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共侍一恩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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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牢中,收到一張字條。
    由她的情郎手寫,讓她保重自身,務必活著,自己會想辦法救她。
    僅憑這張字條,陳曦月有了堅持的勇氣。
    結果,直到她進了教坊司,都不見人來救她。
    她被騙了。
    外麵的那些女人說的沒錯,一腳步入教坊司,清白再同她沒了幹係。
    便是死,她也是以‘官妓’的身份去死。
    一身清名蕩然無存。
    陳曦月接受不了,卻還是抱著最後一點希望苦苦熬著,盼著情郎來救她。
    她粒米未進等了三天,心中絕望漸生。
    再聽著外頭那些閑言碎語,一口氣沒上來,生生慪死了。
    又是一個,被男人情愛哄騙的姑娘。
    裴殊月心中唏噓,隻覺悲哀。
    從前的她何嚐不是如此。
    死過一回,方知情愛不過是虛妄。
    血脈親情才是不可割舍的牽絆。
    五年時間,她的予兒已經八歲,妹妹…妹妹也不知如何了。
    如今重新來過,她成了這樣的身份,想要見他們還得從長計議。
    外頭,幾個姑娘們的交談聲漸漸停了下來。
    下一瞬,房門被人推開,一個滿麵濃妝的婦人走了進來。
    見到原本在榻上躺著,一副要以死明誌的硬茬子,竟然起來了。
    還有心情照鏡子,頓時麵色一喜。
    “姑娘這是想開了?”
    劉媽媽身姿搖曳,撚著帕子入內,笑道:“這就對了,人啊,還是得活著才有希望,為了什麽清白呀,氣節呀去死那是傻子才幹的事兒,尤其,以姑娘你的姿容,大把風光的日子在後頭等著呢。”
    教坊司是官窯,能來這裏嫖宿的,非富即貴。
    可不是尋常花樓的客人能比。
    若是巴上個大官,把人伺候好了,得了幾分憐惜,再過個三五年,等陳家的案子不再受矚目,說不準就能把罪籍給消了。
    到時候,就算妾氏的名分不好要,當個外室倒也不算妄想。
    對於一個官妓來說,這樣的前程就算到了頂。
    “再有…”劉媽媽道:“你不顧念自個兒的命,也該顧念幾分你的父兄叔伯和子侄們,嶺南可不是什麽好地界兒,你陳家百年傳承,若就此斷絕也是可惜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若真能成了某個大官的外室,手中的錢財打點下去,足夠讓嶺南的罪民們活著了。
    以陳家的文墨,說不準日後還有翻身的日子。
    到時候,一朝騰雲再卷土重來。
    裴殊月垂眸靜靜聽著。
    隻覺這位劉媽媽不愧是老鴇。
    口燦蓮花,說的頭頭是道。
    沒幾個養在深閨的姑娘,能頂得住這一串的勸說。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流放路上的家人,也沒辦法狠下心去死。
    乖乖順順的放下從前的身份,軟下脊梁骨,幹起迎來送往的買賣。
    一口氣說了不少話,劉媽媽接過身後小丫頭的茶盞飲了口,笑道:“媽媽說了這麽多,姑娘可聽進去了?”
    本以為,以這種天之驕女的倔強,還有一番說辭等著。
    沒想到下一瞬,就見人點了頭。
    “哎喲喂!”劉媽媽大喜,“姑娘當真想通了?”
    裴殊月頷首,“但我有三個條件。”
    劉媽媽喜意微頓,“姑娘且說。”
    裴殊月道:“其一,我不掛牌接客。”
    一句話,就讓劉媽媽斂了笑意,“姑娘莫不是在跟我玩笑,你進了我教坊司,便是我教坊司的妓子,誰家的妓子不掛牌接客的。”
    “既如此,那就定個時間,三月內我不掛牌,”
    裴殊月退了一步,道:“媽媽若想要我心甘情願陪客,還是應了我吧。”
    天之驕女跌落泥潭,不給點時間緩衝,直接讓人披上輕紗去當妓女伺候陌生男人床榻。
    沒幾個人能做到。
    給段時間,慢慢適應。
    從前,也是有這樣先例的。
    但姑娘家青春何等珍貴,三個月得浪費多少好日子。
    劉媽媽想了想,道:“一月,不能再多。”
    她方經曆牢獄之災,又絕食三天,人都瘦的脫了相,正好養一養。
    裴殊月頷首,“一月就一月。”
    一個月的時間,說不準她就能找到人救她出去。
    她頓了頓,道:“其二,我要能自由出入教坊司。”
    “瞧你,”劉媽媽掩唇輕笑:“咱們這兒又不是大牢,坊裏姑娘們每隔幾日,都是可以出門添些胭脂水粉的。”
    根本不怕人跑了。
    畢竟天大地大,沒有路引,一個無依無靠官妓又能跑哪裏去。
    真敢跑,抓回來,那可就不是打入教坊司那麽簡單了。
    第二個條件,也算應下了。
    剩最後一個。
    裴殊月道:“我有一堂妹,今年才十三歲,媽媽可知她去了哪兒?”
    陳家這代,隻有兩個姑娘。
    一個是陳曦月,一個是陳璿月。
    姐妹倆相差三歲,感情甚好。
    劉媽媽作為官窯老鴇,消息自然靈通,聞言便道:“去了揚州。”
    教坊司是朝廷開的,可不止京城有。
    每年那麽多犯官家眷,雖然緊著京城起,但其他州郡也不能落下。
    尤其南邊富庶,那些達官顯貴們,什麽好東西都吃過見過,難得遇見百年清貴世家一朝傾覆,當然也想著嚐嚐京都貴女的滋味。
    裴殊月抿唇:“媽媽可否……”
    “快打住,”劉媽媽笑道:“我不過一老鴇,手還伸不了那麽遠,說不準姑娘自個兒出馬,都比我要有用些…”
    裴殊月微愣。
    她模樣漂亮,就連怔愣都透著迫人的美感。
    劉媽媽暗歎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姑娘不知,你才進來三天,有多少人來我這兒打聽呢…光二品大員就有兩位,還有無數勳貴公子…對了,”
    說著,她掩帕一笑,壓低了聲音:“您的未婚夫昨兒夜裏也來了。”
    忠勇侯府世子。
    衛韞然。
    官拜大理寺少卿,乃從三品。
    是真正的手握實權,不過雙十之齡,前途大有可為,日後同他表兄一樣,入閣拜相也未曾可知。
    劉媽媽道:“您向小侯爺張個口,隻要他念及舊情,讓您堂妹回京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裴殊月:“……”
    姻親關係,她認識衛韞然。
    當初十來歲,追著她喊姐姐的少年,竟然也成了旁人口中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