裏脫身,去族地街口的三色丸子店買幾串丸子,然後敲響隔壁阿宵家的門,她就會笑眯眯的‘原諒’止水。
    其實完全搞不懂為什麽阿宵生氣了的止水:……
    反正十有八九又是因為鼬的緣故吧。
    阿宵看不慣鼬,這是族裏人盡皆知的事。但又因為著止水的緣故,導致阿宵對鼬的針對總是無疾而終。
    其實止水覺得阿宵所謂的‘針對’,頂多也就是小孩子的打打鬧鬧嘛。
    久而久之,他們三個人居然就這樣別扭的相處下來了。
    關係(特指阿宵和鼬)倒沒有多好,但說和阿宵起關係最近的人,族裏人都會覺得是止水和鼬。
    每當看見這三個人在一起,總是要鬧出點動靜的。宇智波族人都已經習慣了,甚至有人覺得說不定阿宵和族長家的長子是一對。
    畢竟是同齡人呢。族長家的長子又總是冷冰冰的,很少看見他身邊有朋友,和族裏的同齡人也不親近。
    阿宵就不一樣了,身為族醫一脈,和族裏人相處甚至比族長更多。身份特殊,除去在忍校上過一年學,甚至都不怎麽出族地。
    ——妥妥的宇智波派。
    族長家的長子……雖然天賦很好,但總感覺他沒把宇智波放在眼裏。可要是有阿宵這樣‘妻子’,不就很好的中和了嘛?
    “什麽東西?!太惡心了吧!”
    聽見宇智波葵說的這種可能性,阿宵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我明明隻是因為止水哥才忍著鼬那家夥吧?怎麽會想到結婚那種事啊!難道大家看不出來我和止水哥才是一對嗎!”
    阿宵憤憤地甩開手電筒和放大鏡,陷入在自己的世界裏。
    宇智波葵暗自鬆了口氣,她最怕阿宵每季度的檢查眼睛環節了,趕快拋出上次偷聽到二姨她們的碎碎念,阿宵果不其然轉移注意力。
    “我今後可是要和止水哥結婚的!”阿宵啃著大拇指,怨怨道:“宇智波鼬算什麽啊!他那種家夥,難不成未來指望他當族長嗎!照我看來,不把那家夥早早趕出去就是好的了!”
    宇智波葵趕忙捂住阿宵的嘴,生怕她再說些大逆不道的話,例如什麽“止水哥才是最適合當族長的!”,她也不是沒說過。
    “對呀對呀,我也覺得阿宵和止水哥哥是一對的。”
    葵安撫處於暴怒中的阿宵,又順著阿宵的話罵了幾句鼬。
    阿宵這才心滿意足的大手一揮:“行了行了,今天的檢查就到這裏吧,開眼了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想開眼也可以來找我。”
    葵想起族裏流傳的那個傳聞,有些害怕的低下頭,不敢和阿宵直視。
    她相熟的倉介哥哥因為阿宵的緣故開了三勾玉,但上次她見到倉介哥哥時,對方告誡她千萬不要指望讓阿宵來‘幫’自己開眼。
    “那家夥根本就是個魔鬼。”
    頂著青黑色的大黑眼圈,已經快三個月沒睡過一頓好覺的宇智波倉介咬牙切齒道:“那哪裏是什麽幻術、地獄還差不多!”
    說是幻術,其實是現實和幻術混雜著的【定製劇本】。
    阿宵會先用奈落見之術‘拷問’出對方內心最害怕的事是什麽,然後當什麽都沒發生,把人送回家——
    【劇本】這才能算做開始。
    誰能想到,人還好好的在家裏呆著呢,阿宵就不講武德地潛入在周圍,時不時給人放個悄無聲息的幻術,中術者甚至自己都不會發現自己在幻術裏。
    這種量身定做的【定製劇本】一般會持續三天到一周,等到中術者對幻術和現實的真真假假完全混淆,故事就會在這期間朝著最難以接受的結局狂奔——
    全家死絕、眼睛被挖、木葉陷落、宇智波式微……這些,都是常規型操作了。
    阿宵還笑著說真沒意思,大家害怕的東西怎麽就這幾類呀,能不能來點有新意的。
    真的……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感覺她這人,似乎缺乏了人類必備的同理心,看著讓人莫名有點害怕。
    阿宵這樣泛濫地使用幻術給他人‘強行開眼’,毛病和後遺症也是有不少的。但在實打實的族內開眼率提升的實績之下,族長和族老都對此沒了異議。
    隻是最關鍵的還是本人意願,本人不願意用這種方式開眼,阿宵也不會強求。
    但近來,隨著被阿宵開眼的人多了起來,怨天尤地的抱怨聲也是不少的,後遺症的例子也實實在在擺在葵眼前——
    倉介哥哥對到底是怎麽開眼的閉口不談,但整個人在這之後明顯疑神疑鬼了起來,時不時就雙手結印大喝一聲“幻術·解!”。那時候他們正和族裏的同齡人一起結伴春遊呢,所有人看著宇智波倉介這疑心病大發的樣子,都麵麵相覷。
    而宇智波倉介這毛病還不是特例。
    葵不禁打了個寒顫,趕緊和阿宵告別:“嗯、嗯…我會的,我今天還有其他的事,先走了啊!”
    阿宵應聲,一邊整理檢查用的醫療器械,心緒又飄到隔壁的止水家。
    ……想去找止水。
    她咬著大拇指,上次和止水‘吵架’後,已經過去快一周了!他居然還不過來道歉!
    阿宵很生氣。
    但是她不知道止水去了哪裏,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接了出村的任務,總之阿宵近一周都沒看見過止水。
    或許該去問鼬那家夥?他多半知道。
    可是她和止水還在吵架!止水還沒來哄她呢!她才不要先去找止水!
    討厭的宇智波鼬!
    生悶氣的阿宵,決定還是先罵宇智波鼬好了,反正一切都是鼬的錯!
    *
    阿宵又做噩夢了。
    大清早,她滿身怨氣的爬起床。自從幾年前開始,她的睡眠質量就極速下降。
    感覺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夢,但醒來之後隻有刻進骨子裏的疲憊,什麽也記不住。
    阿宵打了個哈欠,昨天晚上改進幻術又弄到了半夜,太累了倒頭就睡,沒用幻術催眠,睡得非常不好。
    她半睜著眼皮,迷迷糊糊地摸索著擠上牙膏,機械的搖擺手臂刷牙。
    屋子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阿宵刷牙的動作一頓,趕忙拿涼水衝了下眼睛。
    眼睛這下完全睜開了,她打開窗戶,看見族裏的人都圍在她家隔壁門口。
    大早上在止水門口幹什麽呢?止水回來了嗎?那也沒必要這麽多人吧?
    阿宵皺眉,迅速接了杯清水漱口,胡亂的擦幹淨臉上的泡沫,拿出外套裹上,急匆匆下樓出門。
    四月的清晨還有些冷,阿宵穿著外套也不禁打了個噴嚏,似乎是在預兆著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她裹緊外套,走到止水家門口,裏三層外三層被族人圍著,最外麵是她前幾天才見過的宇智波葵,阿宵拍了拍葵的肩膀:“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葵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是阿宵的臉,似乎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她囁喏著,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是、是阿宵呀。”
    阿宵覺得有點奇怪:“你這什麽表情?大家圍在止水哥門口幹什麽?歡迎會嗎?怎麽不通知我。”
    “阿宵……止水哥他”
    葵看著阿宵,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自殺」了。”
    “宇智波止水死了!”
    ……誒?
    什、麽?
    和葵的話語重合在一起的是最裏麵的長老大聲宣告,阿宵一刹那間覺得自己的聽覺好像出了問題,她肯定是聽錯了。
    是在開玩笑吧?
    “止水死了!我們在他家裏發現了遺書!”
    周圍的宇智波族人一瞬間炸開了鍋,喧鬧聲驚呼聲和各種猜測鑽進阿宵的耳朵裏,她呆呆的抬頭看向人群中心的三長老,他手上舉著一張紙。
    寫輪眼的視力太好,阿宵都不用湊近去看,上麵熟悉的字跡就刻進她的腦子裏——
    「我不想再出任務了,再這樣下去,宇智波一族根本沒有未來可言,而我也一樣……無法再背叛[道]了」?
    那是什麽東西?
    止水的遺書?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阿宵才不會相信這種可笑的東西,她剝開圍著的族人。三長老見是和止水關係好的阿宵,把【遺書】遞給她。
    阿宵接過這張可笑的遺書,下一秒就撕的粉碎,伸手一拋,紙張碎片落在止水家的院子裏、重重的砸在現場每個宇智波族人的心底。
    宇智波一族最強者,死了?
    “怎麽可能!別開玩笑了!”
    完全沒有實感,說不定還在做噩夢吧?阿宵無比希望現在能醒來,然後發現這隻是她的夢而已。
    她還等著止水帶上甘栗甘的甜品,敲響她家的門,低下頭,聲音裏帶著無奈對她說聲“對不起”呢。
    但是她站在原地,早春的風穿過她的身體,徹骨的寒冷,她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在打顫。周圍的每一個人都那麽真實,是她血脈相連的族人,他們圍在止水的家門口,神情肅穆。
    不是夢、也不是幻術。
    眼睛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疼的要命。阿宵被風掐住了脖子,連呼吸都困難,窒息感讓視線都變得模糊,她眨了眨眼,溫熱的液體順著眼眶緩緩流下。
    伸手一抹,黏糊的紅色血液沾在她手上。
    ……怎麽會呢?她向來最愛惜她的眼睛了,怎麽會流血呢?
    好痛、好痛、好痛。
    阿宵張嘴,居然發不出一點聲音,她失去了所有力氣,跪倒在地。
    葵穿過人群上前一把抱住她,嗚咽的哭聲在她耳邊響起:“阿宵、阿宵,想哭的話就哭吧。”
    阿宵呆呆地低頭,在葵腰間掛著的苦無折射裏看見自己的臉。
    失去了所有表情,隻有眼中那雙猩紅色的三勾玉寫輪眼在緩緩轉動。
    開什麽玩笑?
    我為什麽要哭?這根本就不是真的吧?!
    三長老的手放在阿宵頭頂上,他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宇智波止水失蹤前見最後一個人,是宇智波鼬。”
    所有的無措在此刻化為尖銳的怨恨。
    阿宵抬頭望向三長老,三顆勾玉在他的眼睛裏轉動,周圍的每一個族人都是。
    猩紅色的。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麽,阿宵率先站起身:“我要找那家夥問個清楚。”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