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指尖在凍土上劃出第三道血痕時，終於看清了雪地裏那串腳印的詭異——它們不是踩出來的，是從冰層下“滲”出來的。
    血痕落地即凍，在雪麵上凝成暗紅的冰晶，而那些腳印邊緣，正泛著和小棠袖口一樣的灰綠色光芒，像無數細小的蛇，鑽進凍土深處。
    “這不是玄冰獸的腳印。”林辰握緊腰間的斷刃，守序儀在懷裏發燙，屏幕上小棠的氣息忽明忽暗，夾雜著一絲陌生的波動。他剛從冰族祭壇逃出來，那些本該守護祭壇的冰衛，此刻都成了行屍走肉，脖頸處纏著青黑色紋路，嘴裏重複著同一句話：“找齊殘符，喚醒界標……”
    殘符？林辰想起祭壇石壁上的刻痕——九道斷裂的符文，像被硬生生掰碎的鎖鏈，而最後一道刻痕的末端，赫然是半個齒輪形狀，與阿澈修複的界標碎片完全吻合。
    “看來界標不止一個核心。”他舔了舔凍裂的嘴唇，往北境最深處的“噬冰窟”走去。根據守序儀的指引，最後一塊殘符很可能藏在那裏。
    噬冰窟的風帶著冰碴，刮在臉上像刀割。林辰剛靠近洞口，就聽見裏麵傳來“哢噠哢噠”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用冰鑿敲打著什麽。他貓著腰摸進去，隻見一個披著獸皮的老者正背對著他，手裏拿著塊冰鎬，在洞壁上鑿著什麽。
    老者的動作很古怪，每鑿一下，洞壁就滲出一縷灰綠色的光，而他脖頸處，同樣纏著青黑色的紋路。
    “又是界標的傀儡？”林辰握緊斷刃，剛要上前，老者卻突然轉過身——那張臉布滿皺紋，左眼是渾濁的冰藍色，右眼卻嵌著一塊灰綠色的晶體，正幽幽地盯著他。
    “是……守序者的氣息。”老者的聲音像冰麵開裂，“你在找……殘符？”
    林辰沒說話，斷刃的寒光映著洞壁的刻痕，那些刻痕竟在緩緩蠕動，組成了和祭壇上一樣的符文，隻是更殘缺，更猙獰。
    “別白費力氣了。”老者舉起冰鎬，鎬頭的冰麵上，映出林辰的倒影——他的脖頸處，不知何時也爬上了一絲青黑色的紋路，像條細小的蟲子，正往臉頰蔓延，“你已經被‘冰紋’纏上了，和那些冰衛一樣，遲早是界標的養料。”
    冰紋？林辰摸向脖頸，指尖觸到一片冰涼，紋路下的皮膚正在發麻，像是有無數冰針往骨頭裏鑽。他突然想起阿澈說過的話：“界標的力量能汙染萬物，包括守序者的血脈。”
    “殘符……就在這裏。”老者突然鑿向洞壁最深處，灰綠色的光芒噴湧而出，在空氣中凝成半塊齒輪狀的符文，與林辰懷裏的界標碎片產生共鳴。但就在殘符離體的瞬間，老者的身體突然炸開，化作無數灰綠色的冰碴，鑽進洞壁的裂縫裏，隻留下一句飄散在風裏的話：“殘符湊齊那天……就是守序者的死期……”
    林辰抓住半塊殘符，觸感冰涼，卻帶著灼燒般的溫度。守序儀突然瘋狂報警，屏幕上跳出一行亂碼，破譯後隻有三個字：“被跟蹤”。
    他猛地回頭，洞門口不知何時站著個身影，灰綠色的光芒從鬥篷下滲出來，手裏拿著半塊銅鏡——正是小棠從回夢澤帶出來的那半塊。
    “你不是小棠。”林辰的斷刃指向對方，因為他看清了對方的眼睛，那裏麵沒有小棠的清澈，隻有和老者一樣的渾濁。
    對方沒有說話，隻是舉起銅鏡，鏡麵上的灰綠色光芒突然暴漲，照在林辰脖頸的紋路上。那紋路像被激活的蛇，瞬間爬滿他的半邊臉，劇痛讓他幾乎握不住斷刃。
    “小棠的身體……真好用啊。”對方開口了，聲音是小棠的，卻帶著說不出的陰冷，“尤其是這源初力，用來滋養殘符，再合適不過了。”
    鏡光中，林辰看見自己的倒影正在扭曲，脖頸處的紋路與洞壁的符文漸漸重合，而他懷裏的界標碎片和剛拿到的殘符，正緩緩飛向對方手中的銅鏡。
    “不！”林辰怒吼一聲，斷刃劃破掌心，鮮血濺在殘符上，暫時逼退了鏡光。他趁機往後急退，撞開冰窟的另一處出口，滾進漫天風雪裏。
    身後傳來“哢噠哢噠”的腳步聲，和老者鑿冰的節奏一模一樣。林辰回頭望去，那個“小棠”正舉著銅鏡，一步一步走來，鏡麵上的殘符已經拚成了完整的齒輪形狀，隻差最後一塊——他剛拿到的那半塊。
    而他自己脖頸處的紋路，已經爬到了眼角，視線開始模糊，耳邊全是“找齊殘符，喚醒界標”的低語。
    他摸了摸懷裏的殘符，突然明白老者最後那句話的意思——殘符不是用來阻止界標的，是用來喚醒它的。而小棠，恐怕已經被鏡影控製了。
    風雪越來越大，林辰的意識開始渙散，他不知道自己跑向了哪裏，隻知道必須把這半塊殘符藏起來。守序儀上，阿澈和墨青的氣息正在靠近，但其中，似乎還夾雜著第三股氣息，既熟悉又陌生。
    是阿澈他們來了？還是……另一個“傀儡”？
    他跌跌撞撞地衝進一處冰洞，剛想把殘符塞進冰縫，卻發現洞壁上刻著一行字，是守序者的古老文字：“殘符為鑰，鏡影為鎖，界標蘇醒之日，守序者皆為祭品。”
    字跡的末端，同樣有一個模糊的符號——和林辰手腕上的古銘印記，一模一樣。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界標計劃的一部分？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鏡光透過冰洞的縫隙照進來，灰綠色的，像死神的眼睛。林辰握緊殘符，突然笑了——就算是祭品，也得拉個墊背的。
    他轉身衝出冰洞，直麵那個“小棠”，斷刃上的鮮血在寒風中凝成冰珠：“想要殘符？先過我這關！”
    而他沒注意到，手腕上的古銘印記，正在發出微弱的紅光，與殘符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共鳴。
    這共鳴，是希望的火種，還是毀滅的前兆？
    當“小棠”的銅鏡照向林辰的瞬間，守序儀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屏幕上同時跳出三個名字——阿澈、墨青，還有一個被灰綠色覆蓋的名字，隱約能看出是“小棠”。
    他們三個，終於在北境的凍土上，迎來了第一次“重逢”。隻是這重逢的場景，比任何時候都要凶險。
    因為在白光亮起的瞬間，林辰看見“小棠”身後的風雪裏，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舉著半塊銅鏡，對著他露出詭異的笑容。
    那是……本該在忘憂鎮的阿澈。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脖子上，同樣纏著青黑色的紋路。
    北境的風，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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