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城碼頭,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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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艘吃水頗深的貨船,在晨霧中破浪前行。怒江到了下遊,水勢漸緩,江麵也開闊了許多,但暗藏的漩渦和險灘並未減少。黑水鎮的船工經驗老到,紫霄宗那艘舊貨船也頗為穩健,在肖揚的【區域洞察】輔助和林清預先繪製的水道草圖指引下,船隊避開幾處險要,航行還算順利。
    肖揚站在船頭,江風帶著水汽吹拂著他滿是疲憊卻異常清醒的臉。身後,是沉默而緊張的西河村民——趙鐵山手下最能打的十二個護衛隊員,以及幾個熟悉水性的老船工。他們緊握著手邊簡陋的武器(砍刀、魚叉、新磨利的鋼釺),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兩岸和江麵。
    船艙裏,堆積如山的青紋岩、鐵鱗磚、硬木料,不僅是貨物,更是西河村七百多人十五個日夜不眠不休的汗水、血水,甚至是幾條人命換來的。沉甸甸的,壓著船,也壓著每個人的心。
    兩天兩夜的航行,除了必要的停靠補充淡水,幾乎沒有休息。每個人輪流值守,眼睛熬得通紅。下遊的景色逐漸繁華起來,兩岸開始出現成片的農田、散落的村莊,偶爾還能看到其他往來穿梭的貨船、客船。但肖揚的船隊,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那滿載的、明顯規格統一的石料和顏色奇特的青黑色磚塊,在眾多雜貨船中顯得鶴立雞群。
    “看,那是西河村的船?”
    “乖乖,這麽多石頭,這是要幹啥?”
    “聽說他們得罪了周公子,這還敢送貨來?”
    “看那架勢,不像善茬啊……”
    沿途的議論和窺探目光,並未讓船隊有絲毫停頓。
    第三天正午,當一座依山傍水、城牆巍峨、碼頭桅杆如林的巨大城池輪廓出現在天際線時,所有人都知道——清瀾郡,到了。
    郡城碼頭,遠比西河村的簡陋碼頭大了十倍不止。停泊著各式各樣的船隻,裝卸貨物的號子聲、商販的叫賣聲、水手的呼喝聲,嘈雜而充滿生氣。空氣中彌漫著魚腥、汗臭、香料和劣質桐油混合的複雜氣味。
    肖揚的船隊緩緩靠近,立刻引起了碼頭管事的注意。幾個穿著號衣的碼頭小吏帶著幾個幫閑,搖著小舢板靠了過來。
    “哪來的船?運的什麽貨?可有入港文書?”為首一個留著鼠須的小吏,仰著脖子,用公事公辦的腔調喊道,目光卻不斷瞟向船上那堆碼放整齊的青紋岩和鐵鱗磚,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西河村,奉周顯周公子之命,運送營造用石料、磚瓦、木料至此交割。”肖揚走到船舷邊,聲音平穩,遞上一份蓋有周顯私印的貨單副本(林清臨摹的)。
    “西河村?”鼠須小吏接過貨單,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肖揚和他身後那些雖然衣衫破舊但眼神精悍的村民,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似乎想笑又忍住了,“哦……是你們啊。周公子吩咐過了,你們的貨到了,直接靠三號泊位。跟我來。”
    他態度說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刁難,隻是那種看熱鬧的疏離感很明顯。顯然,西河村和周顯之間的“賭約”,在郡城某些圈子裏已經不是秘密。
    船隊跟著小吏的指引,緩緩駛入碼頭深處。沿途,更多的目光投來,好奇的,幸災樂禍的,審視的……碼頭上的人似乎都在等待著一場好戲。
    三號泊位,位置不錯,靠近碼頭內側,有現成的裝卸平台。但此時,平台前卻空蕩蕩的,沒有等待接收的管事,也沒有準備卸貨的力工。隻有幾個穿著青狼幫服飾、敞著懷、露出腰間短刀的漢子,抱著胳膊,或坐或站,堵在泊位入口,眼神不善地盯著緩緩靠岸的貨船。
    青狼幫!果然來了!
    肖揚眼神一冷。周顯玩這手,不稀奇。
    貨船穩穩停靠。肖揚率先跳下船,踏上清瀾郡堅實平整的青石碼頭。腳下一穩,一股混合著各種氣味的、屬於大城市的喧囂熱浪撲麵而來。
    “西河村肖揚,依約前來交割貨物,請周公子派人查驗接收。”肖揚朗聲說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附近的嘈雜。
    那幾個青狼幫漢子互相使了個眼色,一個滿臉橫肉、脖子上有道疤的壯漢慢悠悠地走上前,斜著眼看著肖揚,又看看他身後陸續下船、沉默列隊的西河村民,嗤笑一聲:“你就是那個打傷我們曹爺的泥腿子頭頭?膽子不小啊,還真敢來?”
    肖揚麵無表情:“我找周顯周公子交割貨物。閑雜人等,讓開。”
    “閑雜人等?”疤臉漢子臉色一沉,身後幾個青狼幫眾也圍了上來,手按刀柄,“小子,到了清瀾郡,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這裏是青狼幫的地盤!想見周公子?行啊,先把我們曹爺的賬算清楚!”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碼頭上的喧囂仿佛都低了下去,許多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朝這邊張望,指指點點。
    “青狼幫要搞事?”
    “西河村那幫人完了,在人家地盤上……”
    “嘖嘖,有好戲看嘍。”
    肖揚身後,十二個護衛隊員和船工也瞬間繃緊了身體,握緊了武器,眼神凶狠地瞪了回去。雖然人數處於劣勢,但那股從血與火中淬煉出的煞氣,讓幾個青狼幫眾也感到一絲壓力。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尖細、拖長了調子的聲音從人群後麵傳來:
    “喲,這是做什麽?擋著道了,沒看見本公子要接收貨物嗎?”
    人群分開,在一群家丁、護衛的簇擁下,周顯搖著那把標誌性的折扇,慢悠悠地踱了過來。他今天換了一身更華麗的錦袍,腰間玉佩叮當,臉上掛著那種熟悉的、令人厭惡的傲慢笑容。他身後,除了護衛,還跟著一個穿著綢衫、管家模樣、捧著賬冊和算盤的中年人,以及幾個看起來像是工匠師傅的人。
    “周公子。”肖揚微微拱手,目光掠過那幾個青狼幫漢子。
    疤臉漢子見周顯到來,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嘴臉,點頭哈腰:“周公子,您來了。這幾個泥腿子不懂規矩,小的正想替您教訓教訓他們……”
    “行了。”周顯用折扇不耐煩地擺了擺,“本公子今天是來收貨的,不是來看你們打打殺殺的。都散開,別耽誤本公子的事。”
    疤臉漢子一滯,不甘地瞪了肖揚一眼,帶著人悻悻退到一旁,但並未離開,顯然是在等著看肖揚出醜。
    周顯這才搖著扇子,走到泊位前,看著那三艘滿載的貨船,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愕,但很快被掩去。他確實沒想到,西河村竟然真的能在十五天內湊齊這麽多貨,還真的運到了!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肖主事,倒是……守時。”周顯的語氣有些幹巴巴的。
    “不敢耽誤周公子大事。”肖揚語氣平淡,“貨物已到,請周公子查驗。”
    “驗,自然是要驗的。”周顯用扇子一指身後的工匠,“李師傅,王師傅,你們去,仔細驗看。石料規格、磚瓦成色、木料質地,一樣樣給本公子看清楚,按契約上的標準來,差一絲一毫都不行!”
    “是,公子!”兩個工匠師傅應了一聲,帶著幾個學徒,走上跳板,開始仔細查驗貨物。
    碼頭上的氣氛頓時更加緊張。所有人都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考驗。周顯絕不會輕易讓這批貨過關,一定會雞蛋裏挑骨頭。
    時間一點點過去。兩個工匠驗看得極為仔細,幾乎是一塊塊石頭敲打,一塊塊磚頭端詳,一根根木料測量。不時低聲交談,記錄著什麽。
    周顯好整以暇地搖著扇子,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冷笑。疤臉漢子等青狼幫眾則抱著胳膊,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肖揚靜靜地站著,身後西河村民也如同雕塑,隻有緊握武器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
    足足驗看了大半個時辰,兩個工匠才走下船,來到周顯麵前,低聲匯報。
    周顯聽著,臉上的冷笑漸漸消失,眉頭微微皺起,看向肖揚的眼神多了幾分驚疑不定。
    “如何?”他沉聲問。
    年紀稍長的李師傅上前一步,聲音不大,但在這安靜下來的碼頭上,足以讓附近的人聽清:“回公子,經查驗,青紋岩條石五百方,規格、質地,均符合契約要求,甚至……比尋常山石更為堅硬密實。鐵鱗磚五萬塊,色澤均勻,質地堅硬,敲擊聲脆,吸水率極低,實屬上品磚料。硬木料三百根,皆為上等鐵杉、楠木,處理得當,無蟲蛀朽壞。”
    他頓了頓,補充道:“若按市價估算,此批貨物,價值……不菲。”
    靜。
    碼頭上一片詭異的寂靜。
    符合要求?甚至更好?價值不菲?
    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包括疤臉漢子,全都愣住了。這怎麽可能?一個邊陲小村,十五天時間,不僅湊齊了貨,還都是上等貨?
    周顯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死死盯著肖揚,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心虛或僥幸。但肖揚臉上,隻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靜。
    “你確定?沒有差錯?”周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小人願以性命擔保,查驗無誤。”李師傅低頭道。他是老工匠,有自己的操守,而且這批貨的質量,確實讓他也感到驚訝。
    周顯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他本意是想用這苛刻的訂單拖垮、逼死西河村,沒想到對方不僅完成了,還完成得如此漂亮!這簡直是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耳光!尤其是在這眾目睽睽的碼頭!
    “好……好得很!”周顯怒極反笑,刷地合上折扇,指向肖揚,“肖揚,你果然有些門道!”
    “周公子過獎,不過是按約行事。”肖揚不卑不亢,“既然貨物驗收無誤,還請周公子依約支付貨款,並安排人手卸貨。我村船隻簡陋,不宜久泊。”
    支付貨款?周顯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他怎麽會甘心付錢?更何況,這批貨質量如此之好,若是用於他的“觀瀾別院”,必然增色不少,但讓他掏錢給這個讓他丟盡臉麵的泥腿子,絕無可能!
    “貨款?”周顯冷笑一聲,“急什麽?貨是到了,也驗了。但本公子怎麽知道,你們這石頭磚塊,是不是用什麽邪法催生出來的?會不會用上幾個月就碎了?還有這木頭,會不會很快就被蟲蛀了?本公子的別院,可是要傳之後世的,豈能用這些來曆不明的東西?”
    他開始胡攪蠻纏了!
    “周公子此言差矣。”肖揚聲音冷了下來,“契約隻規定品名、規格、數量、交付時間地點,並未要求保證‘傳之後世’。貨物既已驗收合格,便當履約付款。周公子乃郡守公子,一諾千金,莫非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行這背信棄義、強取豪奪之事?”
    肖揚的聲音清晰有力,在碼頭上傳開。許多圍觀的人暗暗點頭。確實,貨到了,驗了,沒問題,就該給錢。周顯這明顯是要賴賬了。
    “放肆!”周顯惱羞成怒,“你是什麽東西,也敢教訓本公子?本公子說你的貨有問題,就是有問題!來人!”
    他身後那些家丁護衛,以及一旁早就按捺不住的疤臉漢子等青狼幫眾,立刻湧了上來,將肖揚和西河村民團團圍住!刀劍出鞘,寒光閃閃!
    “給我把這批來路不明的‘劣貨’扣下!把這些膽敢衝撞本公子的賤民,統統拿下!”周顯厲聲喝道,眼中殺機畢露。他打定主意,不僅要吞了這批貨,還要趁此機會,將肖揚這個心腹大患徹底留在清瀾郡!碼頭衝突,死幾個“鬧事的泥腿子”,再正常不過!
    “保護肖先生!”西河村民怒吼,瞬間結成一個小圓陣,將肖揚護在中間,刀矛對外,雖然人少,但那股決死的凶悍之氣,竟讓圍上來的周府家丁和青狼幫眾一時不敢上前。
    衝突,一觸即發!
    碼頭上驚呼聲四起,人群慌亂後退,生怕被波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住手!”
    一聲中氣十足、帶著明顯怒意的喝聲,如同炸雷般在碼頭入口處響起!
    眾人愕然望去,隻見一隊約二十餘人、身著紫霄宗外門弟子服飾、腰間佩劍的勁裝武者,在一名中年執事的帶領下,分開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為首的中年執事,麵容清臒,目光如電,正是與肖揚打過兩次交道的——李煥!
    紫霄宗的人?他們怎麽來了?還明顯是衝著這邊來的?
    周顯臉色一變,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
    李煥帶著人,徑直走到兩撥人對峙的中央,先是冷冷掃了一眼周顯和他手下的家丁、青狼幫眾,然後轉向肖揚,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切:“肖老弟,這是怎麽回事?我奉宗門之命,來此接收一批礦石,遠遠就看到這邊劍拔弩張。可是遇到了麻煩?”
    肖老弟?紫霄宗的李執事,竟然稱呼這個泥腿子頭領為“老弟”?而且語氣如此熟稔?
    碼頭上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許多人看向肖揚的眼神,瞬間變得不一樣了。紫霄宗!那可是清瀾郡都要仰望的武道大宗!這西河村的肖揚,竟然和紫霄宗的執事稱兄道弟?
    周顯的臉色更是瞬間變得鐵青。他沒想到,肖揚不僅和紫霄宗有生意往來,關係竟然好到能讓李煥親自出麵撐腰!
    肖揚心中微動,知道李煥這是故意來給他站台了。看來,自己這“奇貨可居”的價值,李煥看得很清楚,也願意下注。
    “李執事。”肖揚拱手,語氣平靜,“倒沒什麽大事。隻是依約與周公子交割一批建材,貨已驗訖,周公子似乎對貨款支付有些……疑慮。”
    “哦?建材?”李煥似乎這才注意到旁邊那三艘滿載的貨船,他走上前,隨手拿起一塊鐵鱗磚,敲了敲,又撿起一塊青紋岩碎料看了看,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讚賞:“好石!好磚!肖老弟,你們西河村這手藝,真是越發精湛了!這青紋岩,質地比上次送去的還好!這磚……嘖嘖,摻了鐵鱗灰的吧?硬度、耐水性,了得!”
    他轉身,看向臉色難看的周顯,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隨意:“周公子是吧?這批貨,我紫霄宗看了,也想要。不知周公子可否割愛?價格嘛,好商量,市價上加兩成,如何?”
    轟!
    碼頭徹底炸開了鍋!紫霄宗的李執事,不僅認識肖揚,還公開誇讚這批貨,甚至要當場加價收購!這簡直就是當著所有人的麵,狠狠扇了周顯一耳光!你不是說人家貨有問題嗎?紫霄宗的執事都說好,還要加價買!你周顯的臉往哪擱?
    周顯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李煥:“你……李執事,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紫霄宗也要插手嗎?”
    “私事?”李煥臉色一沉,身上屬於紫霄宗外門執事、本身也是不弱武者的氣勢陡然散發出來,壓得周顯身後那些普通家丁護衛臉色發白,“肖揚是我紫霄宗的合作夥伴,他西河村的礦石、磚瓦,用的是我紫霄宗的原料!你為難他,就是為難我紫霄宗!周公子,說話之前,最好想清楚!”
    他頓了頓,聲音更冷:“至於這批貨,周公子若是誠心買賣,就按契約付款交割。若是不想買,或者付不起錢,我紫霄宗很樂意接手。也省得某些人,仗著身份,在這碼頭之上,行那欺行霸市、強取豪奪的齷齪勾當,平白汙了這清瀾郡碼頭的名聲!”
    字字誅心!句句打臉!
    周顯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羞憤欲絕。他敢得罪西河村,卻絕不敢真的得罪紫霄宗!李煥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如果再糾纏,不僅這批貨拿不到,還會徹底得罪紫霄宗,甚至傳出去,他周家父子的名聲就全完了!欺行霸市,強取豪奪,這名聲要是坐實了,他爹的郡守位置都得動搖!
    “你……你……”周顯指著李煥,手指顫抖,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周公子,貨,還要不要?”肖揚適時開口,語氣平淡,卻如同最後一根稻草。
    周顯猛地轉頭,死死瞪著肖揚,那眼神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但他知道,今天這虧,是吃定了!
    “付……付錢!”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幾乎要吐血。
    身後的管家連忙上前,哆哆嗦嗦地掏出銀票(契約規定可用部分銀票和部分現銀支付),與肖揚完成了交割。整個過程,周顯都背對著眾人,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抖。
    貨款結清,三艘貨船上的貨物開始由碼頭力工(在李煥帶來的紫霄宗弟子“監督”下)卸貨。肖揚看也不看一旁如同喪家之犬的周顯和臉色灰敗的青狼幫眾,對李煥鄭重一禮:“多謝李執事仗義執言。”
    “肖老弟客氣了。”李煥換上一副笑臉,低聲道,“我正好在此辦事,聽說你來了,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還真趕上了。這周顯,越來越不像話了。不過經此一事,西河村的名頭,在這清瀾郡,算是徹底打響了。以後,怕是想不引人注目都難了。”
    肖揚點頭:“是福是禍,尚未可知。不過,此番多謝了。答應李執事的東西,回村後立刻安排。”
    “好說,好說。”李煥拍了拍肖揚的肩膀,意味深長,“肖老弟是能做大事的人。以後,合作的地方還多。這清瀾郡的水,渾得很,自己小心。”
    “明白。”
    貨卸完,銀貨兩訖。肖揚不再停留,帶著西河村民,登上已經空了的貨船,準備返航。
    碼頭上,無數道目光注視著他們。有幸災樂禍變成驚愕的,有好奇探究的,也有深思和敬畏的。
    西河村肖揚,這個名字,連同他帶來的那批堅硬如鐵的石頭和磚塊,以及他背後隱約浮現的紫霄宗影子,如同投入清瀾郡這潭深水的一塊巨石,激起了遠比想象中更大的漣漪。
    船隊緩緩駛離碼頭。
    肖揚站在船尾,看著越來越遠的清瀾郡城牆,看著碼頭上那個依舊僵立、如同雕像般的周顯身影。
    第一回合,贏了。
    贏得艱難,贏得凶險,但也贏得……酣暢淋漓!
    這不僅僅是完成了一單生意,保住了西河村的信譽和血汗。
    這更是一次宣言,一次亮相。
    告訴清瀾郡,告訴所有人——
    西河村,來了。
    帶著石頭和磚塊,帶著血性與脊梁,來了。
    這潭渾水,我們既然蹚了,就不會再出去。
    而且,要把它,攪得更渾!
    腦海中,係統提示接連浮現:
    【極限挑戰:不可能的訂單——完成!】
    【獲得獎勵:大量經驗,解鎖模塊【基礎軍事訓練】,特殊人才吸引率小幅提升,區域聲望大幅提升。】
    【在清瀾郡碼頭成功完成高難度交割,並挫敗地方權貴的勒索企圖。】
    【聲望變化:在清瀾郡(平民、商戶、部分勢力)中獲得‘不好惹’、‘有背景’、‘守信’的初步印象。在清瀾郡官方(周家)及青狼幫眼中,仇恨與忌憚大幅加深。】
    【紫霄宗(李煥)關係提升,信任與投資加深。】
    【新機遇解鎖:清瀾郡潛在商業合作意向(需自行探索)。】
    肖揚關閉界麵,望向歸途。
    西河村的路,還很長。
    但第一步,已經穩穩地,踏在了這清瀾郡的土地上。
    不,是踏在了,所有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