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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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肖揚站在城頭,手中摩挲著那枚冰冷的通訊符。腳下,西河鎮燈火漸次亮起,人聲隱約,生機勃勃。遠方,黑暗如巨獸匍匐。
    “監道司…特使…”他低聲咀嚼著這幾個字。
    “看來,光築牆、練兵、賺錢,還不夠。”
    “得讓來‘看’的人知道……”
    “西河鎮,不僅有磚有礦,有船有人,更有……”
    “他們動不起的代價。”
    他轉身,對陰影中侍立的“夜不收”隊長道:“通知趙鐵山、林清、老韓、吳郎中、徐元直……還有,把陸先生也請來。我們……得準備一份‘大禮’,給可能來的‘客人’了。”
    新配角增加:
    孫懷遠(孫師叔):紫霄宗器堂資深執事/外門長老,煉氣後期或築基初期。形象清臒,長髯,目光平和深邃。代表紫霄宗內務實、重利、有一定遠見的派係。他的到訪是機遇(交易、潛在庇護),也是警告(西河鎮已入視野)。
    陸明:三十許,麵容憔悴,眼神謹慎,煉氣一二層修為。落魄散修,懂基礎五行法術、符籙、丹藥常識,略通修仙界雜聞。性格謹慎求生,有一定底線。可成為西河鎮了解修仙界的“活字典”和初期技術顧問,但也可能帶來其過往仇家的麻煩。
    蘇禾(蘇婆婆):六十餘歲,幹瘦,眼神有些渾濁卻又偶爾銳利。民間神婆兼草藥婆,對“陰氣”、“瘴毒”、“山精野怪”有粗淺經驗和特殊感應,掌握一些偏方土法。可補充吳郎中體係外的認知,尤其在應對百蠻山“非人”威脅方麵可能有奇效。
    現在開始續寫下一章:
    觀風
    紫霄宗的雲舟抵達西河鎮碼頭時,並未引起太大的騷動。那是一艘長約十丈、通體由淡青色不知名木材打造、船身勾勒著簡單雲紋的狹長船隻,無帆無槳,靜靜停泊在水麵,自有幾分出塵之意。比起西河鎮那些剛剛經過血火、尚帶著修補痕跡的戰船和貨船,這雲舟顯得精致而低調,卻透著一股迥異於凡俗的韻味。
    肖揚帶著林清、老韓、吳郎中,以及新近因處理“水匪”後續事宜而略顯疲憊的趙鐵山和徐元直,早已在碼頭等候。戍衛營在碼頭外圍拉起了簡單的警戒線,看熱鬧的鎮民被溫和地勸離,秩序井然。
    當先下船的依舊是李煥,他臉上帶著熟悉的、生意人般的笑容,快步上前與肖揚見禮。緊接著,一名身著月白道袍、頭戴木簪、三縷長髯、麵容清臒的中年人,緩步走下跳板。他步伐看似平常,卻每一步都踏得極穩,仿佛與腳下木板、乃至周圍流動的江風融為一體。正是紫霄宗器堂此次前來的主事人,孫懷遠,孫師叔。
    最後是麵容沉靜、依舊對周圍充滿審視好奇的陳執事。
    “肖鎮守,久仰。在下紫霄宗孫懷遠,叨擾了。”孫懷遠的聲音平和溫潤,聽不出太多情緒,目光在肖揚臉上停留一瞬,隨即掃過其身後的林清等人,尤其在老韓那雙布滿老繭、指節粗大的手上,以及吳郎中身上淡淡的藥草氣息上,略微停頓。
    “孫師叔大駕光臨,令我西河鎮蓬蓽生輝,何來叨擾之說。諸位,請。”肖揚拱手還禮,側身引路,態度恭敬卻不顯諂媚。
    從碼頭到內城鎮守府的路,已經用碎石和“青崗磚”混合鋪就,平整幹淨。孫懷遠一路行來,目光看似隨意地掠過兩側正在修建的房屋、整齊的工棚、往來忙碌卻神色平和的鎮民,以及遠處那已初具規模的青黑色城牆輪廓。他偶爾會停下腳步,仔細觀看一塊牆磚的接縫,或留意一下排水溝的走向。
    “肖鎮守治下,井井有條,與尋常邊鎮大不相同。”孫懷遠忽然開口,語氣聽不出褒貶。
    “孫師叔過獎,不過是為求生存,讓鄉親們有個安身立命之所罷了。都是大家齊心協力,肖某不敢居功。”肖揚應對得體。
    孫懷遠不置可否,目光投向遠處冒著淡淡煙氣的磚窯區:“那便是燒製‘青崗磚’之所?”
    “正是。孫師叔可要前往一觀?”
    “有勞。”
    磚窯區,熱氣蒸騰。數座改良後的“聚火窯”正在出磚,窯工們喊著號子,將還帶著餘溫的青黑色磚塊搬運出來。老韓親自解說,從選土、配料、製坯、入窯、控火,到出窯檢驗,條理清晰。他著重介紹了“聚火陣”對穩定窯溫、提升磚體硬度的作用,但隻說是“偶然所得之古方,略加改動”。
    孫懷遠聽得仔細,不時發問,問題都切中要害,顯示出其在煉器、控火方麵深厚的造詣。他拿起一塊新出窯的磚,手指摩挲,又屈指輕彈,側耳傾聽回聲,眼中閃過一絲訝色。
    “此磚……已近凡鐵之堅,更兼耐水火。肖鎮守麾下,果然有能人。”他看了一眼老韓,後者連忙躬身。
    “匠人微末之技,不敢當師叔謬讚。”老韓額頭見汗,在孫懷遠那平和卻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接著是赤火石礦場。礦洞依山而開,規模還不大,但開采、運輸已初步有條理。孫懷遠撿起幾塊不同品相的礦石,仔細觀看色澤、紋理,又用那麵奇特的玉盤探測,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礦石品質尚可,火煞之氣雖雜,但儲量看來不錯。用以製作低階火係符墨,或輔助煉製某些特定凡兵,倒也合適。”他看向肖揚,“肖鎮守,此礦開采,需注意礦工防護。久浸火煞之氣,於凡人身體有損,易生熱毒之症。”
    “多謝師叔提點,我等已讓醫署配置了清熱祛毒的湯藥,供礦工日常飲用。”肖揚答道,心中對孫懷遠的細致又多了幾分警惕。
    隨後是匠作司的核心工坊和吳郎中的“試驗田”外圍。在工坊,孫懷遠對西河鎮鐵匠正在嚐試用“聚火陣”改進的鍛造法頗感興趣,但也指出了幾處粗陋和隱患。在“試驗田”,他隔著籬笆,目光掃過那些長勢各異的藥草,在其中幾株“銀脈草”上停留了數息,眉頭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但並未詢問,隻對吳郎中道:“此地土氣……略燥,宜多引水渠,調和地力。”
    吳郎中唯唯應諾,背後已被冷汗浸濕。他感覺方才那一瞬間,自己仿佛被看了個通透。
    考察完畢,回到鎮守府。接風宴設在內堂,菜式不算奢華,但食材新鮮,烹製用心,多是本地山貨江鮮。肖揚、林清等人作陪,李煥、陳執事在側,孫懷遠居主客位。
    席間,孫懷遠談吐風雅,見識廣博,從各地風物、礦物辨識,到修行軼聞、古史傳說,皆能娓娓道來,讓在座諸人大開眼界。但他言語間,總在不經意地試探西河鎮種種“異常”的根源。
    “肖鎮守年紀輕輕,便能在邊陲之地,聚流民,築堅城,興百工,更兼識得古陣,善用奇石,這份見識與魄力,不似尋常邊民所能有。不知師承何處?”孫懷遠狀似隨意地問道,舉杯輕酌。
    來了。肖揚心中一凜,放下筷子,坦然道:“孫師叔明鑒,肖某確無甚了不得的師承。不過是幼時家貧,隨一遊方老道士學過幾個字,聽得些雜學故事。後來遭了災,流落至此,與諸位鄉親同舟共濟,不過是被時勢所逼,為求活路罷了。至於磚石陣法,皆是眾人摸索、偶然所得,僥幸有些成效,實不敢當師叔如此讚譽。”
    他將一切推給“流民求生”、“眾人摸索”和“偶然”,合情合理,又點明了西河鎮的“草根”出身,反而讓人難以深究。
    孫懷遠微微一笑,不再追問,轉而與李煥、陳執事談起宗門內一些煉器材料的趣聞。酒過三巡,氣氛看似融洽。
    就在這時,堂外隱隱傳來一陣喧嘩,似乎是什麽人起了爭執。肖揚眉頭一皺,正要示意林清出去查看,孫懷遠卻擺了擺手,目光投向門外,眼中閃過一絲饒有興趣的神色。
    “無妨,些許雜音罷了。”肖揚道。
    “此地生機勃勃,有些喧鬧也是常理。”孫懷遠不以為意,反而道,“聽起來,似乎有人在演示……某種粗淺的引火之術?雖靈力微弱,駁雜不堪,倒也少見。”
    肖揚心中一動。引火之術?難道是……
    他立刻對身旁侍立的親衛低語幾句。親衛匆匆而去,不多時回來,附耳稟報:“鎮守,是坊市那邊,新來的那個姓陸的散修,在與人爭執攤位,情急之下,指尖冒出了一點火星,嚇到了旁人,現已被戍衛控製。”
    姓陸的散修?陸明?他果然忍不住,還是暴露了?而且偏偏是這個時候!
    肖揚心念電轉,麵上不動聲色,對孫懷遠苦笑道:“讓孫師叔見笑了。是鎮上新來的一位……異人,懂些粗淺戲法,性子有些急躁,衝撞了旁人。已讓人帶下去管教了。”
    “哦?異人?”孫懷遠眼中興趣更濃,“既是懂些術法,也算與修行沾邊。不知肖鎮守可否讓其一見?李某對天下奇人異士,向來頗有興趣。”
    話說到這份上,再推脫反而顯得心虛。肖揚隻得示意親衛將人帶來。
    片刻,陸明被兩名戍衛“請”了進來。他約莫三十歲年紀,麵容憔悴,衣衫陳舊但幹淨,眼神中帶著明顯的緊張和戒備,身上有極其微弱的靈力波動,在孫懷遠這等人物麵前,幾乎無所遁形。
    “晚、晚輩陸明,見過諸位……前輩。”陸明感受到孫懷遠身上那深不可測的氣息,以及席間眾人的注視,聲音有些發幹,躬身行禮。
    “陸明?”孫懷遠目光如電,在他身上掃過,“煉氣一層,根基虛浮,靈力雜亂,似是散修野路子。你從何處來?為何在此?”
    陸明身體一顫,咬牙道:“晚輩……原在南邊廝混,因、因故得罪了人,一路北逃,流落至此。見西河鎮規矩清明,便想尋個安身之處,絕無他意!方才……方才是一時情急,絕非有意顯露!”
    “得罪了人?”孫懷遠不置可否,看向肖揚,“肖鎮守,此等人來曆不明,身懷微末術法,留在鎮上,恐是隱患。”
    肖揚拱手道:“孫師叔所言極是。不過,我西河鎮有鎮約,隻要遵紀守法,不惹是生非,無論來自何方,身懷何技,皆可容身。陸先生既已言明是避難而來,且並未觸犯鎮規,我鎮自當依約而行。至於其過往恩怨……”他看向陸明,語氣轉冷,“既入了西河鎮,便要守西河鎮的規矩。過往恩怨,不得帶入鎮中。若因此為鎮子引來禍端,莫怪鎮約無情!”
    這番話,既是說給陸明聽,也是說給孫懷遠聽。表明西河鎮有自己的規矩和底氣,不懼收留“有問題”的人,但也劃清了界限。
    陸明連忙道:“是是是!晚輩明白!絕不敢為鎮上招惹麻煩!”
    孫懷遠深深看了肖揚一眼,忽而笑道:“肖鎮主有擔當,有魄力。也罷,既是貴鎮內務,李某也不便多言。隻是提醒一句,修行界因果牽扯,有時非是凡俗規矩所能束縛。肖鎮主還需心中有數。”
    “多謝師叔提點,肖某謹記。”肖揚拱手。
    這個小插曲並未過多影響宴席,但氣氛終究有些微妙變化。孫懷遠似乎對陸明的興趣不大,很快又將話題轉回。宴後,他提出要與肖揚單獨一敘。
    鎮守府書房,燈火如豆。隻有肖揚與孫懷遠二人。
    “肖鎮主,”孫懷遠開門見山,語氣依舊平和,卻多了幾分鄭重,“李某此番前來,一為赤火石,二為……觀風。”
    “觀風?”肖揚不動聲色。
    “觀此地之風土,觀鎮主之為人,觀……潛藏之機運與風險。”孫懷遠目光深邃,“西河鎮,很好。磚好,礦好,人也好。但正因如此,才更需小心。”
    他頓了頓,緩緩道:“李某在宗門,也略有耳目。近來,州府‘監道司’似有異動,有暗探在清瀾郡一帶活動,似乎在查探什麽‘古韻遺澤’、‘地氣變遷’。清瀾郡守方伯安,近日常往州府走動,所圖不小。而貴鎮,磚石特異,赤石蘊火,地氣有異,更有散修投奔……樁樁件件,皆在‘監道司’職責之內。”
    肖揚心中一沉,果然!那殘片所言不虛!“監道司”……這名字聽起來就充滿不祥。
    “孫師叔的意思是……”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孫懷遠看著他,“肖鎮主是聰明人,當知韜光養晦之理。然貴鎮根基已立,鋒芒已露,再想藏拙,恐已不及。為今之計,唯有自強,並……尋一二奧援。”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溫潤的白色玉符,放在桌上:“此乃我紫霄宗外門信物,亦是低階傳訊符。若遇‘監道司’之人,或方伯安借勢相逼,可捏碎此符,李某或可代為斡旋一二。當然,此非無償。”
    “孫師叔請講。”肖揚沒有立刻去接。
    “第一,赤火石供應,需優先、足量,價格可按市價上浮半成。”
    “第二,”孫懷遠手指輕點桌麵,“若貴鎮日後,再發現類似赤火石,或與古修遺跡、特殊靈植相關之物,需第一時間知會李某,紫霄宗有優先交易之權。”
    “第三,那散修陸明,李某希望貴鎮能多加留意,若其有何異常,或引來其仇家,也需及時通傳。”
    三個條件,前兩個是生意,第三個是防備。不算苛刻,甚至可以說在示好,但也將西河鎮與紫霄宗器堂(孫懷遠個人)捆綁得更深。
    肖揚沉默片刻,伸手拿起玉符:“孫師叔高義,肖某感激不盡。這三個條件,西河鎮應下了。日後,還望師叔多加照拂。”
    “互利互惠罷了。”孫懷遠站起身,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肖鎮主,好自為之。這怒江之畔,或許真能因你,而生出一番新氣象。李某,拭目以待。”
    孫懷遠次日便乘雲舟離去,同行的李煥留下與錢老西敲定赤火石貿易的具體細節。陳執事則暫時留下,指導老韓布置更完善的“聚火陣”,並協助規劃赤火石礦的規範開采。
    送走貴客,肖揚立刻召來所有核心,以及新收的陸明和剛剛因治好疑難雜症被吳郎中舉薦的蘇婆婆。
    書房內,氣氛肅穆。肖揚將孫懷遠的警告和自己的判斷,刪減了部分後,告知眾人。
    “……總之,‘監道司’可能已注意到我們。方伯安也在上下活動。未來的日子,不會太平。”肖揚目光掃過眾人,“我們必須加快準備。”
    “陸先生,”他看向惴惴不安的陸明,“你對‘監道司’,了解多少?”
    陸明苦笑:“回鎮守,‘監道司’是東洲諸國朝廷設置,監察地方‘異動’的機構,尤其關注古修遺跡、靈物現世、大規模邪祟、以及……不受控製的散修或地方勢力崛起。他們權力很大,可直接調動郡兵,甚至有權請動朝廷供奉的修士出手。行事……往往頗為酷烈,寧枉勿縱。”
    “朝廷供奉的修士?修為如何?”
    “通常不會太高,多是煉氣中後期,偶有築基。但對付凡俗勢力,綽綽有餘。而且他們代表朝廷大義,名分上很難抗衡。”
    眾人心頭更沉。
    “蘇婆婆,”肖揚又看向那位幹瘦、眼神卻有些奇異的老嫗,“吳先生舉薦您,說您對山野陰邪、瘴毒之物頗有辦法。若……若有非人鬼物,或邪異之術來襲,您可能應對一二?”
    蘇婆婆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口音:“鎮守大人抬舉了。老婆子隻是跟著先人,學了點驅邪避瘴的土法子,認得些山裏的怪草毒蟲。真遇上厲害的,也是沒法子。不過……”她頓了頓,渾濁的眼睛看向西方百蠻山方向,“若是從那老山裏出來的‘髒東西’,老婆子或許能提前聞出點味兒,或知道用啥土方子稍微抵擋一下,但也隻是稍微。”
    這就夠了。多一份準備,多一分生機。
    肖揚點點頭:“有勞蘇婆婆。您今後就在醫署,協助吳先生,待遇從優。需要什麽藥材、器物,盡管開口。”
    “老韓,聚火陣和赤火石開采,抓緊。這是我們目前與紫霄宗最重要的紐帶。”
    “吳先生,銀脈草和傷藥,是重中之重。”
    “徐主事,內政要穩,戶籍、田畝、稅賦,不能亂。同時,暗中排查新來人口,謹防細作。”
    “林清,統籌全局,協調各方。與錢老西、範十三保持溝通,經濟不能停。”
    “趙鐵山,”肖揚最後看向他,目光銳利,“戍衛營,尤其是水營,要能戰,敢戰!加緊操練,熟悉新裝備。我要一支隨時能拉出去,能打硬仗,也能守得住家的鐵軍!”
    “是!”眾人轟然應諾,雖感壓力巨大,卻也激起了更強的鬥誌。
    “陸先生,”肖揚對陸明道,“你暫時留在‘道研院’,協助整理、鑒別與修行相關的物品信息。若有什麽基礎的、適合凡人強身健體或應對非常之敵的法門,也可整理出來,自有獎賞。但記住,你的過去,不要帶到西河鎮。你的將來,取決於你在這裏的表現。”
    陸明連忙躬身:“陸明明白!定當竭盡全力!”
    眾人散去,各自忙碌。肖揚獨坐書房,指尖摩挲著那枚溫潤的玉符,又看了看桌上那份徐元直新報上來的、已突破五千三百的人口統計,以及錢老西擬定的、組建“西河商行”與“護商船隊”的章程。
    他走到窗邊,望向清瀾郡城的方向,又望向州府所在的更遠方。
    “監道司……方伯安……”
    他低聲自語,眼中寒光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